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屿和江雾白进了会场后,外面的媒体就都被驱散了,没人拍到两人是分开走的,场内的媒体也不会把他们仪式很快结束就分别离开这事报道出去。
因为这报道,是给裴屿奶奶——晏和看的。
在车上,裴屿接了奶奶的电话。唯独对奶奶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没有那么冷,“要是你也在现场就好了。”
“你这家伙,不是你不让我去的吗。”晏和闹着别扭,说完,就咳嗽了两声。
裴屿心一紧,听到她没咳两声就停下来,才叹气道:“不是我不让你来,是你没过医生那关啊。”
“我已经很听话了。”晏和的声音听起来不满极了,却又带着点小孩使性子的脾气。
“我知道。”裴屿轻轻笑着,“没事,明天我跟她一起来看你,也是一样的。”
“哼。”
“又怎么了嘛?”
晏和关切的说:“准备订婚宴肯定很辛苦了,叫那孩子休息休息吧。”
“奶奶,你觉得我会让她辛苦吗?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来,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打麻将。”
“那孩子也爱打麻将?”晏和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是啊,她知道你也喜欢,一直说着要跟你搓一圈呢。”
-
江雾白回家的时候刚过八点,本来以为今晚要弄到很晚,没想到一晃眼就过去了。她坐在餐桌边,放了首喜欢的音乐,身体一边跟着音乐的旋律晃动,一边吃着陈姨炖的鸡汤粥。
门外有人停留,陈姨打开门一看,是蒋枫找上门来了,蒋群也跟在他身后。
江漓正在书房工作,这两天她接了很多电话,忙个不停。但忙起来也好,她就不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既来之则安之,能把裴氏这个资源好好利用起来,那也不算糟糕。
江雾白看着两人冲进来,吓得抖了一下。
陈姨拦着他们,虽然她认识他们,也知道蒋枫和江漓的关系,但他们都已经分开了,怎么还这样。而且就算他们还是男女朋友,也不能不经允许就直接冲进来吧。
但她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根本拦不住,她又赶紧去叫周管家来帮忙。
这个时候蒋枫已经大吼起来:“江漓!你给我出来!”
江漓听到这个声音,赶紧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一声抱歉,从书房走了出来。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对啊,我就是疯了,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他往阳台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着江漓,“你给我过来!”
江漓翻个白眼“啧”了一声,让江雾白上楼去,又警告的看了蒋群一眼,才去了阳台。
江雾白端着饭准备上楼,蒋群却跟了上来。
“喂,我们聊聊。”
江雾白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又恐惧,她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她加快脚步,蒋群也加快了速度,但还好这时周管家来了,架着蒋群把他带走了。
江雾白跑进房间,把门锁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在自己家里,竟然还要遭遇这种事情。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吓得一激灵,拿起来一看,上面是裴屿的名字。
虽然他打电话过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她的思绪的的确确是因为切换,平静了不少,让她从刚才的恐慌当中脱离了出来。
她把饭放下,坐在椅子上接起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突兀的闯入她的耳朵。
“你会打麻将吗?”
江雾白愣了愣,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而且还是由裴屿问出来的。
她摇头,接着突然反应过来电话他也看不见,开口回答:“不会。”
裴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那你马上学,我答应了奶奶,明天陪她打麻将。”
江雾白“啊”了一声,怎么这么突然,也不多给她留一点时间。
通知了她之后,裴屿就想马上挂电话,却听到那边声音软软的问了一句:“一个晚上能学会吗?”
他顿了顿,回答说:“只要你想,肯定能的。”
“哦。”
“但你也没必要熬夜学,不要让自己太累了。”要是被奶奶看出来她累,奶奶肯定会分心出来关心她,而他只是想让奶奶开心,不想让她多操心其他事情。
江雾白恍惚了一下,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不可能,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果然,裴屿也意识到刚才这话似乎像在关心她,又接了一句:“我只是不希望你的状态影响到她。”
“嗯,我知道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江雾白有点想问关于詹文浩的事情,但如果不是因为她,那她问起来不是很奇怪吗,好像特别把自己当回事儿似的,她知道自己的定位,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于是她没说这事,打破沉默:“那我挂了。”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刚要切断电话,就看到那边先挂了。
也没多想什么,她放下手机,继续吃饭。只是现在没有心情再像刚才那样边听音乐边吃了,快速吃完,打开电脑查看麻将的打法。
江雾白从来没有打过麻将,也没有想过去打。
不过江洵到时偶尔会叫上三两好友到家里来玩一玩,江漓也会陪他们一起,而江雾白完全不感兴趣,就连看都没怎么看过。
因为是丝毫没兴趣的东西,所以江雾白看着看着就走神了,想着明天会是什么样的。
这些天的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又好像过得很快,完全不在她的把握之中,是那么的飘渺。
-
江雾白都不知道自己晚上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爬上床的记忆。
吃早饭的时候才听江漓说:“你昨晚怎么在看别人打麻将?不是不感兴趣的吗?竟然看着看着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是你把我搬到床上的吗?”
江漓点头:“所以你为什么要看这个?”
