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内几位老将已落座,茶盏间腾起缕缕白烟,几人彼此寒暄几句,却无人真心放松。见季长峰步入,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定国侯威风凛凛,这次北疆之战,可是为我等军人争了气!”一位年长的老将带头恭维。
季长峰摆了摆手,笑意微敛,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北疆一战,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战事虽然告捷,但余波未平,朝中诸事恐怕比沙场更难应对。”
老将们相视一眼,似乎早有同感。其中一人低声说道:“侯爷所言极是。凯旋虽好,但风头太盛……恐怕陛下心中未必全是喜悦。”
另一个人接话道:“确实如此。眼下陛下召回季将军与少将军,这些日子,文臣们议论纷纷,恐怕朝堂上风向难测。”
季长锋闻言,只是点点头,神色不显波澜,抬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诸位不必过虑,我季某人行得端、坐得正,纵使朝堂风急浪高,也不过随波逐流之事。”
话音刚落,厅外便传来脚步声,一名侍从匆匆而至,躬身禀报道:“侯爷,宫中使者带着陛下的口谕到了。”
众人微微变色,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收敛了所有话语,默默坐直。
季长锋起身,向众人摆手示意稍安勿躁,随即快步向正厅走去。
正厅内,来自宫中的内侍手捧圣旨,静静站立。见季长锋步入,他俯身行礼,高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疆一战功绩卓著,特设恩赏之宴,令定国侯季长峰、将军季昭霖携女季云依赴宴。钦此。”
季长锋接过圣旨,恭敬行礼:“臣领旨谢恩。”
内侍退下后,柳霜华闻讯而来,眉头微蹙,轻声问道:“为何连云依也要随行?”
季长锋沉思片刻,低声说道:“陛下恐怕另有深意。”
季昭霖随即接口道:“此番赐宴绝非单纯的封赏,宴席上的言行必须谨慎。”
柳霜华缓缓点头,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季云依。她的神色柔和,但语气却带着几分告诫:“云依,这次进宫多看少说,切记莫要逞强。”
季云依点了点头,目光微垂,掩去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天色渐晚,金碧辉煌的宫宴早已准备妥当。长安城内的权贵文臣,皇子皇女悉数到场,人人衣冠楚楚,带着或真或假的笑容寒暄着。
文华殿内,金碧辉煌的宫宴已然准备妥当。殿内的长案上摆满珍馐美味,酒盏晶莹,宫灯高悬,将整个宴席映照得犹如天庭。
权贵文臣、皇子皇女纷纷入席,衣冠楚楚,笑容之下却掩藏着各自的心思。云宴帝端坐在主座,身披明黄色龙袍,手指轻扣着扶手,目光淡然地扫视着逐渐填满的宴席。
季家父子一行在内侍的引领下步入大殿,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季长锋身着朝服,步伐稳健;季昭霖俊朗儒雅,显得意气风发。而季云依一袭月白色长裙,清丽而端庄,虽显得稍稍病弱,却难掩眉目间的聪慧。
“定国侯,北疆一战可谓大捷,朕心甚慰。”云宴帝率先开口,声音中透着几分威严。
季长锋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陛下抬爱,此乃臣子本分,北疆安定,全赖陛下英明。”
这一番话滴水不漏,既将功劳揽至皇帝名下,又隐隐表明自己的忠心。云宴帝笑了笑,抬手示意众人入座。
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兵部尚书率先起身,端起酒杯笑道:“定国侯此次大胜,不知北疆战事中最艰险的一战,侯爷是如何指挥的?”
