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问第一年的大学生活结束了,虞温的高二生活也告一段落。
这次期末考试虞温发挥稳定,没有受到突发事件的影响。不过当天考完,晚上不到十一点,她躺在床上,灯没关就睡着了,一觉睡到了闹钟响。
第二天季思问问她是不是昨晚熬夜通宵复习,虞温有点懵,说没有啊。季思问说林姨看见她屋里亮了一晚灯,虞温无言半会,才说出了真相。
丁春桦很快又出院了。
出院那天虞温正好考完试,便也去了。丁春桦看起来状态不错,跟丁燕有说有笑,还问她考试考得怎么样。
“你东西都收拾好没?”丁春桦问她。
虞温和丁燕都不知其所言:“什么?”
“放在宿舍的行李呀。”
丁燕笑着说:“这才刚放假,不急,对吧温温?”
虞温闻言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乖乖点了点头。
丁春桦苏醒后,不是没有亲戚来看过她,但都只是匆匆一面。她跟他们不熟,很少给好脸色。丁春桦是直肠子,跟人打交道一向直来直往,不爱说客套话。她聪明,事情看得通透,便也常常待人不留情面,得罪人的话没少说,因此跟亲戚的关系都很差。
丁燕则与她恰恰相反。丁燕性格温和善良,处处为别人考虑,受了委屈不声不响,不愿与人争吵,离婚是实在忍无可忍才做出的下下策。跟前夫打官司那段时间她抑郁症最严重,不忍心将虞温带在身边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季明礼是她中学的学长,两人很早就认识了,而季家又跟虞家关系密切,当季明礼提出照顾虞温时,出于信任和着急,丁燕便答应了。
网上那些流言她听说过,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总是很容易相信别人,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丁春桦醒来后对季家如此厌恶,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趁丁春桦不注意,丁燕将虞温拉到自己跟前,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考量:“你妈妈待在家里,睹物思人,不利于她身体和精神的恢复。我想要不给她找个新的地方住,最好山清水秀风景宜人,让她的心可以静一静。”
虞家的房子只留下了一栋,那一栋是最早买的,买下的时候虞温还没出生。因为地段好,离虞步城上班的地方近,所以他们常住在那里,那里充满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回忆。
虞温也把自己最近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回家住。一是陪陪她,不用那么麻烦小姨你,二是纸包不住火,她迟早会知道我这些年住在季家,一定会大发雷霆。”
说到这,丁燕又满是懊恼:“都怪我!她成天看手机,我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吧,谁知道她是在查当年的事!早知道多跟她说说话,带她出去走一走……”
虞温按住她的手,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小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一直以来,都太辛苦你了。”
丁燕红了眼眶。
虞温搬回家住的决定也告诉了陈心慈。
陈心慈说好,但没催促她搬走,而是说:你可以先回去住,原来的房间随时欢迎你回来。
这些年她在季家的东西越来越多,要全部搬走,还得先收拾整理一番,这是个大工程。虞温没有时间,也不可能太大张旗鼓,便只用行李箱装了些衣物和学习资料。眼前最重要的,还是一年之后的高考。
“你真要走?太突然了吧。”季思义抱着楼梯扶手,看她拉着行李箱往电梯走。“跟你来我家的时候一样突然啊。”
虞温睨了他一眼。
季雅雅帮虞温提着书包,也帮她说话:“思义哥,你不会舍不得了吧?”
“还真有点……”季思义声量渐小,“怎么说走就走了。”
季雅雅笑他:“你还挺坦诚啊。”
“本来就是啊。”季思义不服气地找季思问证明自己:“哥,你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季思问正好从楼上下来,穿着酒红色衬衫,里面一件白T,单手插着兜,挂着一只无线耳机,看起来不紧不慢。
听见季思义的问话,他困惑地问:“什么?”
“哥,虞温离开了,你是不是也舍不得?”
电梯门开了,但虞温没有动。季思义怎么想的随他,但季思问的答案她想知道。
会……有一点不舍吗?
“她东西都在,算什么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季思问说,“照你这么说,我每次去学校,你都十分舍不得我特别想我咯。”
季思义一噎:“是这么个道理,但……”
但总觉得哪些怪怪的?
虞温将行李箱推进电梯,对季雅雅说:“我们走吧。”
季雅雅回过神:“嗯?好!”
电梯门正要合上,一只手却伸了进来,虞温手疾眼快按住开门按键。
“你……”
“等我一下啊。”季思问走了进来,跟虞温并排站着,“回家而已,有这么急吗。”
虞温低头看着行李箱的轮子,没好气地说:“你也出去啊。”
“我送你。”
虞温的视线慢吞吞地转移到季思问的脸上。
“——我妈吩咐的。”季思问说完后半句。
虞温立即冷淡地撤回视线:“你想送就送,不想就回去,说得跟谁勉强你似的。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需要。放心,我不会跟陈阿姨告状的,你尽情玩去吧!”
