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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军紧紧地皱起眉头，两根粗犷的眉毛似要纠结到一起。
“你又是怎么回事？”
就不说已经拒绝过他许多次的郑停闻了。
这新来的转校生底子好、思维灵活，在数学这门课上表现出来的得心应手他看得清楚。
他带了这么多学生，自然不能轻易错过这等好苗子。
但这好苗子们怎么一个比一个倔、一个比一个有主意呢。
刘军缓了缓情绪，劝解道：
“一中是省内第一梯队的高中，一中的竞赛班也是全省第一梯队的竞赛班。虽然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但老师很看好你，以你的资质完全有机会冲一把，争取省一高排名去参加CMO，数学竞赛班的张老师是我师兄，我跟他聊过你的情况，他有信心带好你。”
幸语自然知道数竞奖项不仅是很多名校学科营及其他特殊招生项目的敲门砖，还有可能令自己获得直接签约、保送名校的机会。
只是她早早就为自己规划好了人生道路，计划中可没有数学竞赛这一项。
何况现在为时已晚，她在虹城认识的竞赛生从初三起就着手准备了，她一个“半路出家”的高考生现在来谈竞赛，实在没有必要。
她诚挚地点头，“我想得很清楚，未来我不打算参加任何竞赛，只打算参加高考。”
刘军抬头对上幸语的目光。
他脸阔面方、剑眉入鬓，眼神锐利凶狠，认真看一个人的时候气势十分逼人。
但女孩却毫不闪躲，看过来的眼神坚定而自信，不似随意做的决定。
刘军直勾勾地注视着对方，仿佛要在对方身上看出什么花儿来。
半晌过去，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另一人。
“那你呢郑停闻，你不是跟蒋昊嘉关系不错吗，人蒋昊嘉现在在竞赛班可是进步神速。高一的时候他不如你吧，你看现在，这次月考人家就考了满分，上学期期末考试也是满分，你天天坐在他旁边就没有受到一丁点儿感染？”
郑停闻哂笑：“是吗，那他还挺厉害的。”
“那其他竞赛呢？也不考虑？我记得你生物很好吧，可以像秦鹿那样去参加生物竞赛啊。”
“不考虑。”
刘军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两个学生，一个满不在意，一个心意已决。
眼见本届最有潜力冲击奖项的两个人都将白白浪费这个机会，他心里不可谓不焦急。
“郑停闻，这是我最后一次来问你，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你真的确定？”
男孩点头。
“幸语，你真的下定了决心？你做决定有没有跟你父母商量过？”
女孩也点头。
刘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从业几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学生。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可以为学生指明道路，却不能强拉着他们往道路上走。
他一口郁气堵在心里，前胸憋闷得紧，有些失望地朝两人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去吧。”
出了办公室，两人难得平静地并排走着。
幸语瞄了一眼旁边那人的侧脸，他依旧保持着漠然的模样，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
男孩五官冷硬、棱角分明，然而那双眼睛却生得明亮温柔——眼型方圆、眼尾上挑，两排又浓又密的睫毛像蝴蝶扑簌翅膀一般微微颤动。
只见那双漂亮的眼睛蓦地转了过来，直直对上了女孩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促地交接后纷纷移了开去。
“你…为什么不参加竞赛？”
幸语终于将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她隐约还记得，小学老师让同学们写下自己的梦想时，郑停闻的答案就正是生物科学家。
一直以来郑停闻都在为以后去世界顶尖的院校学习生物科学专业而努力。
难道他如今连自己的梦想也改变了吗？
“那你呢？”郑停闻没有回答，反而把问题抛了回来。
“我？”这人怎么突然又问到自己身上来了，她有些感到莫名。
“你不是一直想去英国？怎么突然回来了。”
