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之其实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带来的行李箱原样收好。纪明野那边倒是收拾出一个大木箱，这个木箱他一直放在房间角落里落着锁。
纪行之疑惑地问他，“小叔，这个木箱里装着什么？你行李这么多？”
“没什么，是一些在部队里的东西，箱子太大了，我请班长帮我快递回去。我就带这个包。”他指指一旁的小旅行包。
纪行之没想到，才和纪明野在梦想中的小院住了一个多月，这就得回津南了。不知道回到津南，得面临怎样的狂风骤雨。
纪明野看出纪行之的不舍，“今后我们每年夏天都来小院住，好不好？”
“好。”
纪行之想，如果能和纪明野在小院里住一辈子，那么即使他永远不知晓我的爱意，我也甘之如饴。只要能在一起，不管是以恋人的身份，还是以叔侄的身份。
可惜即使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小之弟弟，老纪，收拾好了吗？”李元乐在院门口催促道。
“好了，走吧。”纪明野一手背起他的旅行包，一手拉过纪行之的行李箱，率先向小院外走去。
纪行之望着小院的每一个角落，与月季花们作别，与秋千作别，与每个载满两人回忆的地方作别。
门口停着一辆非常帅气的红色牧马人，纪行之跟着纪明野上了后座，“小乐哥，这是你们警队的公车？”
李元乐从副驾驶回过头来，“哪可能啊，这是我自己的其中一辆车，放在队里当公车随便开开的。”
纪明野帮纪行之系好了安全带，两人这才注意到驾驶座上的人，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人，看上去和李元乐差不多年纪，一头利落的短寸头，神色冷清。
年轻男人在后视镜里对上两人的目光，回过头来打招呼，“你们好，我是张海晨，大海的海，早晨的晨。”
还真是人如其名，一如大海的早晨，安静而平和。
李元乐饶有兴致地听着张海晨的自我介绍，“这就没啦？你好歹跟人家多说几句呢，一同住了这么多天。”
张海晨想了想，又补了一句，“22岁，今年刚加入云海市局刑侦支队。”
李元乐被逗得哈哈直乐，“小张人就这样，平日里沉默寡言，挺有意思一小孩儿。”
张海晨面无表情道，“小乐哥，你也就比我大2岁。”
李元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对两人道，“一会儿呢，我们先送你们去机场，津南市局的一行人从市区那边过去近一点，他们会先到机场等你们。小张司机，咱们出发吧！”
“哎，小之弟弟，我跟你说，一会咱们会经过沿海公路，其中有一段沿山而建，一面是山，一面是海，号称是全国最美公路之一，你一会可别忘了拍照。”李元乐不遗余力地推荐云海美景。
“可惜这次没时间，咱们明年夏天再来玩吗？小叔。”这次只待了一个月，也没去云海的景点逛逛，纪行之颇为遗憾。
纪明野温声道，“好，下次带你把云海好玩的地方玩个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漾开一个如和风煦日般的笑容。
真好，平日里那个温柔的纪明野又回来了。纪行之想，希望我的纪明野永远沐浴在暖阳下，照亮他心中的黑暗。
一路上，李元乐大致讲述了黎清源等人目前已经掌握的情况。
崔毅是和纪荣生同年进的警队，一直被纪荣生压一头，表面上看，他和纪荣生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纪荣生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以至于最后一通求救电话打给了他。
崔毅为人低调，平日里生活简朴，勤俭节约。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崔毅在国内演戏演得辛苦，他的独生子在国外留学，日子却过得潇洒自在，住豪宅，开豪车，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有美女相伴。
以崔毅的工资，当然不足以支撑儿子在国外的奢靡生活，都是靠郑则成通过各种方式辗转打去的“生活费”。
纪行之不禁心有戚戚焉，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崔毅装得跟纪荣生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没想到最后致纪荣生于死地的，却是他最好的兄弟。
正想着，纪行之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易航。
“小之，你在哪儿呢？还在云海吗？”
纪行之回他，“我已经在回津南的路上了，下午就能到津南。”
易航的声音停顿片刻，才道，“那太好了，你的录取通知书我替你拿回来了，你回津南后，咱们见一面，到时候我当面给你。”
纪行之笑道，“好，回津南我请你吃大餐，感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陪着我。”
易航不自然地笑了一声，“你这……搞得我多不好意思，那咱们就去吃新开的那家米其林？”