江雾白耸耸肩,正好这时,裴屿来了。
他今天没有穿正装,看起来闲逸很多,只是他的气场并没有因为衣服而有什么变化,仍然是叫人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裴屿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递到了江漓的面前。
接着,才看向江雾白:“给你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够吗?”
“赶时间的话,十分钟就够了。”
“那是最好。”裴屿淡然回应,看了下她这身睡衣,“你打算穿什么?”
“不知道,我只有一些裙子。”江雾白也没有头绪,便脱口而出的问,“你要不要看看穿什么合适?”
问完,她才突然意识到失言了,他怎么可能有那个闲心来看她穿什么衣服,连订婚的礼服都是邱夏选的,这种小事还要麻烦他吗?
她正想着应该怎么说,却听裴屿说了声:“好啊。”
江雾白愣了愣。
裴屿对上她带点惊讶的眼神,面不改色地道:“她以前是服装设计师,对这方面很挑剔。”
“哦。”原来是这样,那的确应该让他亲自看一看,“那……跟我上楼吧。”
裴屿微微晗首,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江家的别墅很大,装修也不俗,可裴屿一出现,就感觉这一切好像都差了点意思。
江雾白的房间被收拾的很整洁,她很喜欢白色,装饰都是白色的,看起来干净纯洁,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带着裴屿走进去,江雾白白净的耳朵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带男人进她的房间,而且还是她的“未婚夫”,尽管这个身份是假的,但他本人是如此真切的站在她身后。
在封闭的空间里,他身上好闻又清冽的雪松味道愈发明显,江雾白感觉自己被他的味道包裹。
她赶紧走到窗边,将落地窗打开。
风吹进来,掀动了薄薄的白纱窗帘,也掀动了江雾白长长的黑发。
她的身影因为光,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光影,就这样映入了裴屿的眼底。
他偏头,没再看她,视线落在她的书桌上。书桌旁边以及上方的书架里,放了满满的书和音乐专辑,书大都是和音乐相关的,专辑什么品类都有,大部分是古典乐。还有一个专门放黑胶的区域。
裴屿当然有调查过她的资料,她是泉都音乐学院作曲系的,这个音乐学院的作曲系在全国是数一数二。不过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对音乐也不感兴趣。
江雾白走到了衣帽间门口,对着他说:“在这边。”
她把他带进去,让他选。
其实见奶奶这样的长辈的话,她的衣服都挺合适的,夏季她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白色的裙子,只是材质和款式不同,但每一件都很得体,长辈看了挑不出什么毛病。
江雾白站在一旁默默的等待,看着他拿起了一件丝质的白色长裙,走到她面前比了比。
“就这件吧。”裴屿把衣服递给她,又转头去看配饰。
江雾白拿着衣服,想起刚才他说十分钟最好,便想着要不要在他选配饰的时间,先去把衣服换了。
就晃了那么两秒的时间,她看见他去拉抽屉。
“哎!”她一下慌张,一边小跑过去一边叫了声,却已经来不及,他已经将抽屉拉开了。
这个柜子里的几格抽屉里,放的都是她的内衣还有内裤。
各式各样的纯白文胸映入两人的眼帘,江雾白一下胀红了脸,赶紧手忙脚乱的把抽屉推了回去,拉开旁边的柜子,声音闷闷地道:“首饰都在这……我、我去换衣服。”
说完,就抱着刚才他给的裙子,出了衣帽间,去卫生间换衣服了。
她一边换一边想着,一定得把首饰柜子重新做成透明的。直到她换完衣服,脸上的潮红也还未完全褪去。
江雾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想到刚才那画面就恼,简直想要有让时间回溯的超能力。
但这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希望裴屿不要提起这件事情,就让它随风飘走吧。
她走出卫生间,裴屿站在窗外的阳台上,背对着自己,打着电话。
他把他选好的首饰都放在了书桌上,都是些简约的款式,江雾白坐下戴好,开始化妆。她化妆的流程非常简单,只需要描个眉涂个口红就好,其他的她画不来,画了也没什么改变。
用不了五分钟,她就收拾好了。她走到窗边想叫他,正好他回过头来。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江雾白莫名又想到了刚才那尴尬的一幕。
裴屿上下打量她,不带任何感情,单纯看这一身的协调性。他迈开脚步,“走吧。”
“好。”江雾白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这明明是她家,此刻却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她来到了裴屿的地盘似的。
江漓已经没在楼下,江雾白本来还想跟她打声招呼,却好像也没必要了。
陈姨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江雾白对她笑笑,跟着裴屿出了门,坐上他的车。
刚才带他进房间,她就要马上把窗户打开,而现在到了更小的空间里,她带来的压迫感更强了,江雾白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僵硬的。
现在室外温度又不低,她也不好开窗,只能僵直坐着,就连呼吸都变得短而紧。
裴屿则随意的靠着,打开手机回完了信息,瞥她一眼,“麻将的玩法都懂了吗?”
“应该懂了。”江雾白也不敢确定,毕竟昨晚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奶奶……我也叫奶奶吗?”
