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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与葬

常州市九月份的凉夜对于董州来说总是无比漫长,嗡嗡乱叫的蚊子,从永江不断蠕动地河水中传来的阵阵恶臭,手上冰凉的啤酒瓶,身旁因喝醉而迷迷糊糊说着乱话的搭档林望川,一切的一切就像海水般泡住了她的脑袋。

不用思考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可往往在大桥的车流驶过几个来回后,便消散了。她内心如此想着,手中的啤酒瓶落入黑色的河水中,一个大浪卷过,踪迹便再也不见了。

她笑了,不是因为快乐,大概是因为酒精,尚存在脑海中的神志告诉董州该回公寓了,要给自己的搭档林望川叫一辆出租车。

如此想,便也是如此做的,董州将自己的搭档扛上肩膀,一步又一步缓慢的走下大桥,穿过一片被明黄色灯火包裹的街区,开始唱起她们警队的队歌,来到另一片黑乎乎的街区。

她不在乎身旁有多少双或凶恶,或嘲笑,或恐惧的眼神在二人醉飘飘的身影上浮动,因为她喝醉了,更多的原因是这一大片市区都是她生活十余年,管辖了整整八年的辖区,这的街道上被水泥粘住的每一块砖头,她都在这十八年里走过了无数遍。

她今年二十八岁,从十岁开始,上初中,上高中,上警校成为一名警官,再从巡警一步步往上爬,来到如今栖霞区总治安官掌管这片土地。

她结了不少的仇家,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她的朋友有黑的,有白的,多到让她的敌人不敢动她,也许,生活会一直如此,平淡却又充满了波澜……

“砰——”是枪声,子弹打到了董州身着的防弹衣上,她的酒醒了,随后便扛着她的搭挡,腿脚飞快地跑到阴暗的小巷里。

“砰—砰—”黄色的光亮在她身后不断的闪烁,她边跑边咬着牙,接着用右手扛着肩上的搭挡,左手从怀中掏出左轮手枪,向左拐进了一条更加阴暗的小径上,将她的同伴放在一个恰好出现的大铁箱旁边,起身举枪,凝视着那条阴暗的小径。

“砰—砰—”

“啊——”

她开了两枪,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是男人的叫声,她顺势跳出铁箱,向一望无际的黑暗中追去。

“砰—砰—砰—”又开了三枪,没有惨叫声发出,枪膛只剩下了一颗子弹,黑暗中依旧只有无边的黑暗,接下来只剩下寂静了,那个枪手应该在黑暗和寂静的掩护下逃跑了。

虽然大脑如此判断,可她虎口上隐隐发痛的老茧正驱使着她从怀中掏出子弹,退膛,铜黄色的弹壳摔落在阴暗的小径上,左轮手枪又重新回到了六发子弹的重量。

董州抓着抢回头,重新走到自己搭档所在的大铁箱旁边。

“咳!咳!我好像中枪了……”林望川说,她的双手用手掌捂住了身体上两个冒血的窟窿,这条小径,这个大铁箱旁边,这个夜晚的黑暗实在是太深了,董州看不清她的脸。“妈……拜托你……保重……”

林望川的手掌搭在董州的肩膀上,留下一道湿滑、阴冷、粘稠的血液,董州没有说话,没有留下一滴泪水,只是扛起林望川逐渐变凉的尸体,穿越黑暗的小径。

“哗——啦啦啦——”

漫长的夜里下了一场短暂的雨。

* * * * *

梦,对于董州来说是很少有的事,她猛得惊醒,好像梦见了灿烂的阳光,好像梦见了阴沉的大雨,然后只发觉自己在办公室,抬眼便看见了办公桌上放着的日历,上面用红圈圈起了一个日期,九月七日,也就是今天。

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上面罗列了她所有认识林望川的敌人,一共有三页,第一页所有人的照片用马克笔画上了红叉。

“咚——咚——”门被敲响了。

“请进!”董州说,把那份名单收集的办公桌,并锁上了锁。

“头儿,林姐的葬礼还有半个小时,你昨天晚上让我……”一个年轻的警员说,他是董州的临时助理,用来代替林望川。

“我知道,我自己一个人打车去,你先走吧。”董州说,冲助理挥了挥手,后者点点头,便走出了房间。

和从前无数个早晨一样,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刚睡醒的董州,不同的是,在从前的无数个早晨中,半个小时后,林望川会来到警局上班,她一般会给董州带一份早餐,是她的单亲母亲做的,有时是肉粥,有时是一些榚点。

