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内,红烛摇曳,气氛被一种压抑的安静笼罩着。
岑落烟端坐在绣凳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上的刺绣,凤冠霞帔衬得她端庄优雅,但眼中却藏着一丝不安。她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季昭霖,只见他正站在窗边,手执酒盏,目光幽深,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试探:“将军,今日的婚礼……可还满意?”
季昭霖闻声回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脸上的神色波澜不惊:“岑姑娘既已入季家,自然是季家的荣幸。”
“岑姑娘。”这个称呼让岑落烟的心微微一沉。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语气却依旧柔和:“将军如此生分,岂不是在提醒我,我不过是陛下的一道赐婚圣旨?”
这句话像是一根弦,拨动了季昭霖的神经。他的目光闪了闪,但很快恢复了冷静:“岑姑娘误会了。我只是习惯称呼客套,并无他意。”
岑落烟轻轻一笑,将袖中的丝帕攥得更紧:“将军不必如此,我既然嫁入季家,便不再是外人。今日这一杯酒,便算是我们夫妻的第一步。”
她站起身,举起酒盏,目光中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季昭霖看着她,沉默片刻,最终接过另一杯酒,与她交杯一碰,仰头饮尽。
酒液入喉,岑落烟的心却像被酒火灼烧一般。
“第一步?”她在心中轻叹,“你信不过我,我又怎能信得过你?”
洞房内的红烛依旧燃烧,映出两人影影绰绰的身影,但那道看似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季昭霖将酒杯放下,目光落在岑落烟身上:“落烟,从今日起,你是我的妻子。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承诺,却藏着太多的含义。岑落烟听得出来,他的“护你周全”更多是基于责任,而非信任。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多谢将军。”
季昭霖察觉到她的疏离,却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风轻轻拂过,吹动着窗棂上的红绸,也吹乱了两人心中的思绪。
岑落烟抬眼看他,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将军,不上前掀帕吗?”
她的话看似轻描淡写,却如一根细针,戳破了两人之间无形的尴尬。
季昭霖沉默片刻,终于走上前,拿起挂在一旁的喜秤,缓缓掀开红帕。喜帕下,岑落烟眉目如画,眼神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四目相对,空气中的气氛微微一滞。岑落烟站起身,主动靠近他一步,语气平静却暗藏试探:“将军,我们既已成婚,接下来的事,是否该顺理成章?”
季昭霖看着她,目光复杂。他知道自己无法逃避,但也无法真正放下心防。片刻后,他点了点头,伸手轻扶住她的手臂,低声说道:“你我既已结为夫妻,我自然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将军客气了,”岑落烟轻笑一声,语气平淡却不乏疏离,“既然我们已成婚,有些事还是早些完成的好。”
这句话没有半点羞怯,更没有半分温情,直接将两人的关系推向冰冷的现实。
季昭霖的目光微微一沉,心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多言,只是伸手扶住她的肩,示意她躺下。
床榻微微下陷,岑落烟顺从地仰面而卧,眼神却始终冷静地注视着他。她的心跳微微加快,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发生之事的警觉与抗拒。
季昭霖俯下身,靠近她的颈侧。他的呼吸沉稳而冰冷,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岑落烟闭上眼,身体微微一僵,指尖死死抓紧锦被。
一种属于乾元与坤泽的信息素交织的气息弥漫开来。
岑落烟的身体渐渐被信息素的侵袭控制,坤泽天生的顺应让她感到一丝羞耻,但那种羞耻很快被她强压下去。她深吸一口气,目光依旧冷静,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不得不完成的交易。
“将军,”她低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动作快些吧,陛下……不愿我们拖延。”
她说完这句话,主动将自己的长发挽到一侧,露出纤细的脖颈。她闭上眼,清冷的梨花信香在这时更加浓烈,似乎是在抵抗,又像是无奈地迎接。
季昭霖目光微动,握紧的双拳在身侧松开又收紧。他慢慢走近,直到与她近在咫尺。
松脂气息逐渐浓郁,伴随着他的靠近,像一片无形的林海将她笼罩。这种气息沉稳却带着侵略性,与她的梨花信香形成鲜明对比。
“抱歉了。”他低声说道。
随即,他俯身靠近,在她的颈间停顿了一瞬。梨花的味道愈发浓郁,如同风中的梨花瓣四散,而松脂的气息则像无形的树根,将她的一切环绕、禁锢。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岑落烟的身体一僵,信香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不受控制。梨花的幽香在空气中绽放,带着一丝挣扎和不甘,却被松脂的气息迅速压下,形成了某种强烈的对抗。
她没有出声,只是握紧了被子,任凭这一切发生。
