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异平地惊雷,就连在一旁吃瓜的谢安宁都被吓到了,皇上怎么会毒害自己的孩子?而一边的梅贵人却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本直挺挺的背脊瞬间倒塌,美人颓然欲泣犹惹人怜惜。
“皇上不会,他不会,他说他爱我,他说过的,你骗人。”美人瞬间想到了什么,立马站起身来,眼睛虽含着泪,脸上却是傲气得很。
她青葱般的手指指着皇后“你不过是嫉妒皇帝宠爱我,他说他从不喜欢你,不过是为了天下百姓而已。你依仗着自己能挣钱,换取皇后之位,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别再自欺欺人了!”
屏风后的皇后,依旧把玩着自己的护甲,护甲上的宝石璀璨夺目。听完美人愤恨的话语,皇后也只是淡淡的。“这护甲上是纯金的,连上面嵌的宝石都是一等一的。你说得对,皇上是因为李家的钱财才立本宫为后,但是他也曾浓情蜜意对本宫诉诵情肠,什么情啊爱啊。真是可笑,你不会以为你是那个特殊的吧。”
见梅贵人没动静只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的傲气也挂不住了,皇后伸手假意扶了扶发髻,“想想你那个新科状元的哥哥,从皇上注意到他,到你的呈宠之路。你不傻,何必自欺欺人。”
“皇后娘娘,您自己何必不是在自欺欺人。您与皇上不过貌合神离,又何必整日在后宫里装腔作势。您根本就不爱他!”梅贵人语气越发轻狂,甚至不顾身侧还有一个看戏的谢安宁。
梅贵人发疯似的冲上前,用力推倒隔在两人之间的屏风,巨大的倒塌声响彻空旷的殿中。“我与皇上因梅结识,特以‘梅’做我的封号,怎么可能是我哥哥的缘故!”
看着眼前倒塌的屏风,皇后娘娘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想着自己在外的好名声,思考是不是自己太纵容后宫里的莺莺燕燕了。“或许有吧,见色起意。”皇后娘娘的话轻轻的,却是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梅贵人的心。
见梅贵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皇后娘娘轻叹一口气,半晌才开口“你心里明明知晓我待你不同,从前你在我身边时我就警告过你,你又何必弄成今日的局面。你自己回宫好好想想吧,别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
谢安宁被皇后娘娘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糊涂了,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只见进来几个奴仆将失魂落魄的梅贵人“请”了出去。皇后娘娘没说那屏风如何处理,宫人们也不敢自作主张于是屏风依旧倒在地上,谢安宁也依旧老实跪着。
皇后娘娘借着眼角的余光斜了谢安宁一眼,便软靠在贵妃椅上,手拿起一杯茶,朱唇轻轻吹出一口气,杯中热气飘散。
皇后娘娘这才开口语气淡淡地像是寻常长辈唠家常一般。“叶二小姐,这戏看得如何?”
谢安宁自是装傻充愣的一把好手,一味地将自己埋在地底。见皇后向自己发问才抬起头,眼睛里是清澈的愚蠢“回皇后娘娘,臣女自小身体不好,眼睛耳朵都不好使。”
“呵。”皇后被谢安宁的话逗笑了,白玉般的手掩着嘴轻笑。“我看呐,你哪是眼睛耳朵不好使,怕是,脑袋不好使吧。”皇后话音一转,后半句连声音都冷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谢安宁不傻,听得出皇后声音里的不愉快,脑筋转得飞快,实在是没想出来自己哪里得罪过皇后。难不成今天与公主这遭便让皇后记恨上了?谢安宁不解,讪讪开口“皇后说得对。”
见谢安宁这副做小伏低的样子,皇后却是没了兴致。招了招手,只见一奴婢端了一张纸上来了,轻飘飘地放在了谢安宁面前。
见纸上内容,谢安宁心中大惊,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皇后娘娘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声音轻轻的,却是十分清晰。
这一字一字地传入谢安宁的耳朵,后背激起一层冷汗。背完诗,皇后娘娘嘴角勾着笑,人畜无害地望着谢安宁“这诗,是你写的吗?”
谢安宁心中了然,这诗什么意思自己清楚,当下却越发看不懂皇后娘娘的态度了。“诗不是臣女所写,字是。”
“你可知晓这诗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依旧是笑着的,眼睛里全是探究。
“大概是看着这牡丹花好看吧。“谢安宁傻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这样子啊。”皇后娘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本宫还以为二小姐在阴阳怪气呢,先皇后是真国色,本宫这个继后不过是妖无格的芍药呢。”
“臣女惶恐。这诗真不是臣女所作,只是年少时练字随手抄录的。何况臣女如今才第一次来京城,不说没见过先皇后,连芍药牡丹也不曾见过。”谢安宁忙慌解释道,声音中也有几分恐惧的颤抖。
谢安宁不敢抬头看那高位之人,她知晓,皇后娘娘可不是同她表面一般好相与的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女一朝成为天下之母,怎么会有人认为她是单纯和善之人呢。
皇后娘娘又恢复了先前那般人畜无害的样子,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本宫知晓这诗不是你所作,可是…你不应该担心这张纸,是如何到本宫手中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谢安宁才恍过神来。五皇子谢珩用垂序商陆来试探她,可垂序商陆在幽州根本不常见,一个自小长在幽州之人怎么会识得南方田野之物。皇后娘娘手里的诗也是几年前的东西,自己或许都不记得放在何处了,如今却完好无损地递到了皇后手中。只怕自己甚至叶家的事情比叶家人还早入了京城。
“呵。”见谢安宁傻傻地愣在原地,皇后料到谢安宁在想着什么,不自觉地笑出了声。“算了,不逗你了。赐座吧。”
谢安宁闻言心中更是万马奔腾,她说她在逗我???谢安宁一时哑口无言,自己是被耍了吗?
