跟着陈序走了段路,走到路边。
许从唯惊讶看向陈序。
陈序:“这儿有过路车回市里。”
“九点多了,你知道吗?”
陈序挑眉,示意她往下说。
许从唯有点恼火,但语气还算平和,跟他讲道理。
“时间这么晚,我坐车回到市里就十点多了。车不可能把我送到家吧,等我再坐公交或者地铁到家后肯定就十二点了。你想过吗?”
“我为什么要想?”陈序歪了下脑袋,表情居然还有点无辜。
“陈同学,出于人道主义,你是不是可以适当的考虑一下我的安全?”
“抱歉,我没有你说的这个东西。”
“……”
一拳打在棉花上。
许从唯气鼓鼓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陈序叫她的半点高兴了。
她闷闷地看着陈序。
真不知道这人的高智商脑子是怎么长的。
年级前几,光长智商没有情商了是吧?
许从唯做最后的挣扎,“我明天再走成不?”
“那你晚上干嘛?”
许从唯张嘴就想说跟他一块儿。
转念一想不太对。
以陈序的视角是,她跟踪他到坪阳,他好心拦车让她回家,而她死缠烂打不愿意。
怎么看都像是图谋不轨。
思前想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许从唯叹了口气保持缄默。
陈序的手机又响起。
这次,他只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接。
他似乎,是真的很忙。
都这个点儿了,还有人给他打电话。
许从唯忍着好奇,没去窥探他的**。
只能眼巴巴看着陈序在电话响起后转身离开。
她向乔莓打听过了。
陈序家不在坪阳。
所以,她才大着胆子追过来。
现在来看,似乎是她鲁莽了。
陈序走了几步,回头喊原地发呆的许从唯。
“不过来?”
他似乎是改主意了?
“来啦。”
见许从唯笑得莫名其妙,陈序说:“我有急事,顾不上你。”
“噢,我又不会认错线路牌……”许从唯反应过来,问,“你担心我上错车吗?”
有急事了顾不上送她上车,就改了主意。
因为晚上光线不好怕她上错车。
挺有责任心。
陈序:“不是。”
还挺嘴硬。
许从唯:“你有十八岁吗?”
陈序嗯了声。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别扭又嘴硬。
许从唯心想。
唢呐声停了,唱戏声断断续续。
戏台子就搭在一间砖瓦房前的空地上。
瓦房门外挂着两个白灯笼,贴着挽联,门外很多纸扎小人和花圈,正对大门口的客厅里的棺材醒目,棺材前的灵位和遗像搭眼就能看到。
有种中式的恐怖。
许从唯就站在大门外,看到照片,下意识往陈序身后挪了挪。
唱戏声落,院子里那位头发半百的老人在哭。
同样哭着的还有其他三个年龄差不多大的。
陈序给老人递去手帕。
哭声持续了多久,陈序就在旁边等了多久。
丧者家属来来回回忙活,门外燃起火堆。
不少人聚在一起烤火。
冬天太冷了,尤其是夜晚。
许从唯拿出好几个暖贴走上前递给陈序。
“谢谢。”陈序接过。
哭声结束后,陈序拍了拍最前面的那位老人,在她回头后,把暖贴递过去。
老人解开袄,隔着衣服,陈序帮她贴上。
之后,老人拉着陈序的手起来。
看到许从唯,老人偏头看向陈序。
她看到了是许从唯递的暖贴。
陈序解释:“奶奶,这位是我同学,许从唯。”
奶奶伸出手,许从唯赶紧握住。
她笑得眼睛弯弯,“奶奶好。”
搬了凳子坐在火堆旁聊天。
许从唯才知道,奶奶的职业是哭灵人。
以哭为生,干了一辈子。
不光是哭灵,如果丧者家属有需要帮忙整理遗物的请求,她们也会一块儿帮忙干了。
奶奶哭灵,陈序偶尔需要帮忙整理丧者遗物。
她刚来湘城那天,跟许应如去参加葬礼上,遇到陈序。
他就是替人处理遗物。
火苗偶尔迸出向外蹿。落在衣服上,便会把衣服灼破。
许从唯把小板凳往后挪了几寸,离火堆远些,以免火苗蹿到衣服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奶奶在身边,陈序讲话的语气总算温和了些。
但说出来的话,还是许从唯不爱听的。
“你害怕了?”
“嘁,怎么可能。”
她都二十四岁的人了。
请不要小瞧她的接受能力。
陈序:“那你刚才躲什么?”
什么时候?
许从唯仔细想了下,明白过来。
刚到时,她看到遗照往陈序身后躲。
她以为举动不明显,谁知还是被陈序发现了。
许从唯:“我刚才是躲了,但我不害怕啊。”
“不怕你躲什么?”