这句话看似敬酒,实则隐含刁难。季长峰神色如常,抬手接过酒杯,微微一笑。
“尚书大人谬赞,军中将士用命,战事何曾不险?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巧妙地避开了对细节的详述。云宴帝的目光在此时略微一凝,随即看向季昭霖。
“昭霖,这一路随父出征,想必学到了不少。”
季昭霖立刻起身,恭敬地回道:“回陛下,昭霖愚钝,只学得父亲几分韧劲,战场上仍需磨砺。”
云宴帝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朕记得,昭霖的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你战功初立,可有心仪的佳人?若是有,朕不介意亲自赐婚,成全一段佳话。”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季昭霖身上。
季昭霖脸色微变,随即拱手说道:“回陛下,昭霖一心随父戍边,未曾有此念头。”
云宴帝笑容不减,但语气中多了一丝深意。
“戍边是好事,但成家立业也不可耽搁。男儿若无后顾之忧,方能全心为国。你不妨再好好想想。”
此时,场间气氛微妙,兵部尚书适时开口附和。
“陛下所言极是,昭霖将军年少有为,又是血气方刚的乾元,正是娶妻生子的好时机,我像昭霖将军这个年纪的时候,长子都会说话了。”
话音未落,季云依忽然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却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气氛。
一道清冷的目光从侧席投来。那是一位身着云白宫装的女子,眉目间透着几分凌厉,却又多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正是四公主云烬歌。
她的目光在季云依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宴席上的喧嚣似乎未能引起她的兴趣,但这个病弱却不失聪慧的女子,却让她多看了两眼。
云烬歌看着季云依站起身的瞬间,目光微微一凝。她对这个清瘦的女子原本并未在意,但此刻,却觉得她的言辞间藏着一股奇妙的力量。
“柔中带刚,步步为营。”云烬歌在心中默默评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中多了一丝兴趣,“这倒是有趣了。”
“陛下,大哥在军中向来最怕的不是敌人,而是父亲的规训。婚事之事,恐怕是怕挨骂。”
她的话音刚落,殿内响起一片轻笑,原本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松。
兵部尚书摇了摇头,轻叹道:“果然是定国侯的家教。”但目光中闪过的深意,却并未掩饰。
云宴帝嘴角扬起,目光在季云依身上多停了一瞬:“伶俐。”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这一句话,引得席间众人哄笑,云宴帝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看了季云依一眼。
“云依倒是伶俐,替你兄长解围了。”
“季家的女儿,有趣。”
她的目光从季云依移开,落到父皇脸上,眸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父皇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试探季家,还是另有所图?”
云宴帝点了点头,语气转而随意道:“那云依呢?身为定国侯之女,又为乾元,可曾有随军之志?”
此言一出,场中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人都看向季云依,有人眼中带着好奇,有人则藏着讥讽。
季云依微微一怔,抬起头来,正对上云宴帝探寻的目光。
“回陛下,云依虽为乾元,但自幼体弱,难堪大用,惭愧未能替父兄分忧。”她语气平静,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可闻。
云宴帝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此说来,倒是季家的一份遗憾了。”
兵部尚书适时开口补了一句:“侯爷忠心护国,奈何家中女眷……”
话未说完,柳霜华忽然轻笑一声,语气柔和却带着几分凌厉。
“尚书大人这话倒让我想起,当年定国侯随陛下征战沙场,虽重伤而归,却也保全了京师百姓。那时,我虽身怀六甲,也不过惦记家国安危。”
她一席话既点出了季家的忠诚,又隐隐提醒皇帝不要忘恩负义,场面顿时微妙起来。
云宴帝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父母之心,总是盼着儿女平安喜乐。朕身为人父,也是如此。”
他目光缓缓扫过殿内,落在自己的几个皇子与公主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朕也时常想,这些年来,是否给了他们太多期望,却忽略了他们的心之所向。”
季云依此时微微抬头,似乎从皇帝的言辞中听出了些许试探的意味。
云宴帝轻轻一笑,又转向季昭霖:“昭霖,若你心中有喜欢的人,大可直言。无论是谁,朕都愿意成全。”
云宴帝目光从季昭霖身上扫过,语气似乎带着不经意的试探:“季家的两位乾元皆是朝堂栋梁,若能有贤妻为伴,岂非锦上添花?如此,家中有后,朝中亦多助力。”
他轻叹一声,语调稍稍一顿:“朕一向心系臣子,既然你无意挑选,朕或许可以替你做主。”
场内一片寂静,众人屏息凝神,等着季昭霖的回答。
季昭霖微微低头,避开了皇帝探究的目光,缓缓说道:“陛下抬爱,臣只愿尽忠为国,家事尚未敢多虑。”
他话虽谦逊,但眉宇间却隐隐透着一丝凝重。他明白,陛下此言绝非随口提及,而是一场针对季家的试探,甚至是布局。
云宴帝缓步走到季长峰身前,微微一笑:“定国侯功勋卓著,昭霖少年英才,云依更是聪明伶俐。如此季家,朕心甚慰。”
他语气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季长峰一眼:“望侯爷回府后,仔细斟酌家中后事,莫让功业负累子孙。”
季长峰微微低头行礼,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却依旧沉稳道:“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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