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我腿上上起了一片脓疮,有没有药能治?”“我家孩子最近总是发烧,有没有什么办法?”村民们蜂拥着往前挤,希望能先一步向药师诉说自己的症状。
村子里并没有大夫,山中贫瘠的土壤中也生长不出草药,生病的人只能听天由命。直到半年前,一位善良的药剂师愿意每隔几个月跟随商队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一次,他不止会替村民问诊看病,还会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出售自己配制的各种药水,而那些药显然拥有治病的奇效。
在将一瓶泡着沙虫尸体的蓝紫色药水交给一个下半身患有特殊疾病的男人之后,药师终于看见了挤到他面前的丹尼,“还和之前一样?”
丹尼跟那人聊了几句,用一枚银币换来了十几只蜡封在玻璃细管里的药剂。少年小心翼翼地捧着药剂挤出人群,迎面差点撞上一名银发青年。青年伸出手从他怀里将抽走一支药剂,皱着眉仔细端详着。
“别乱动!那是给我姐姐治病的药。”丹尼大声说。克洛沁却没有理会,甚至掰开蜡封拔出瓶塞嗅了嗅里面暗红色的药水,它透出一股末药混合着草木焚烧过后的灰烬气味。
丹尼的反应引起了周围几个同村人的注意,但并没有人过来帮忙,而是用一种看笑话的态度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丹尼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克洛沁终于将药水还给了他,“你姐姐得了什么病?”
“关你什么事!”丹尼没什么好气地说。他忽的在人群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脸色骤变,直接丢下克洛沁朝那边跑了过去。
克洛沁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又将话咽了下去。一旁的温尼见他频频望向被人群簇拥在中央的药剂师,有些担忧地小声问道,“怎么了?”
“那个人长得很像通缉令上的一个罪犯。”克洛沁似乎也不太确定,“但那是几十年前的通缉令……大概是我认错了?”
“什么通缉令能几十年都不撤除啊。”温尼十分奇怪,“那个人犯了什么罪?”
“投毒杀人。”克洛沁面色凝重,“已知的记录是他伪装成药剂师毒杀了三百七十六个无辜的人,因为影响恶劣而被各个国家悬赏重金通缉,但几十年来始终未能被抓捕归案。”
“天哪……真可怕。”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温尼越看那个药剂师越觉得阴森。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骡子的嘶鸣,伴随着大声的呵斥。原来是丹尼为了抄近路直接从一匹骡子的肚子底下钻了过去。
“当心把你的脑袋踢成烂瓜!”牵着骡子的脚夫骂了几句脏话。
丹尼没理会脚夫的训斥,直接将正在茫然四顾的赛娜拉出人群,“姐姐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少来这种地方吗?”
“玛丽阿姨说你在外面跟人起了争执,要我过来看看。”赛娜有些焦急地按着弟弟的肩膀检查了一番,“你没事就好,怎么又跟人打架了?”
“我没打架……”丹尼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就在这时有人重重地推搡了他一下,他踉跄了几步,抬起头时正好看见村长那张树皮般沟壑纵横的脸,上面带着虚伪的慈祥笑意,“丹尼和赛娜,快过来孩子们,向沃姆老爷问个好。”
刚刚还在横眉竖眼挑剔黄铁矿成色的商人立刻换了副笑眯眯的面孔,“是小赛娜啊,身体最近好点了吗?”
丹尼梗着脖子不说话,赛娜则悄悄拍了下他的手背,拉着他朝大腹便便的商人鞠了个躬,“谢谢沃姆老爷的关心,已经好多了。”
“上次送你的首饰怎么没收下?”沃姆老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身后的仆从立刻从随身的行囊中翻找出一个木头盒子,打开后露出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丝绒长裙,“这是我从乌兹那商人手里买的,那群该死的商人真是会狮子大开口,花了我足足十枚银币!”
“沃姆老爷,她一个乡下的小丫头可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村长尽管这么说,表情却是在示意赛娜快收着。沃姆老爷则直接伸手抓起长裙在赛娜身上比划了一下,神情活像是在打量待价而沽的货物,“快换上试试。”
“把你的脏手拿开!”丹尼顿时像被人踩到尾巴似的上前一步打开他的手,商人的脸色阴沉下来,村长忙不迭地开始道歉,“他不懂事冲撞了老爷,也是从小没有父母管教的可怜孩子……还不快给沃姆老爷道歉!”