季昭霖却在这一刻闭上了眼。他感受到松脂气息的扩散,那是他自己的气息在占据对方的领域,但其中掺杂的却并非胜利,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无奈。
气息交缠之后逐渐平息,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
岑落烟缓缓睁开眼,伸手将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动作轻缓而从容,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将军,恭喜你完成了任务。”她的声音低而冷淡,抬眼看向季昭霖,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季昭霖看着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女子。
这是一场注定无爱的婚姻,也是一场注定无法逃脱的局。
空气中残留的信香混合在一起,梨花的幽香中透着一丝松脂的清冽,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又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宿命纠缠。
夜色更深,洞房内的两人各自沉默,似乎在这一刻达成了一种无言的共识。
婚礼过后的季府逐渐归于平静,红绸高挂的装饰还未完全撤下,但喧嚣已经散去。清晨的阳光洒在院中的青石地板上,季云依静静坐在长廊下,翻阅手中的书卷,神色看似平静,内心却波澜起伏。
昨夜的梦境中,她又回想起婚礼时云烬歌的眼神——那双眼睛仿佛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力量,让她无处躲藏。那句“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像一道无声的警钟,在她心中不断回荡。
“小依,昨夜没睡好吗?”柳霜华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带着几分关切。
“无事。”季云依合上书卷,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母亲不必担忧,只是读书多了些。”
柳霜华看着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身体调理未久,别太劳累。况且如今大局未定,你若倒下了,岂不是让家中更难支撑?”
季云依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庭院外。柳霜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没有多言。
中午时分,一名仆从急匆匆赶到长廊下禀报:“二小姐,四公主驾临,已经进了府,正在正厅等候。”
季云依闻言一愣,随即迅速起身,心中一时复杂难言。她整了整衣衫,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带着几分谨慎,朝正厅走去。
正厅内,云烬歌正倚在主座上,手中握着一盏茶,随意翻看桌上一卷山河图。她一身浅金色宫装,衣襟上的皇室纹饰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气度雍容而自若。
听到脚步声,云烬歌缓缓抬眸,目光直直落在季云依身上,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季二小姐来得倒是慢了些,莫非不欢迎本宫?”
“臣女见过四公主。”季云依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公主驾临,臣女不知情,若有怠慢,还请恕罪。”
云烬歌摆摆手,声音慵懒中带着几分打趣:“客套话就免了吧,本宫向来不喜这些。今日来,只是路过这里,顺便看看。”
“季二小姐,我今日来访,你不会觉得冒昧吧?”她开口,语气轻缓,却自带一股压迫感。
云烬歌慵懒地倚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她看似随意,目光却始终落在站在厅中的季云依身上,仿佛在打量,也像在挑衅。
季云依低头行礼,语气恭敬:“公主驾临,臣女不胜荣幸,怎会觉得冒昧。”
云烬歌淡淡一笑,放下茶盏,目光转为深邃:“荣幸?季府今日的繁忙,可不见得有多少心思接待我这位‘闲客’。”
季云依微微一愣,随即低声答道:“臣女不敢。公主亲临,季府自当恭敬相迎。”
“恭敬相迎?”云烬歌轻声一笑,语调里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探究,“可我听说,你父兄最近忙于朝堂事宜,连你也被牵扯得无法清闲。你今日能出面接待本宫,倒显得分外‘用心’。”
季云依心中一紧,却依旧面色平静:“公主的到访,是季府的幸事。父兄事务繁忙,臣女接待,也是应尽的本分。”
云烬歌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本分?听起来,你似乎总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
“臣女身份卑微,自然不敢有越矩之举。”季云依答得得体又克制。
云烬歌的笑意渐深,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道:“但我不这么觉得。季家上下,父兄尽心调养你的身体,甚至耗费北疆战功换取药材。你真的觉得自己只是‘卑微’?”
这句话犹如一根针,刺破了空气中的平静。
季云依的目光微微一闪,但很快掩盖过去,语气依旧平和:“公主言重了,父兄疼爱,不过是家人之间的情分。”
云烬歌没有接话,而是缓缓起身,绕着她走了一圈。她的步伐不快,却带着某种无形的压迫感。停在季云依身后时,她低声说道:“家人之间的情分?若仅仅是情分,为何陛下也要为此批下药材?甚至让我特意来关心你的身体状况?”