“你又发什么脾气?”季思问仔细想了一下,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失言的地方。
是陈心慈特意吩咐他送虞温回去的,没错啊,他也没撒谎。撇开这个原因,只要虞温需要,他不管多忙都会抽出时间,就像上次那样陪她一起,送她回去。他实在想不通她在生哪门子的气。
“我没生气。”
虞温喉咙里的火气沉下来,化作一潭郁闷。
她不可能让季思问跟过去的,如果被丁春桦发现,丁春桦就可以达成一周进两次医院的成就了。
其实她想要的不过是一句话。不舍也好,关心也罢,只要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就算是某种宽慰了。
原来这就是暗恋。
原来暗恋的人都会变贪心。
季思问从季雅雅手里接过虞温沉甸甸的书包,说:“我来吧。”
季雅雅见气氛微妙,只犹豫半秒就转身走了,给两人腾出了独处的空间。
拉开车门,快要上车时,虞温又一次说:“真不用你送。”
“上次在医院没进去跟丁阿姨问好,我这次补回来。难道你担心我在阿姨面前说你的不好?”季思问故意抄袭她的话,“放心,我不会跟丁阿姨告状的。”
“不是因为这个……总而言之,你别去了。我妈说不定不想见你。”
“怎么会?丁阿姨以前给我送过乐高,她还夸我懂事,可喜欢我了。”
“她现在不想见你。”
“谁说的?她跟你说的?我不信。”
“……”
很少人说得过季思问。
虞温果断放弃语言斗争,猛地用力把人推开,快速关上车门,锁好。
想了想,她又降下车窗,对一门之隔的人道:“今天就算了,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你再来。”
季思问冷脸环抱胳膊,一副不太好哄的样子:“请?怎么请?不发邀请函不算,不写请帖也不算。非纸质烫金不要,不是双面彩印不要。”
“礼炮呢,红毯呢,鲜花呢,要不要都给你准备得了?多大的官啊你。”虞温怼完语气柔和下来,“行了,我知道了。”
季思问这才矜贵地点了两下头。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知道你很开心,你等这一天很久了。”
虞温将东西搬回家,丁春桦没有起疑心。
她把课本试卷一本本拿出来放到书桌上,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到衣柜里,忽然有些唏嘘。她的计划提前成功了,以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方式,可她并不如期待中那样高兴。季思问说的不完全是对的。
虞温消极没一会,就重新投入了学习。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不能耽误学习。虞温克制地想。
高二升高三,虞温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暑假。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家里陪着丁春桦,丁春桦状态稳定很多。她每天跟虞温聊起以前的事,更多是关于虞步城的,经常说着说着话题会拐到季明礼身上去,又是一顿恩怨和咒骂。
她的话语太偏激和武断,有时候叫虞温难以接受。丁燕问起她的近况,虞温实在受不了了会透露一二。丁燕就在电话里头叹气,一声接着一声,长叹短叹,最后说:可能这就是恨比爱更长久吧。
爱已经不在了,只能靠恨活下去。
这天吃饭,丁春桦再次提起,但没等虞温打断,她就自己转换了话题。
“宝贝,有个事我一直想问,没想起来。”丁春桦问,“你之前说你在哪所学校来着?”
丁春桦已经慢慢接受了虞温快要高考快要成年的事实。世界发生了太多变化,而她被困在了过去,所以她总是很痛苦。
虞温报了学校名字,说了在哪个区。
“为什么跑那么远?十六中离家最近,而且是知名的公立学校,师资力量很不错,你的分数不够吗?”
以虞温当时的成绩,如果去十六中,可能是倒数十名。
“你还是太短视了。”丁春桦嗔怪道,“成绩说不准的,就算是倒数,去了没准就进步了呢。宁当鸡头不当凤尾,这种思想我是很不提倡的。”
虞温嗯了声没跟她争论。
都快高三了,丁春桦做不了什么改变,便没必要跟她逞口舌之辩。
“你学校的住宿环境怎么样?跑那么远就是麻烦啊,还要住在宿舍。”
“挺好的。”
“你跟别人一起住,睡得惯?”
丁春桦半信半疑:“实在不行,我去买个学区房,我们搬过去住一年,你每天回家更方便,不用住宿。”
“不用。”虞温搁下筷子,“我吃饱了,我上去写作业了。”
“哎。”
丁春桦又想到什么,问:“我听说,季明礼的两个儿子都在那个学校读书。你见过他们吗?跟他们关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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