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看了一眼任红缨,起身道:“我去叫我的学生来陪你,这位夫人的事情我得亲自去处理才行。”
任红缨道:“好。”
看着医师和女人远去的背影,任红缨躺下了身子,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医师离开了没多久之后,方才来送饭的白衣女子就来收碟子了。
任红缨百般聊赖地看着白衣女子,疑惑道:“你也是医师的学生吗?”
白衣女子一愣:“嗯……算是吧。”
任红缨不解:“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算是是什么意思?”
白衣女子道:“我只和师父学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方法,并没有给病人治病的能力。”
“原来如此。”任红缨点了点头:“对了,我的伙伴们如何了?都醒了吗?”
白衣女子道:“都醒了,双手断了的人也安排了人去喂他们吃饭了。”
“那就行。”任红缨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白衣女子提着装着碟子的食盒走向了房间门口,任红缨忽然想到了昔日自己生病了的时候也是这样提着装着好吃的食盒来房间看望自己的两个姐姐。
“姐姐,我叫红缨,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任红缨的问题,白衣女子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
“姑娘叫我明春就行。”
“明春?”任红缨好奇道:“地底下没有春夏秋冬吧?你家人居然会给你起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好听?”
明春停住了脚步,像是在回忆往事一般道:“不是,我没有家人。自打我记事以来,养着我的就是这家医馆中另一个负责给病人负责送饭的姐姐。后来姐姐死了,我就代替了姐姐的位置,继续负责为病人送饭。‘明春’这个名字是照顾我长大的姐姐给我起的,她希望我可以否极泰来。”
任红恍然大悟:“原来是希望你可以否极泰来,那你姐姐一定是个很好的姐姐。”
“嗯,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说着,明春继续提着食盒走出了房门。
等明春已经走远了,任红缨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疑惑的地方想要问明春。
收养和照顾明春的姐姐既然被明春叫姐姐,那应该算是个比较年轻的女子吧?她是由于什么原因逝世了的呢?
很快,房间里安静得就只剩下了任红缨的呼吸声。
也许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问了吧?
无缘无故询问别人的死因,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任红缨躺在榻上,又担心起了神勇军的事情。
这一回不知该折腾多久才能够回到朝炎国。
而且神勇军已经这么久都没有回去了,大家怕是都以为神勇军已经在外面全军覆没了吧?
不知是不是菜里面放了助眠的药物,任红缨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频繁地打起了架。
很快,任红缨就睡着了过去。
等任红缨再次醒来时,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又是一堆围在自己身边的人。
距离自己最近的医师见任红缨醒了,他神色沉重道:“姑娘,你和你的伙伴们是不是惹怒巨齿象群了?”
任红缨一听到“巨齿象”三个字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她不解道:“巨齿象不是一直都很容易被惹怒吗?”
“一直都很容易被惹怒?”医师惊道:“我在祖先流传下来的故事中了解到的都是巨齿象与人为善的事情,难不成五百多年的时间让它们逐渐变了性子?”
任红缨更是惊讶:“与人为善?巨齿象这种巨大的野兽怎么可能会有与人为善的时候?”
听了任红缨说的话后,围在榻边的人面面相觑。
“难道咱们祖先流传下来的故事有误?”
“对啊,我觉得巨齿象这种庞然大物应该挺残暴的。”
“唉,我们之前都没有人真的见过巨齿象,又如何能判断?”
“可能从前的巨齿象的确很残暴吧?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祖先之前的记载怕是和现在实际上的有出入了。”
“也有可能是医师说的那样,五百多年的时间让巨齿象的性子逐渐变了,变得越发残暴了。”
“这……唉,搞不准。不过好在那些巨齿象并不敢从塌了的那个坑那儿跳下来。”
“废话,跳下来不得摔死它们?”
“不过我们也总算是见到阳光的样子了。”
“……”
医师看着任红缨,沉默了片刻,问道:“姑娘,你了解巨齿象吗?”
任红缨心中不屑,这可是她最了解的野兽了,若是放在平时有人这么问她,她一定会说:“巨齿象是最巨大、可怕,见人就踩的野兽,必须要将其消灭干净才行。”
可联想到方才医师说过他们的祖先流传下来的故事中有提到巨齿象与人为善的事情,任红缨莫名觉得自己如果像平时那样形容巨齿象会十分不妥。
毕竟……格格不入可是很不安全的处境啊。
而且万一像平时那样形容巨齿很有可能会间接暴露了自己朝炎国人的身份。
南琢国和朝炎国本来就有仇,现在他们这一大群南琢国人围着榻上的自己,而自己暂时还是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废。要是这会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可就彻底完蛋了。
保险起见,还是从众吧。
“咳咳。”任红缨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长道:“巨齿象易怒,这个是肯定的。但若是人没惹到它,估计还是可以相安无事的。”
闻言,医师一拍大腿:“就是啊,既然祖先说了巨齿象与人为善,那它们八成就是与人为善的野兽。它们要是愤怒了,生气了,那肯定是被惹到了。人与象互不干扰,友好相处不就没事了嘛。”
围着榻的其中一人道:“要不我们还是想办法用石块把那个塌了能见光的地方给堵上吧。虽说这样一来是能见到阳光了,可危险也是随之而来的。”
另一人道:“是啊,那位夫人的儿子就是跑出去之后死着回来了。我担心会有更多的年轻人像这个夫人的儿子一样出去找死。”
医师点了点头:“你们要不现在就去和负责紫离区域的区主说一下情况,让他赶紧叫人去把那地方给填补上。”
“好,的确是得这样才行。”
“那我们现在就去。”
医师赞同道:“去吧。”
不多时,围着榻的人除了医师之外全都离开了。
任红缨道:“那个孩子是从我们摔下来的那处塌了的地方跑到地面上去了吗?”