幸语怔住了，她万万没想到郑停闻会关心这个。
而提问的一方说出这句话后也怔住了。
一时间，两人都感觉有些尴尬。
幸语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要做什么应该不干你的事吧。”
“行，那我参不参加竞赛应该也不关你的事。”郑停闻用她的答案堵了过来。
幸语被堵得哑口无言，罢了，她就不该好奇这人的想法。
同这人平和相处一分钟不到就又回到了以往的状态，她果然跟这人磁场不合。
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真搞笑。
想到下周就要被迫与郑停闻组队参加羽毛球比赛的事，她就觉得自己脑瓜疼。
他们连说两句话都要夹枪带棒，这样可怎么比赛啊……
两人快要走到九班教室门口，幸语倏然开口道：“羽毛球比赛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郑停闻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侧头看她，“你想怎么办？”
幸语心中冒火，这人能不能别总是避开回答，每次都要么反问要么用她的话堵回来，跟他说话可真是费劲。
她稳了稳情绪：“……既然都已经报名参加了，那就要做好。所以，你不要扯我后腿。”
少年轻哂：“行，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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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神要闻哥和幸语参加数学竞赛？”陶卓咋舌，“现在都高二下了，他的脑子没毛病吧。”
蒋昊嘉沉吟片刻，说道：“估计是看幸语天赋好吧，我之前跟她交流过数学题，她明显有奥数基础。”
陶卓恍然：“那难怪了，可惜幸语跟闻哥一样，都有自己的打算。”
蒋昊嘉叹气：“高一我就拉闻哥参加竞赛，他说什么也不敢兴趣，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打算些什么。”
陶卓摊手：“谁知道呢，毕竟他连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英国私校offer都直接拒了来一中。”
两人对视一眼，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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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下午，体育馆内。
男女混合双打的小组赛被排在了杯赛的第一天进行。
接到通知的时候幸语只觉得有些绝望，毕竟她和郑停闻连一次练习都没有过。
她鲜少做这种没有准备的事情，如今第一次被赶鸭子上架，倒是难得生出些焦虑来。
她转头望了望十米开外坐着的郑停闻，那人却是泰然自若得很。
他身体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来回转着手里的球拍，身边的陶卓和蒋昊嘉也有说有笑，氛围十分轻快，整个体育馆大半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三人身上。
偌大的馆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孩清脆的声音：“郑停闻，你好帅！”
循声看去，就见一群女孩围坐在郑停闻后方的看台上，个个都面带桃红，神采奕奕。
这人如今都这般狗脾气了，竟还有校内后援会？！
幸语环顾一圈熙熙攘攘的体育馆，虽然现在是周二下午的班会课，但他们真的都不用上课的吗？
“嗨幸语，我们来给你加油助威了。”
一瓶矿泉水从她身后递了过来，幸语回头一看，原来是她的室友丁言乐和林芳。
幸语接过水瓶，有些诧异，“谢谢呀，不过你们的比赛不是在明天吗？”
丁言乐和林芳同班，她们一起报了女双比赛，比赛在周三下午进行。
“害，我们班班主任是历史组的组长，她开会去了，特意批准我们几个报名参赛的人可以来看比赛。”
王诗晴往旁边挪了挪，给她俩腾位置，“付蓉老师真好，高一上她的课时我就觉得她真的特别特别温柔。”
“确实，今年这届羽毛球杯最有看头的就是混双比赛，我真是一场都不想错过，感谢蓉姐给我机会。”林芳双手合十，诚挚地说道。