“真是活泼的小孩子啊,看着让人心情舒畅。”商人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眼神却像涂了胶水似的粘在赛娜的身上,“快试试衣服吧,这颜色很衬你肤色。”
“抱歉,沃姆老爷,您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赛娜用一种羸弱却坚定的语气拒绝了他,之后便拉着弟弟匆匆离开了。
商人恼怒地把衣服甩到仆人的身上,一旁的村长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由于位置偏僻的缘故几乎没有商队肯到这里来做生意,食盐和粮食这些生活的必需品却又只能依靠骡子和马运进来,换句话说,沃姆老爷掌握着这村里所有人的命脉。
“你之前不是说她家父母都死了就剩个弟弟相依为命吗?”商人收起了之前伪善的笑容,“瞧她饿得那幅面黄肌瘦的样子,还在那儿装什么清高?”
“她是父母双亡不假,可她家的情况……唉,不太一样。”村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等商人催促了几遍之后这才继续往下说,“那对姐弟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姐姐是跟着母亲逃难过来的,她母亲带着她嫁给了村里死了老婆的猎人贾德。”说到这儿他咂摸下嘴,“那时候赛娜也已经十几岁了,我听说……听说贾德一直对她有兴趣。”
商人因为肥胖而仅剩一条缝的眼睛登时竖了起来,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那个该死的贾德他得手了吗?”
“没有没有,这点您可以放心。”村长赶紧说,“后来贾德和那个女人死于矿难塌方,这两个孩子是靠着村里人的照顾长大的。”
商人显然对于这种事毫无兴趣,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我只要今晚能见到她,多少钱都无所谓,办法你自己去想。”
罗萨坐在一个带滑轮的木头脚手架顶端,从高处看整个矿坑就像是有着细长颈部的沙漏,坐在上半部分的他完全看不到底下的场景,只能像冰河上的垂钓者一样耐心等待。
他很少会这样毫无作为的去等待什么结果,却也心知自己不能再去接二连三的触碰黑月碎片了,魔族的辅政官若是被污染,撒旦大概会直接发疯的。
罗萨·加西亚在地狱的首都萨顿城里一户贵族人家之中长大,他的童年尽管算不上太平无事,但那些都是“**”而非“天灾”,他知道自己不过是运气比较好得到亚伯尔一家人的照顾而已。对于地狱之中的每一个魔族来说,生存本身永远伴随着灾难。七十二城能被建起本身就是奇迹,在那之前,魔族只能在遍布危险的地狱之中流浪。
“天灾”这一现象却是在最近这几百年才开始频繁出现的。
最初是在半空之中升起一轮黑月,然后开始落下黑色的陨石暴雨。暴雨迅速地将城市砸成废墟,任何生物只要触碰过“暴雨”就会被死神的大群同化成傀儡。
罗萨当初前去拉穆尔城是为了调查一个名为死神众的组织,结果正好目睹了那群信奉永生的狂热信徒架设祭坛供奉黑色残月,引来天灾摧毁旧城区的场面。
那一次由于距离祭坛的核心太近,他没能及时逃出天灾的范围,好在只是受了轻伤没有被污染同化,还趁机将祭坛上的残月碎片摘下来带了回去。
交差时难免遭到一番数落,地狱如今的撒旦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也是一个性格婆婆妈妈的亲人。
一阵闷雷滚过云层,罗萨侧过头,正好瞥见一道在昏暗光线之中迅速向自己靠近的怪异人影。人影在距离他只有几米远的距离时被透明的空间阻拦住脚步,蓝色方块一股脑地簇拥上去,边缘在刹那间化作无形的利刃。
浑身上下布满黑色晶石的人影重重地跌倒在他面前,随着晶石被空间巧妙的切割开之后才显露出原本的模样。菲里奥特剧烈地喘息着,不断地从嗓子里呛出黑色的粉末,好在神智还算清醒。
“幸不辱命,大人。”他精疲力尽的将一块月牙形状的黑色碎片递了过来,罗萨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垂眼冷冷的注视着他,“你是谁?”
菲里奥特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加西亚大人?”
罗萨略微扬起下颌,无数细小的蓝色方块众星捧月一般环绕着他,令人窒息的领域正在悄然展开,领域之内所有与空间有关的规则都被彻底改写。
“死神的眷属也会尊称别人为大人吗?”
“整个地狱,从始至终我只承认一位撒旦大人。”红发魔族澄金色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纯粹的黑色,原本生动的表情也变得阴冷空洞起来,透出几分漠然的威严,“重新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塔那托斯,你也可以称呼我为,死国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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