“不然呢?”
“哦。”江雾白清了清嗓子,“奶奶玩得好吗?”
“她很厉害。”裴屿说着,突然将手展开在她的面前。
他的手很大,掌纹很是清晰。江雾白盯了那只大手片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她的脑中,出现了那晚自己对他伸出手时的情形。那时他没握她的手,现在对她伸出了手。
裴屿淡淡开口:“你跟我这么生分,她会看出来的。先握我的手,习惯一下。”
他的语气十分干净,就像他刚才打量她的眼神一样,不带任何感情。
他说的没错,江雾白自己也清楚,要是在奶奶面前她还是这个状态,肯定会被看出来他们是假的,于是她轻轻点了下头,把手放到了他的大手上。
江雾白的手并不小,弹钢琴能跨十个键。可是和裴屿的手比起来,就显得那么的小,那么的纤弱。
她的手也很白,此刻被裴屿握住,就好像牛奶融进了他的手里似的。
裴屿没想到她的手这么软,他松了些力道,因为他怀疑他会把她的手给捏碎。他对徐涞说她没那么脆弱,可光看这只手,实在是很脆弱。
“还放松不下来?”
过了一会儿,裴屿问。他感觉到她的手还是僵硬的,甚至还是冰的。在这般炎热的夏天里,她的手竟然是冰的。
江雾白也在告诉自己放松,但她就是放松不下来,她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想不出办法,只能微微回握他的手。
江雾白突然感觉到,他的手似乎也僵了一瞬。她抬眼看了看他,只见他神色如常,她了然,那应该是她的错觉。
驾驶座的邱夏察觉到后排气氛的微妙,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出声提醒:“裴总,说辞已经确认好了吗?”
“没什么好确认的。”裴屿看着江雾白说,“你不用回答奶奶的问题,全部交给我就行了。”
“明白。”
车辆驶入礼山,一圈一圈向上。
护理院在半山腰上,车在门口停下。
江雾白松了松手,裴屿却收紧了些,于是她从他的那边下了车。没放开的手,在车上是一个感觉,下了车又是另一个感觉。
她跟在他身边,有些不自在,另一只手放在挎着的包上,手指摆弄着金属的标。
好在这一路风光很好,可以让她转移点注意力。
走进护理院,护士小姐带着他们进入电梯,上了顶楼。
这里是一人一层楼的配置,四面都能看到山间的风景,有助于病人心情的疗养。所有医疗设施在另一栋楼,方便遇到紧急情况救治。
晏和今天比平时起的更早,还不停的看时间,推测两人到哪了。听到一点动静,就赶紧要孙晗推着轮椅出去看。
孙晗是裴屿找来专门负责晏和的生活起居的。她耐心的一次又一次告诉她:“还没来。”
眼看晏和一次比一次失望,孙晗也觉得难过,在接到前台的通知的第一时间,也跟着激动起来,推着轮椅到电梯门口去接他们。
裴屿是经常来看她的,但这次对晏和来说不一样,毕竟是带着她心心念念的孙媳妇来的,她已经期待这一天好久了。
昨天晚上的订婚宴,她没办法到现场去看,只能捧着平板电脑,看着新闻图片。
看着两人携手微笑的样子,她的心里跟渗了蜜似的,仿佛好多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电梯门打开,看见奶奶就在门口,江雾白愣了一下。
该说还好裴屿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放吗?希望她不要察觉到他们之间除了牵着的手之外,都很生疏的氛围。
裴屿拉着她走出电梯,无奈地笑:“奶奶,你怎么迎到这儿来了?”
晏和的视线全部在江雾白的身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笑容,眼神里写着满意。她对江雾白伸出手,声音颤抖着叫了声:“雾白啊。”
江雾白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很早就去世了,她这一声,却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他们还在的时候。
“奶奶……”于是她的声音也颤抖了。
裴屿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些。
江雾白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这是裴屿的奶奶,她马上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还有语气,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她的声音甜甜的,清脆又明媚。
他们一起来到房间。
这个房间完全不像病人住的房间,和她之前家里的结构和装修一模一样,因为不想让她每天都活在“原来我生病了”的心境下。
晏和张罗着让孙晗给他们倒茶,还想亲自给江雾白剥葡萄吃。
江雾白想起自己的奶奶也总是这样,莫名就有些想哭。她知道,要是不让她剥的话,她反而会不高兴,这也不是什么太辛苦的活,她便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奶奶。
她接过她给的葡萄,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葡萄汁爆开,她笑的眉眼弯弯:“好吃。”
晏和的嘴角都快裂到后脑勺去,“雾白真乖。”看她吃,比自己吃要高兴一百倍。
江雾白也给她剥,汁水却不小心蹦到衣服上,在纯白的裙子上洇出一圈淡紫色。
“哎呀。”晏和遗憾地叫出声,“早知道就不穿白衣服了吧?”
这时一旁一直没开口的裴屿说道:“没办法,她就是喜欢白色,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是白的。”
“……咳。”江雾白的思绪莫名被带到了装满纯白内衣的抽屉里,被呛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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