医师道:“听那位夫人说,的确是这样的。”
任红缨道:“也真是好险,那孩子居然没有在地面上被巨齿象给直接踩死。”
医师道:“掉进湖里面被冲到地下河中死着回来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任红缨无奈:“那确实是。”
医师转身走到了门口,推着一辆板车进了房间。
顿时,任红缨眼前一亮。
板车上瘫着的正是自己的那匹战马!
“胜胜!”任红缨开心地呼唤着战马的名字。
胜胜的四条腿都已经摔断了,再加上一直都没有草吃,它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任红缨小小的一声。
医师道:“它已经快要不行了,我带它来见你最后一面。这也是你之前说的一直想要和它见的一面。”
任红缨语气有些生气:“我之前哪儿有说什么见它最后一面?!明明就只说了想要见它而已!”
“行,见它,不是最后一面。”
“医师!不要再提‘最后一面’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我不提这是‘最后一面’了。”
“你看你,又提了!”
“……”
医师满脸无奈地把板车推到了榻边。
胜胜已经快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胜胜?”任红缨用自己那只没有断的手摸了摸马头。
马感受到了任红缨的抚摸,它小声地回应了两声。
就像是终于了却心愿了一般,胜胜缓缓地闭上了本就是眯着的双眼。
“胜胜……胜胜?胜胜!”
可是胜胜一动也不动了。
仔细一看,胜胜的身子也不再有呼吸时会出现的起伏了。
这匹战马跟了任红缨许久了,任红缨一直以来都把这匹战马当成自己的战友。如今战友死了,任红缨的眼眶情不自禁涌出了几滴滚烫的眼泪。
“你混蛋!都怪你这张乌鸦嘴!”
任红缨直视着医师的双眼,满脸的不甘。
“哎呀,它本来就已经快要不行了,要不是我带它来了,你都不能见它最……”
医师的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一面”这四个字对现在的任红缨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节哀。”医师缓缓道。
任红缨摸着战马的耳朵摸了许久。
房间里安静极了。
任红缨心中其实清楚这并不是医师乌鸦嘴的问题,战马已经快要不行了,它一直都在强撑着。
或许战马也在祈望能在最后的时刻可以见上自己的主人一面。
最终,它强撑着等到了见到主人的机会,了却了心愿。
即使医师不说那句“最后一面”,战马也是会死的。
许久之后,任红缨才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胜胜给埋了吧,它这一生终日跟着我和大家一起奔波,每一日都过得很累,是时候该休息了。”
桌子上放着的火烛微微暗了一瞬,仿佛是在暗示一个生命的消逝。
“好。”医师答应了任红缨的请求,转身缓缓地把载着胜胜的板车推出了房间。
伤筋动骨一百天,任红缨在榻上这一躺就是三个多月。
神勇军的士兵们亦是如此。
这天,任红缨终于可以拄着拐杖站起来了。
医师道:“姑娘的恢复能力不错,我觉得你很快就可以摆脱拐杖,重新稳稳当当地走路的。”
任红缨道:“承你吉言。”
终于可以下榻了,任红缨迫不及待地就要出房间去走走。
医师一直都陪在任红缨的身旁,只要任红缨走不稳了就会上前去搀扶。
任红缨有些不解:“我有那么多伙伴呢,大家都是断胳膊断腿的,怎么他们就让你的学生来照顾,而你就单单选了我来照顾呢?”
医师道:“当然是因为你是这群人中的老大啊。我一直都喜欢负责一个团队的首领。”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这个团队的首领的?”
“披风。”
“哦。”
任红缨差点忘了这茬。
与众不同,是一个首领与队员的重要区别。整个神勇军只有她一个人挂了披风,而且还是红色的披风,想不与众不同都难。
虽然说那件披风自打任红缨躺到病榻上后她就再也没有挂在自己背上过。
医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姑娘是将军吧?”
任红缨道:“对,我是将军。”
医师道:“既然是将军,那你们国家不见了你三个多月,皇帝怕是快焦急得疯了吧?”
“不见得。”任红缨苦笑了一声。
“不见得?”医师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任红缨道:“皇族怎么会在意这些事情?他们整日里花天酒地,只顾自己开心快乐,死到临头了估计才会稍微有些后悔之意。军队的事情自有专门的人会管理,皇族根本不管。而且想必很快就会有人顶上我这个位置的吧?”
医师惊道:“这样看来,你们国家的百姓怕是在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啊?”
任红缨无奈哼笑道:“猜对了。”
“咯咯咯!咯咯咯!”
任红缨闻声望了过去,看到两个怀中抱着鸡的女人正在吵架。
其中一个女人的手里拿着一个鸡蛋。
围过去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这就是我家的鸡下的蛋!”
“开什么玩笑?这蛋是我家的鸡下的!”
“你家的鸡能下蛋?你家的鸡都已经半年没下过蛋了!”
“呸!你家的鸡才半年没下过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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