谢安宁被宫人随意摆弄,愣愣地坐在了位置上,只有膝盖处因长跪而传来的隐隐痛感时刻提醒谢安宁先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外边送来许多消息,说你不仅刀枪剑弩无不精通,还说颇爱读书,不拘什么兵书医书更对植物本草了如指掌,如今看起来半真半假。”皇后娘娘端坐高台,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脸上是假意的笑容,如同高挂的画像,端庄大方。
谢安宁学着皇后的样子,挺直背端坐着,脸上露出合适的笑。回应道“先前皇后也说过凿井谣言之事,想来皇后所听之事也是以讹传讹罢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或许,旁人说了什么都不大要紧,重要的是,世人听到了什么。”皇后娘娘直勾勾地望着谢安宁,试图在她脸上寻找到些许什么。
“皇后娘娘说得是。”谢安宁一边敷衍地应和,一边心里想着如何脱身。进门前辛夷被拦在外面,如今只得想着辛夷是否察觉自己的困境。
皇后轻抿一口茶,似是想起什么事情开口说“你同你母亲倒是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性子不像,不像你母亲,也不太像你父亲。”
听见皇后提起自己的母亲,谢安宁又打起几分精神“父母都长于禹州,臣女与兄长自小在幽州长大,自然与父母性子不同。臣女幼时在书上看过,讲的是环境对人的影响,想来是这个道理。”
“本宫不过是见过你母亲几次,只觉得她漂亮、聪明、有想法,不同于世间寻常女子。但仔细想想,你祖母也不是寻常人家,教出来的儿女自然像她。可惜你母亲早亡,不然自是一段传奇。”皇后想起谢安宁的母亲,那个温柔贤良的女人,想起她,又好像想起曾经鲜活的自己。
谢安宁轻笑一声,自己自小亡母,母亲似乎只活在别人的描述之中。“母亲虽然已经故去,但仍得以娘娘垂怜,是亡母之幸。”
皇后笑意更甚,如今发现猎物的豺狼 “遇见你母亲,是本宫的幸事。但是,你从小读那些呢母亲留下来的书籍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谢安宁愣住,她自小读的那些书,从不允许外传。那些书,与其说为外人所不容,更是掩藏着惊世骇俗的秘密。只是,皇后如何知晓?谢安宁心下不解却依旧不敢在皇后面前吐露半分“那些书,不过是谢家私藏,不敢外传。”
“你母亲可不像你一般会说这些弯弯绕绕。可惜啊,她差一点就成皇后了,她若成皇后,也没有王家什么事情了。”皇后娘娘轻描淡写地开口,谢安宁内心却是如烈火烹油般。
“哐当。”谢安宁一时没拿稳手中的茶杯,只得哐当落地,茶水溅起打湿裙帕。心想今日是否诸事不顺,一边吃瓜一边备受煎熬。
皇后却是十分满意看谢安宁进退两难的场面,脸上笑意更甚,若不是要端着皇后的架子,只怕是要笑出声来。此时却有人传话进来,只道皇上晚些时候会来一同喝茶。
皇后轻摆手,一奴婢端上一匣子跪在谢安宁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支蝴蝶形纯金发簪。
“这是你母亲从前赠予本宫的,如今本宫交还于你也算得上是物归原主。你衣裙湿了,去偏殿换了吧。”
谢安宁向皇后叩谢,收下赏赐。
皇后又摆摆手,示意谢安宁可以走了。又突然开口“秋安和知意从小娇惯,你不要同她们制气,你们本不是同你世界的人。”
谢安宁莞尔一笑,应答称是。谢安宁心里羡慕她们,她们娇惯不过是因为有娇惯的本钱。等谢安宁快走出殿门,身后才响起皇后悠悠发问的声音“你是吗?是同为一路之人吗?”
这声音缥缈,谢安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回头,望着高处的皇后,只觉得皇后好似要碎一般,她一个人坐在那高处,倒塌的屏风、碎裂的茶盏衬得她更加脆弱压抑。空旷而奢华的大殿里,她雍容华贵,她孤身一人。
“是什么?”谢安宁小声回道,见无人应答,谢安宁皱起眉头离开了。多年后的谢安宁恍然想起李皇后的话,只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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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宫中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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