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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零落缥缈的细雨洒落,撑伞人漫步街巷中,怀中抱着书。

一袭素色长衫,衣摆随着她行走的动作摇晃。

满面春风,眼角噙着笑意。

江南雨幕连绵,顺着风,纷纷扬扬地洒落肩头、发梢,水滴自发尾滴落。

她知少女当四点才到。

转角入巷中,笑容陡然僵住。

伞落泥泞中。

她的面容在雨雾中显得有些朦胧,却能看出精致的轮廓。

眉眼间透着一抹淡淡的疏离,一如初见时那般。

她无视落入尘中的油纸伞,素来笑面迎人,此刻却碎作慌乱。

急转头向她的不远处大喝,发尾被风卷起。

宋弦知手中的书与伞一同摔入地面,她无暇思索这些外物。

女孩颤抖着,一寸一寸地向宅子挪动着,血色长印自远处拐角起。

可她停在了石砖路前,撑起自己的身体,仿佛最后再看了一眼宋弦知的身影。

“这位姑娘的伤应是有人引起的,粗略估计是长棍,怕是要在病榻上多休养几月。”

宋弦知平日里好似什么也不在乎一般,如深潭般冷静的眼眸中染上猩红。

仿若让人胆寒的冰山,坚冰之下暗流涌动。

她不知为何……

脑中不断闪回着女孩倒在血泊之中的模样,雨好似无情一般砸落于她的身上。

她甚至不知女孩经历了什么,在那里停留了多久。

用了多少力气,忍了多少疼痛才挣扎着来向她求助。

她似乎是第一次对下属发脾气,却又像是迁怒一般。

在病房门边把守的人怯生生地望向宋弦知,仿佛镇定在她身上仅仅是一件脆弱的薄纱,随时都会被吹破。

沾染了血迹的长衫,微微颤抖的指尖也染上血色。

狼狈不堪。

门边竖着的油纸伞,那本早已无法辨别字迹的书,她身上的长衫。

以及她。

女孩瘦弱的身体好似枯槁一般,陷入洁白之中。

这几日分明已经长出些血肉……

门边传来叩门声。

“小姐,已经把人带来了,请问怎么处置?”

宋弦知挣扎着。

她第一回动用父亲交予她的人。

“打一顿,扔雨里。”

门外没了声响,仿佛所有人都被宋弦知的处理震惊了。

宋弦知从未与人起过争执,也从未苛责他人,这似乎是第一次,以牙还牙。

“小姐,他手中有您的包裹。”

……

难怪……

“拿给我吧。”

一如既往包裹着皮纸的木箱子,多了些红。

拆开后,全然未有一丝污染。

女孩悠悠转醒,意识仍在混沌中徘徊。

鼻尖嗅到独属于医院的气味,不由得僵住了身体,几乎下意识地逃离。

身体上剧烈的疼痛迫使她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刺眼的白光照射她的眼睛,待到视野渐渐清晰,侧头望向身边人。

那一抹熟悉又日思夜想的身影蓦然映入眼帘。

女孩少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不,从未见过。

她仿佛永远都是清风,浓厚的书卷气,永远有着柔光萦绕身边,仿若画中仙人。

一时间,女孩有些恍惚。

她仿佛看到意识消散前远处的身影,原来不是她的梦吗?

心跳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仿佛要冲出胸膛。

她的目光与仙人泛红的眼尾对上,长睫微微颤动,似有努力遮掩的情绪。

朦胧间,她感觉到冰凉流过手背。

几近挣扎着开口,声音沙哑。

“很贵,我赔不起。”

雨砸落在玻璃上,沉闷的声音让人难以保持冷静。

雨,果然让人讨厌。

女孩的脸偏向窗外,心中早已是一片空白。

额头一缕发丝被鲜血浸染,贴着苍白的肌肤。

本该光亮无比的瞳孔已然失去往日的神采,眼角青肿,分不清是泪痕还是血痕。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宋弦知的声音有些迟疑,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在伤口上撒盐。

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呼吸都加重了些。

“可以跟我说的,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

“我今天,本来要给母亲买药的。”

女孩仍保持着望向窗外的模样,不敢与宋弦知对视。

低哑的声音,颤抖着,像在倾诉自己身体的痛苦,更是心里的痛苦。

手中传来暖意,宋弦知如玉般的手正握住自己沾着泥、血的手。

无声的安慰。

“我回去时,她死在了门外。”

这句话,女孩鼓足了勇气。

雷声炸响,初春的第一次春雷。

似乎从记事起,女孩的人生就被框定在挣扎求生中,哪怕一点意外的出现都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母亲病了,在她年幼时。