然而今天,以及日后的无数个早晨里,林望川不会再出现这间办公室,她不会再给董州带早餐了。

她已经死了,董州看向办公室的日历,这个日历还是七年前林望川过年时买给她的,从她当巡警时的小公寓一直陪她到今天的这个办公室里。

上面画着的红圈,是林望川的生日。

董州伸手将日历盖了下去,走进办公室里配套的洗手间,洗了把脸,刷了个牙,镜中的董州脸上没有表情,乌黑的头发被修剪得比一般女性要短,林望川曾经对她说过,这样很帅。

走出卫生间,妑墨蓝色的大衣被挂在办公室角落的衣帽架上,取下大衣,套在身上,她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件。

她没有拿出来,只是将手从口袋中抽出,走出办公室,整个警局都没有人了,他们提前走了,听董州的话没有等着她。

董州一个人从二楼走下一楼,穿过一个又一个紧密相连,文件堆积成山的办公桌来到警局的前台,一张巨大的常州市地图,一枚九川共和国的警徽,一下一上地挂在空无一人的柜台后面的墙壁上。

董州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地图,望了一眼警徽,半晌,她头也不回的走上大街。

站在清冷的街道上,刚拿出手机准备打车,一辆停在路边,车牌号为常A0927的警车便驶到她的眼前,车窗摇了下来,是一个脸上挂着微笑,留着一双垂落肩头的麻花辫,还带着眼镜,穿着一身警服,看起来不过20岁的女孩。

“你好,董州警官,我叫林幕容,是你的新搭档。”林幕容说,伸出了手。

“我爹让你来的?”董州说,没有握上他的手,只是埋头走到了副驾驶的座位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而且不是本地人。”

“确实是你的父亲让我做你的新搭档。”林幕容说,微垂下头,收起了笑容。“并且,我知道你的前……”

“开车。”董州说,闭上了眼睛。

“嗯……”

“我让你开车,你最好快一点,菜鸟。”

车子发动了,行驶在清冷,洒满阳光的街道上,公墓在董州的辖区,过去也有警员牺牲被埋葬在那,路上还会经过一所中学——是二十七中,她和林望川一起度过六年的中学。

董州闭上了眼睛,林幕容的车子开的很平稳,她的耳畔忽然听见了断断续续地,卖早餐的吆喝声,那是在二十七中门口卖早餐的大妈的声音。

上学的那六年,工作的这八年里,董州听了无数遍大妈那粗犷的嗓音用富有节奏的声音叫卖着她家的窝窝头,肉包子,烧麦,这些东西林望川都很喜欢吃,自然也就带着董州吃,董州吃着吃着就离不开这些东西了,也吃不腻了。

后来就算不上这所中学,就算林望川驾驶着警车驶过这条街道,是已经吃过了早餐,她也会偶尔下车去买一份烧麦,买一份肉包子来吃。

她曾经在从前的无数个黄昏中,清晨中,在清冷的街道上,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望着二十七中门口进进出出的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学生们,在这辆编号常A0927的警车里,对董州诉说着他们在二十七中的琐碎往事。

她说,如果不当警察,她会去做一名老师,被几个坏学生气的头疼,在快中考,快高考的时候给几个尖子生打气,开小灶,校运会的时候享受着校运会,有什么重大节日和庆典的时候编排着一大群学生上台表演,一定会是歌剧,因为她一直想要指挥一大群人演仲夏夜之梦,这是她最爱的歌剧,日子很平淡,但也充满了波澜。

她说,当警察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之前在中学的时候很喜欢画画,为什么现在不画了?

“前辈,我们到了。”林幕容说,行驶平稳的车子停了下来。

“走。”董州说,拉开车门,砰得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穿行在堆积着一座又一座坟墓的草坪上。

昨夜下过大雨,扎人脚腕的绿草上还挂着水珠,泥土也散发着难闻的恶臭,粘在董州的鞋底。

她走过一棵榕树,不知是松鼠还是小鸟的惊动,让残留在榕树枝干上的水珠一股气的落在她的头上,让她的发梢湿漉漉的散乱在她的脸颊,像是淋了一场雨。

“呜呜呜——”是女人的哭声,董州认得这哭声,认得这女人——是林望川的母亲。“我的女儿啊!我只有你一个……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节哀,林女士。”一个男人说,他西装笔挺,头发黑白纵错,是董州的父亲,也是常州市警察局局长董秋。

“领导啊……她是和你女儿出去的!”林女士忽然咆哮道,身旁的警员都神情呆滞的望着她,仿佛在参加她的葬礼。她回过头,董州这才看见那张苍白的面庞,这才看见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地怒目圆睁地瞪着自己。“你来了!你也有脸来呀?!”