“……”
不知道怎么又绕回来了。
许从唯盯着蹿起的火苗,决定不跟高中生计较。
边烤火边被冷风吹,热量聚拢的还没散的快。
即便冷,后半夜许从唯还是扛不住困睡着了。她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撑着膝盖,这样的姿势睡很不舒服。
许从唯瓷白的小脸被火光映红,手托着脑袋,摇摇晃晃的。
一戳就倒似的。
在她好几次快要摔倒,又迷迷糊糊睁开眼调整姿势坐好后,陈序冷着脸挪过去。
在许从唯脑袋一歪靠过来时,拨开她蹭到自己脖子的几绺头发,面无表情地看着火苗乱窜。
-
许从唯又梦魇了。
她唯一的噩梦来源就是陈序。
她亲眼目睹了陈序的死亡,她心虚、愧疚还有恐惧。
高考后的夏天,陈序因许从唯而死。
她侥幸存活,但脑部受外力撞击出现了逆行性失忆的病症。
事故地点附近在施工,监控不全。
陈序舍命救人的画面并没有被记录下来。
而她,当事人,却不记得这件事。
陈序死后,她忘了一切,安稳地活了七年。
直到二十四岁意外死亡。
许从唯才想起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故。
她不认识陈序,只认出了他那件湘城一中的校服,从他的校服名牌上认出他的名字。
过去的二十四年人生里,本该对她最重要的梁寅年和许应如,她都讨厌。
唯一在乎的是她小姨许念。
可临死前,多了一个人。
——陈序。
她对不起他。
……
陈序不知道许从唯到底是做了什么梦能哭成这样。
几次喊都喊不醒她。
奶奶睡了一觉从车里出来,让陈序抓紧时间跟许从唯去上学,就又去忙了。
陈序只得拍了下许从唯。
用了点力,终于把人拍醒。
许从唯坐正身子,懵然半晌,侧头看见陈序。
她眼眶蓄满了泪。看着他眼也不眨,滚圆的泪从眼角滑落。
好不可怜。
哭得伤心,开口却是跟他说:“对不起。”
陈序目光一顿,皱眉,“冻傻了?”
-
戏腔再度响起,白天听没昨晚阴森。
昨晚没敢细看,再看遗像只觉得照片定格在老人笑的灿烂的那一幕,很慈祥。
临走前发现许从唯在看遗像,陈序说:“怎么?昨晚还没看够?”
许从唯:“昨晚没看清。”
陈序瞅她,几秒后缓缓移开视线。
仪式结束,奶奶抹了泪,从人群中退出来。
看到她来,陈序迎上去。
奶奶握住他手,“路上注意安全,自己买点早餐,别饿着肚子听课。”
“我不去学校。”
“我这边快完事了,不用你帮忙。你先回学校。”
陈序本打算将许从唯送到路边就回来,结果被奶奶态度强硬地赶走了。
一路上,他眉心紧蹙,脸色特别沉。
-
天刚亮许从唯就醒了,但是冬天太阳升起的晚。等从坪阳离开时已经七点半了。
两三个小时之后抵达学校,错过了前两堂课。
许从唯同陈序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二人一同迟到、同一时间来学校。
未免太巧合。
每次,只要陈序一来,教室再热闹也能立马静下来。
他就像行走的人形消音器,轻轻松松就能攫取所有人的目光。
只不过,都是畏惧。
许从唯在这片诡异的安静中回到座位。
反观陈序,早习以为常了,凳子往后一拉,旁若无人地坐下。
-
许从唯来这所学校后,一直是乔莓带她去吃饭。
乔莓积极、热心,给她介绍食堂哪个窗口的饭最好吃。
饭后,许从唯请乔莓喝奶茶。
俩人从食堂去了校内的奶茶店。
许从唯弯了眼睛,“冬天,就得喝奶茶。”
乔莓抱着她胳膊,蹭了蹭,“谢谢同桌。”
拿到奶茶后,还有时间,俩人在奶茶店逗留了会儿。
“要是室外冬天有暖气,夏天也有空调就好了。这样从食堂出来就不用冷得跟鹌鹑一样。”乔莓咬着吸管说。
许从唯被她逗乐了,笑说:“是啊,这样全球气候就更糟了,夏天更热,冬天更冷。”
乔莓嘟嘟嘴,猛喝了几口。
见气氛惬意,时机差不多,她问许从唯,“同桌,今天早上你不是和陈序一起来学校的吧?”
天知道,她忍了多久。
看到同桌来第一时间就想问,但怕许从唯不高兴就没敢问。
没等许从唯回答,乔莓又说:“不是吧?不是我说的这样吧?”
“你可能没听懂。我换个方式问,你迟到和陈序没关系吧?”
求求了。
乔莓在心里祈祷。
她前两天求她妈去寺庙里买大师开过光的手串还没买回来呢。
问题的引导性,许从唯听出来了。
她抿了下唇,反问:“你们为什么怕他?”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呗。”
“我是跟他一起来学校的,迟到也……”
乔莓不想听了,她捂着耳朵,盯着面前的奶茶想了好久。
下定决心般开口,“你是新来的,你不了解陈序这个人。你别因为他长得好看就觉得他好。许从唯,你做人不能这么肤浅。”
许从唯:“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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