她从未见过父亲,但父亲留下了一笔足以支撑她长大成人的钱财。

那笔钱财,在那一年用完了,为了母亲的病。

可仍不够。

所以她借了债,每天为报社卖报,为邮局送信件。

她本会死在冬天。

但她没有,反而遇到了好心人,唯一向她释放善意的人。

上天跟她开了个玩笑一般,又给了她补偿,让她几乎产生了错觉。

认为生活是不是会渐渐好起来。

没有,是另一个玩笑。

“他们说我做了不干净的事情,说我偷了你的包裹才过得好。”

“他们说我只是运气好,说我……”

女孩的声音逐渐哽咽,“我的母亲,听了。”

所以她的母亲觉得自己拖累了女儿,死在了初春的第一场雨中。

女孩压抑多年的感情爆发了,她怨恨上天,更怨恨那些不知所为、贪婪、妄图不劳而获的丑类。

但当她回到邮局的那条路上时,她包好皮纸的包裹正被一个男人随意放在泥泞中。

正准备拆开。

女孩知道那些东西是宋弦知父亲寄给宋弦知的,几乎下意识地跑上前,与男人争斗。

可是女孩怎么可能打得过人高马大的莽夫。

女孩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箱子,待到有人注意时,早已被打得半死。

可……没有人听她说。

他们将一切错误推到了女孩身上,他们仿佛认为这些流言会改变宋弦知的想法。

让宋弦知也认为,女孩偷窃了自己的东西。

女孩的衣服上有个鞋印,宋弦知现在知道为何出现了。

宋弦知的眼眸中仿若结了一层冰霜,透着森冷的寒意。苍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嘴角的弧度消失不见。

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素来待人平淡的她少见如此生气的时候。

她从未认为命运是不公平的。

可……

她的眸中倒映女孩的侧颜,心口仿佛有一股抑气。

轻轻安抚着女孩有些颤抖的身体,宋弦知起身走向门外,将这间病房留给女孩独自发泄自己的情绪。

病房外滞留了许多人,他们本不会在宋弦知面前出现,这是宋远山的命令,不可打扰宋弦知的日常生活。

少女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息,离她最近的人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刚刚那个人呢?”

“应该在其他病房。”

“他不是喜欢污蔑人、不劳而获吗?你们有什么意见?”

他们都听懂了,默契地分出几个人再次去找那个男人。

女孩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不止是来到江南时。

宋弦知自幼就没什么朋友,她讨厌京城的名利场,幼时便不怎么离开家门,若遇见家中展开宴席,便跑去书摊看书。

她更厌恶现在的风气,某日清晨望见早早出门的,天还未亮,灰暗的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街道。

自街角棚户中,衣衫褴褛的工人鱼贯而出,面容憔悴。

可她极少在其中见到女子。

父亲说女子大多在家做女工补贴家用,这些体力活大多交予男子做。

可来到江南后,她发现似乎男子天生便占据了绝大部分市场,若非她是宋家人绝对不可能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学堂内。

穿堂而过的风让长衫早已湿透的少女感受到了凉意,她许久未感受过如此自内而外的凉意。

“小姐,您其实可以收养那位姑娘的。”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宋弦知的霉头,他们的话中之意是让宋弦知买下女孩。

宋弦知又何尝不能听出这话中之意。

近年在江南她便感受到了,灾年的到来,质妻鬻女之风盛行,稍走远些,远离繁华街段便可望见这些人。

讽刺。

宋弦知觉得讽刺,因为宋家完全没有被灾年影响到。

“去找她的家在哪,搬到宅子里。”

“找到她母亲的尸体,厚葬。”

女孩的遭遇如同江南的细雨,看似轻柔,却带着无尽的凉意,丝丝缕缕地渗入人心。

宋弦知重新进入病房,女孩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病榻之上。

眼角沾了些泪,看见宋弦知进来胡乱地擦去。

宋弦知只是站在门口,入目是女孩的狼狈。

再深入,看到的却是……时代的狼狈。

“我已经让人去找你母亲了,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带你去看她。”

宋弦知的话语轻柔,刻意避开了一些不好的词汇。

“很贵,我赔不起。”

也活不起。

同样的话语,让宋弦知的心没由头地一痛。

“不,你跟我回家。”

女孩直视着宋弦知,渴望在其中看到破绽。

但是没有。

她仿佛被一颗真心给烫伤了一般,目光逐渐从探寻变作迷茫,夹杂着脆弱。

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她竟然没有在开玩笑。

女孩已经被开过很多次玩笑了,她下意识地认为这也是命运跟她开的另一个玩笑。

“你叫什么名字?”

……

宋弦知知道,底层家庭的女儿或许没有名字,但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询问。

没有回复。

“那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好不好?”

“用我的姓,名曰青白,宋青白可好?”

宋与青,是宋弦知父母的姓氏,青白亦可称之清白。

送尔清白,愿你一生清白,不为世事所扰。

这场春雨停下,仅仅在玻璃上留下些水渍,仅仅在地面上留下点点坑洼。

仅仅给万物一场新生的滋润。

她或许,没那么讨厌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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