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为的忠心耿耿,在面具之下的人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连自己的恩人是谁都分辨不出,小将军的报恩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她转身在暗道中抛下了重金打造的面具,奢华的金色在暗道口折射出的光线中,明媚张扬,黑色的袍子上绣的是金丝凤凰。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妾身甚为想念啊。”
那一日帝京的大地震上又震,钦天监的观星台上,帝星旁一小星忽明忽暗。
一片火光之中,传来阵阵笑声,那是大仇得报的快意,还是窥见庐山真面目的悔恨,夹杂着几句撕心裂肺的吼声。
“本宫要你们不得好死!”
火势蔓延,霍虞的华服,成了灼烧她的帮凶,满目的琳琅珍宝,金碧辉煌的公主暂居府邸,成了囚禁百兽之王的牢笼。
屋檐后涌现的黑衣人,早已架好的箭弩,无一不宣告着,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苏幕远赴西北,苏家就此陨落,回中不在朝堂,日渐颓靡的父皇,和她能够顺利来到这里,无一不是幕后之人用心良苦啊。
身后传来火药炸裂的声音,她恍惚间听到了青欢和意莲痛苦的呻吟,她直到她们不在,反倒有片刻的轻松。
“长平公主,许久不见了,怎得如此狼狈啊。”刻意压低的声线,嘲讽的语气,让霍虞无法认出眼前之人,她拼命在火光中逃窜,却在看清那人身边押解的两人时,停下了脚步。
原来,方才并非幻听,原来,是赶尽杀绝啊。
“圣上病重,太子监国,急召长平公主归京与二皇子一同从旁辅助。圣旨不日便会传达,我的公主殿下,您还有命吗?”
她说完此话面纱之下眼中尽是嘲讽,一身红衣立于火光之外,“公主殿下,外敌入侵,林竘县令私藏火药,勾结外敌,长平公主抵御外敌不成,反被炸死,相信圣上和大离的百姓会永远的记住您的。您还是祈祷能活着归京,迎接您的无上荣华。”
红衣之下是狰狞的手臂,不见五指,可挥挥衣袖,青欢两人便被扔进火光。
那个随手丢弃的火药,是霍虞心心念念的成果,而如今被人盗窃后,成了杀死她的不二选择。
红衣之人将面纱随手丢弃,背对着火光,映照着红衣之上,是烈火灼烧后的狰狞面孔,眉宇间仍能窥探出,是少有的清秀模样。
她不会傻到让霍虞认出她来,哪怕此刻箭矢射出不计其数,木桶里的油也倒进去了良多,可她不信霍虞会就此陨落,她信她有绝处逢生的能力,所以她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她要霍虞真真正正死无葬身之地,死在她的手上,而不是如那人所说死在火药之中,但若是这次霍虞就此丧身,倒也算她大仇得报的第一步。
灭族之仇,那些刽子手,她要一个一个亲手将他们送入地狱。
她笑得张狂,却无意识的抚摸着脸上丑陋的伤疤。
身后烟花绚烂,她自火光中走出,不理会霍虞挣扎痛苦的哀嚎。一人将披风披在她的肩上,只看到她疤痕处刺青为徘徊花。
她低下头,而后高傲的抬起:霍乾州,这烟花可是为你而放,不然这勾结外邦的叛国之事,只安放在一个小小的县令身上,何人敢信呢?我便是要你们争得不可开交,斗得血流成河,方能告慰我木家祖先在天之灵。
斑驳陈木,死灰不复燃,那本是一场祸事,幸得天公垂怜,降了一场怜悯的雪,裹住的她灼 烧的右腿,干枯的右腿上是两具早就没有喘息声的尸体。
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如何是好,只记得幼时嬷嬷最常说:“小殿下是右脚先出,陛下好生害怕,差点让奴婢跟着小殿下一起去了。”
她那时不懂,后来方明白,嬷嬷不过是让她莫要与母后生了间隙。
“你若是再这般颓废的趴在地上,那本公主可就白跑这一趟了。”
傲娇的语气回荡在耳边,她抬头望去,同样是一身红衣,不过是更为娇嫩的颜色,她迎着风雪,向她伸出手臂。
未曾让人将她搀扶起来,她在等,等霍虞一点点抱着残败的身子,在风雪中,在火光中,在世人肮脏而又虚伪的议论中,站起来。
“霍虞,本宫讨厌你,却并非厌恶你得父皇赏识,得百姓爱戴。本宫只是嫉妒,嫉妒你三九严寒仍虚心求教,也妒嫉你一身本领,本宫如何也追赶不上,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可本宫明白若无钦慕,何来嫉妒。”
她蹲在霍虞的面前,毫无形象的坐在雪地里,手还在伸着,通红的手指在雪地里愈发皎洁无暇。