云宴帝当然没有让云烬歌来关心季云依,只不过是云烬歌的小心思罢了。
季云依垂下眼帘,强压住心头的波澜:“公主关心,臣女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云烬歌轻声一笑,语气中多了几分揶揄,“云依,你的聪慧,我自然知道。别总把这些场面话挂在嘴边,本宫更想听听你真正的想法。”
季云依抬眸看向云烬歌,眼中藏着复杂的情绪,却依旧保持着平静:“臣女无甚想法,只希望能尽力分担父兄的压力,不拖累季家。”
云烬歌静静看着她,嘴角的笑意缓缓收敛:“季家的确需要你,但你有没有想过,局势需要的可能不是你的‘隐忍’,而是你的行动?”
季云依微微一怔,尚未开口,云烬歌已转身走向正厅的窗边,目光投向庭院:“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不出头,就能让所有人的目光从你身上移开?真是天真的想法。”
“公主……”季云依刚想解释,却被云烬歌打断。
“你想保住季家,我明白。”云烬歌转过身,目光冷冽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但保住并非只有隐忍一途。有时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必须主动走出关键的一步,才能避免被弃。”
季云依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收紧,心中掀起一阵波澜,却依旧强自镇定:“公主教诲,臣女记下了。”
云烬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忽而轻轻一笑,语气恢复了几分随意:“本宫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逼你?”
“臣女不敢。”季云依低声答道。
“行了,别总是臣女臣女地叫。”云烬歌轻轻摆手,语气中多了几分戏谑,“本宫只是觉得你有趣罢了。若真觉得本宫唐突,那就当是随意聊聊,不必放在心上。”
季云依抬眸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点头应下:“臣女明白。”
云烬歌唇角微扬,迈步走到正厅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季云依,你的聪慧与胆识,远胜你自己以为的那样。若有一天,你真愿意走出那一步,本宫或许会对你刮目相看。”
她转身离去,衣袖翻飞间,一缕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如同她的人一般,清冷却凌厉。
正厅内,季云依站在原地,心绪复杂,手指缓缓松开。她知道,云烬歌的每一句话都藏着深意,而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能应对这场无形的博弈。
离开季府的马车上,云烬歌轻倚车窗,手中把玩着一支雕花玉簪,目光落在窗外的街景上,若有所思。
侍女小心翼翼地开口:“公主,您今日在季府,是否发现了什么?”
云烬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玉簪轻轻放在一旁,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探究:“她很特别。”
侍女一愣:“公主是指季二小姐吗?”
云烬歌点点头,目光悠远:“一个乾元,却能藏得如此深,既不恃宠生骄,也不轻易展露锋芒。她明明身处权势的核心,却从不主动求什么,甚至只想保住家人。这样的心态,才最危险。”
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那公主的意思是?”
云烬歌微微一笑,目光转为凌厉:“越是没有野心的人,越难掌控。因为她对皇权的冷漠,反而让她在局中占据了另一种优势。若我不加以压制,她迟早会成为季家的真正核心。”
侍女低头:“可她毕竟只是……一位废物乾元。”
“废物?”云烬歌冷冷一笑,“季家父子将她捧得比儿子还高,甚至为了她的身体从北疆调来贵重药材。这说明什么?她比你想象的,更聪明。”
侍女沉默,不敢再多言。
云烬歌轻轻抬起手,指尖点在窗沿,低声自语:“季云依……有趣得很。”
夜色渐深,季云依坐在庭院的石桌旁,手中握着一杯清茶,眼中满是思绪。今日与云烬歌的交谈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绝不是无心之举。
“她到底想要什么?”季云依轻声自语,目光落在杯中的茶水上,眉头微微皱起。
“二小姐。”侍女轻声走上前来,“您的药已经备好。”
季云依点点头,接过药碗,微微蹙眉地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让她一瞬间皱起眉头,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侍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道:“二小姐,您觉得四公主今日为何特意来找您?”
季云依放下药碗,声音轻缓:“试探季家,也试探我。”
侍女一愣,低声说道:“那小姐觉得,她对季家……”
季云依垂下眼帘,语气冷静:“她想从季家找到突破口,而我,恰好是她认为最容易的一环。”
侍女不再多问,默默退下。
夜色渐深,季云依走到庭院中,仰头看向星空,目光幽深。她握紧手中的茶盏,低声自语:“云烬歌,你想试探我,我偏不给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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