丁言乐促狭地看了一眼幸语，笑道：“就是，全年级的第一第二强强联手，谁不想看。”
王诗晴用胳膊肘子推了推丁言乐，“哎呀，别打趣她啦，混双比赛不是还有高一的那个校花张艺甜吗，我看今天的重头戏是这个才对。”
“对对对，我最期待张艺甜了，她长得跟瓷娃娃似的，看起来与羽毛球完全扯不上干系，不像小语，手长脚长、挺拔健美有精气神，长得就像会运动的人。”
丁言乐补充完拍了拍幸语的肩，一副十分赞赏的模样。
317宿舍的四人中有三人都很爱运动，即幸语、王诗晴和丁言乐。
尤其是作为二班体育课代表的丁言乐，她喜欢各种球类运动，其中最喜欢的是踢足球。
她本人更是一中校足球队里少有的文化生。
“说起来，我们还没问你，你跟郑停闻是第几组开打啊？”林芳好奇。
幸语刚到场时就确认了赛程表，高一高二两个年级的三十二对参赛者被分成了“A、B、C、D”四个大组。
每组分开比试，最终一组只有两对参赛者能够晋级。
体育馆内共搭了四张拦网，从左到右被划分为“1、2、3、4”四个比赛场地，正好够同一组别同时比赛。
她和郑停闻恰好被分在了在A组，按照组别顺序将会最先开始比赛。
“A组，三点半准时开始。”
林芳拢起袖子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天呐，已经三点二十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话音刚落，场地上就有位老师拿着话筒说道：
“A组的比赛即将开始，请A组的参赛者尽快到签到处签到。重复一遍，A组的比赛即将开始，请A组的参赛者尽快到签到处签到。”
在签到处的老师一番话后，场内立刻响起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加油声。
“郑停闻，加油！”
抬眼看去，原来又是一开始朝着郑停闻喊“好帅”的那个女孩。
等她一说完，人群里又爆发出几声“郑停闻加油”来，想来皆是受到了那名女孩的鼓舞。
丁言乐竖起大拇指，忍不住感叹：“这又是他的哪个追求者，这么有胆量，厉害啊。”
她惊叹完便收回目光，落在幸语身上：“小语，你也加油！”
另外两人也接着开口：
“加油，你是最棒的！”
“我们一定会给你应援的，你就放心地冲吧。”
幸语感动地看着三位室友，她也是有后援的人。
她郑重地朝她们点头后，独自往场内的签到处走去。
就在此时，同样清亮的一声呐喊在观众席上响起：“幸语，加油！”
她抬头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戴着眼镜的齐刘海女孩激动地朝她挥舞着手臂。
——这是开学那天晚上在办公室借给她红笔的那名女生。
幸语勾起唇角朝她笑了笑，手放在额前侧方轻按一下后轻轻抛了出去——一个潇洒恣意的敬礼。
黄茜茜捧住双颊，强忍住自己尖叫的冲动。
这个女孩未免也太会了！
郑停闻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幸语的身边。
他径直越过她，先一步拿到签到表填写起来。
等他洋洋洒洒地填好后，她也上前签名，在【是否自带球拍】处勾选了【否】。
签到处的老师接过签到表后有些诧异，“你俩都没带球拍？”
按常理来说，对于这次的比赛大家都很上心，一般都会自带球拍。
但被迫参赛的幸语和郑停闻自然没有做这些提前准备。
他们点了点头。
“好吧，跟着这位同学去挑选一下拍子。你们在一号比赛场地，赶紧选好了准备上场。”
一名戴着学生会工作证的女生立刻朝他们示意。
她从签到处后方抬出一个大竹筐，里面全是学校体育活动室的球拍。
“你们自己选吧，比赛结束后记得换回来。”
幸语和郑停闻在竹筐里挑挑拣拣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两支完好无损、网线结实的球拍。
即便如此，这披沙拣金挑出来的球拍也仍有不少瑕疵。
她对着手心里球拍握把处已经开裂的绷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语气中带了些玩味：“怎么？没有信心？”
幸语觑他一眼，不语。
对方把他手里的拍子递了过来，球拍手柄的绷带缠得严严实实。
“跟我换一把。”带了些命令的语气。
女孩扬眉，这是什么意思，突然示好？
郑停闻嘴角扯出一抹讥笑，“想什么，主要是怕你拖我后腿。”
他话音一落，不由分说就直接拿走了幸语的球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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