“自记事起,阿虞和阿毓,便成了我的心魔,母后和母妃常常暗自较劲,你我都看在眼里。我原以为知道他们的谋划,我会高兴,事实的确如此,我若是真心想救你,早早便差人传了信。你若是身死,这大离王朝的公主便唯有本宫一人艳绝京城。阿姐,城门失火必定会殃及池鱼,他日皇位之争胜负未定,便是弟弟登基,又如何能保本宫不受塞外之苦?”她一脸淡然的模样,半真半假的话不过是留着迷惑傻子,而后抬手将压在霍虞身上的两具尸体,扔到一旁,或许是悲悯她们忠心,又或是起了其他心思。
“姐姐如今这般模样,不若本宫帮姐姐将两位姑娘厚葬了吧,黄泉路上孤单,听闻苏公子引荐能人两位,不若让她们一同去了吧。”
故意激怒的话语,可霍虞却只盯着她红的发紫的手。
“扶我一把,疼。”
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浓重的呼吸声。
霍毓看到她眼中分明的死寂,却不敢再说出其他话语。只是慌乱的起身,去搀扶她,反复的抱起,却又悔恨自己力气太小,“你们都是死的吗?过来扶着皇姐,本宫找寻的医师呢?赶快请过来。”
在起身的那一刻,霍虞暗淡的眸子中,点点碎花,仔细瞧去,哭的原是霍毓。
“条件。”
“女子为官,本宫要权。”
在诧异的眸子中,霍毓嗤之以鼻:“你残疾之身,本宫仍想助你,雪中送炭不值得你权柄相送?”
“本宫自会知恩图报,但,天理与权力并非可随手相赠的物件,你若懂为官之道,本宫自会在父皇面前引荐一番。”
“呵,皇姐,这般境地了,还在挣扎,好了,待月余,你归京,本宫亲自为你献上一份贺礼,如何?”
她看着扶起的霍虞,抚摸着她眼角处的烫疤,伸手接过的红衣,却与自己的大相径庭,上面绣得凤凰□□而生。
“你想要干什么?”
“杀了太子,而或是囚禁一生,身边不许任何人侍奉,若是自尽而亡,太子妃及一众太子党即刻陪葬。”
霍虞躺在床榻之上,看着大夫进进出出,最后也不过是惋惜,她知道这条腿,保不住了。
可耳边还在回响着霍毓的话和迸发恨意的眼神,青欢与意莲也唯留下一句;“殿下,皇宫......莫要回宫啊。”
腿上的肉在冬日显得愈发惊心,她第一次谢绝了大夫的麻沸散,“几近丧命的伤,还是需要用痛苦来铭记。谢先生好意,此药不必用在我身上。”
“皇姐,你若是受不住死了,谁来给本宫贴补路途上的盘缠。”
“苏幕和回中够你用的了,你有能力找到这来,我若是身死,你的后手不就是收服这两人吗?”
“皇姐,多虑了。那妹妹便在外等候了。”
任凭她如何与霍虞斗嘴,出了屋院,眼中的焦急与泪花做不得假。她低头对着脖颈处的菩萨玉石吊坠轻声祷告。
身后人一身黑衣斗篷,轻轻拍在她的肩头。
“皇......她如何了?”
她震惊于此刻本不该出现于此的人,“你怎会在此?若是发现你不在帝京,擅自离京便能让他们抓住无数把柄。”
“血脉亲情,阿毓,你舍不得丢弃的,我又何尝能够舍弃。”
霍虞离京前,拿着手中所有,换他无罪,换父皇网开一面,他不知那场秉烛夜谈到底是和内容,只记得出府那一日,公公意味深长的话语:“殿下,到底是天家的孩子,血脉亲情便是如何也不能割舍的。圣上托咱家给您带句话‘长平公主与二皇子姐弟情深,让寡人想起早逝的皇姐,特让喑泽前往皇陵两日,告慰大长公主,而后即刻回宫不得有误。”
屋内传来痛苦的哀嚎,这是霍喑泽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霍虞,这不是记忆中的阿姐,也是不大离风光无限的长平公主。
“心疼了是吗?”
“皇姐,今日若是你在这,弟弟只怕早就失了分寸。”
抬手间,霍喑泽从她嘲讽的表情中,看到了尚未掉落的诧异与泪珠。
“皇姐,血脉亲情最不能割舍,帝王之家未必要做一个孤家寡人,你我是姐弟,长平皇姐亦是。阿姐,独行难免孤单,人多必有二心人,可你我之间不会有前朝刀剑相向的局面,若天下和亲情择其一,吾惟愿走遍大离江河。”
“霍乾州!”
霍毓还未开口的话,被霍虞的嘶吼的呻吟打断。这带着异样的语气,重重的砸进了霍喑泽的心中,叹息的声音同时在心中响起,苦涩而又干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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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凤凰骨断日恩义断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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