“航仔，你可真会趁火打劫啊！”两人在电话里笑闹了好一会，易航才跟他道了别。
“小之，再见。”
牧马人沿着蜿蜒的海岸线行驶，前方就到了李元乐说的最美公路之一的路段。公路随着山体盘旋上升，一侧是山壁，一侧是悬崖峭壁，悬崖下方就是波光粼粼的海面，给人一种既惊险又壮丽的视觉体验。
悬崖下礁石嶙峋，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激起白色泡沫。远处，一群海鸥在海天一色中自由翱翔。
“快拍照啊，小之弟弟！”李元乐笑意盈盈地提醒。
纪行之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调整好角度，正好把车上四人全部框进去。
“那咱们就拍个合照留念吧！”
纪明野一手托腮靠在窗边，闻言侧过脸，淡笑着看向镜头。李元乐从前座转过身来，明眸皓齿，对着镜头比了个爱心。张海晨开着车，不好回头，他右手抬起，很配合地比了个剪刀手。
纪行之举起手机，喊了声“茄子”，咔嚓一声，完美记录下了这一刻。
李元乐看过照片后评价道，“嗯，拍得不错，你传给我！”
他一边操作手机，一边用余光注意前方道路，瞄到路旁的警示牌，便提醒张海晨，“小张，这边道路急转弯，是事故多发地，你开慢点啊。”
“好。”张海晨仍然是平平淡淡的语气答应着。
正说着，迎面驶来一辆满载着货物的大货车，张海晨连忙减速避让，想让大货先过。
“不好，对方没减速，是冲着我们来的！”纪明野立时发现不对，赶忙出声提醒，“减速，掉头跑！”
张海晨急踩刹车，轮胎与路面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对面大货的车速不减反加，径直向牧马人冲来，同时货车窗口伸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四人。
不等四人反应，砰砰砰几声枪响，子弹破空而来，前档玻璃被打碎，出现几个弹孔！
纪行之还来不及看清，便被纪明野一把抱住，扑倒在后座上。
随即又是一声巨响，大货车的车头迎面撞上牧马人的车身，货车巨大的车头顶着牧马人向前拖行，顶得牧马人直直撞向护栏。
大货车几吨的重量加上全速的撞击，牧马人没有半点抵挡的力量，被撞得冲破悬崖边的护栏，像一只失去翅膀的鸟儿，无助地坠向大海。大货车在惯性的作用下，也一同冲出护栏，向海面坠落。
纪行之被纪明野牢牢护住头脸，身体全部被他裹住。牧马人以惊人的速度撞击海面，激起硕大的水花。
巨大的冲击力撞得纪行之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间，头顶一股热流流下，他还当是自己受了伤，抬眼却见纪明野满头满脸的鲜血，双眼紧闭，显然是已经昏了过去。
牧马人入水后急速下沉，霎时间冰凉的海水从破碎的车窗灌入，瞬间没顶，纪行之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水。周围大片的海水被鲜红的血液晕染。
纪明野头部受到重创，即使被海水一激，也没能将他唤醒。纪行之迅速解开两人身上的安全带，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住他。
前座上，张海晨也受了伤，他周身的海水里飘荡着红色血液，但他还能行动，此时他已经率先从车窗钻了出去，来到了副驾驶门外。
副驾驶座上的李元乐情况更糟糕，他不仅身上中了弹，因为撞击导致车头变形，他膝盖以下被牢牢卡住。
张海晨和纪行之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一人带一个上岸。
纪行之不再耽搁，一手揽着纪明野，一手去推车门，幸好在撞击中车门虽被撞得变形，但不影响打开，此时车辆内部被海水灌满，没有水压的阻挡，稍稍使劲就打开了。
借着海水的浮力，纪行之带着纪明野并不怎么费劲，从车里钻出来，向海面上浮。牧马人已经落到底，恰好落在浅水处，距离海面不算太远。
纪明野脸上的血已被海水冲刷干净，露出一张异常苍白的脸，眉头紧锁着，他此时肺部的空气已经消耗干净，接连呛了几口水。
顾不得其他，纪行之双手捧住纪明野的脸，覆上他的唇，徐徐渡去一口气。
纪明野的双唇冰凉，嘴不自觉地微张着。渡完气，纪行之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瓣，他吃痛抿紧嘴，阻止了海水的侵入。
纪行之完全没料到，两人的初吻会是这样仓促的一个吻。
这个大木箱就是第一章的那个木箱
纪行之：小叔，里面装着什么？
纪明野：（捂住）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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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撞车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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