“我来了。”董州说,看着林女士向她冲来。

“还望川的命来!还望川的命来!”林女士咆哮着拉住了董州那件墨蓝色大衣的衣领,不断拼了命地拉拽着她的身体,她就像一个头发凌乱又湿润的僵直木偶般,在九月份的阳光里,风中,不停地晃荡着,在林女士的哭嚎里,不发一言。

“她跟你出去的!那天晚上11点多了,你非拉着她去喝酒,就在你的辖区里……你那被你爹连续两年评为常州……咳咳咳!常州最安全市区里面,她死了,被枪打死了……你为什么活了下来?!”

“林女士!冷静一下!”林幕容喊道,她从董州身后飞扑过来,将女人推开,独留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董州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冷静?哈哈哈哈……我怎么冷静?!”林女士说,推开了林幕容。“望川是我亲生的,生她的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痛的一天,可当我看到那个女娃娃时,什么都值得了……

她爸爸,一个多好的人啊,在她八岁那年就出车祸死了,我很伤心,哭了一夜又一夜,可那孩子呢?她用爸爸给她的零花钱买了两根棒棒糖,她一根我一根……咳咳!然后……她对我说,妈妈别哭了,爸爸说吃糖会心情好一点。”

“然后她上初中,碰到了你!”林女士伸出手,指着董州说。“我以为她有朋友了,一个好孩子,有了一个外表虽然阴沉,但是喜欢画画,内心向往着正义与善良的好朋友……

就算你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生活上完全是个白痴,连个衣服也不会洗,她也当你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你不知道吧?她其实想上第六师范学院,她想当一名老师!只是因为你,你非要去什么警校当什么警察,她才陪你去的。

她提出这个决定之后,我又哭了一夜,我害怕她这种性格和坏人打交道会永远的离开我……我几乎求着她别去的,如果她听我的……如果她没认识你……”

“别把什么都推到前辈身上!”林幕容说,站在董州身前。“望川姐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她才会去选择当一名警察,而不是因为前辈!并且,她并不是一个对这一行的危险一无所知的孩子,她是一名成熟的警察!”

“她不知道!”

“每一个警察都知道干这一行可能会丢掉命!并且,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失去了望川姐……”林幕容说,眼角闪过一丝泪花,很快便不见了。“别这么苛责别人了林女士,你知道这是不对的。

并且,望川姐一定不希望你这么做。”

“她已经死了,死了……我的女儿回不来了……”林女士低下了头,这是她在这场葬礼上的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默哀,神父的悼词,最后存放着林望川尸体的木棺被盖上了木板,用钉子死死的钉住。两个守墓人用铁铲将泥土盖在她的棺材上,填平,再将刻着林望川的名字,贴有她遗像的墓碑插在她的坟头上,献上花圈便离开了。

哭到脸色苍白,声音嘶哑的林女士走了,警队的同事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董秋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保重,然后走了。

只剩下董州,还有林幕容了,遗像里的林望川在微笑着看向二人。

“你不走吗?”董州说,点起一根烟,没有看林幕容。

“因为你还在这,我还不能走,前辈。”林幕容说,忽然握住董州的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董州说,吸着烟,看着林幕容的脸。

“我曾经是一个被赌鬼父亲卖到窑子里面的失足少女。”林幕容说,目光灼烧着董州的眼睛。“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八年前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当时还是小警察的望川姐和你突袭了我被卖到的那个窑子,把在里面卖唱的我救了出来。

望川姐在这八年间一直为我提供学费,生活费,把我当成了女儿那样养,这其中也有你的钱……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这一切?”

“我的工资会给她三千,没有理由。”董州说,将嘴边的香烟用另一只手拔了出来,吐了口烟气,面无表情。“她对你有恩,现在她死了,你想通过报答我的方式报恩吗?菜鸟。”

“嗯……你愿意吗?”

“呼——”董州把嘴里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甩开林幕容的手,头也不回的向来时的那棵大榕树走去。

“工作开始,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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