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纪淮刚醒,他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7:42,又闭了会眼。
他坐起身,另一边床单和被子光洁平整,好似从没人在这躺过一样,纪淮伸手摸了下,冰凉,昨晚的小孩走了有一会儿了。
纪淮下床去洗漱,不经意间瞥到阳台晾着的衣服,有几件还滴着水。
纪淮愣了两秒,随即勾唇,最后实在憋不住,放声笑了出来,他肩膀颤抖着,就这么靠着墙,边笑边莫名其妙的流眼泪。
还在滴水的衣服正是昨天纪淮拿给祁郁的。
纪淮笑着笑着,又好似突然哑了般发不出声音,他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的男人头发有些凌乱,狭长的丹凤眼有些红肿。
不争气啊,多大的人了,还因为一个小骗子哭……
纪淮打开水龙头,用力将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纪淮洗漱完,穿好衣服,面色如常的下了楼。
一层书店刚进门右手边的前台桌上,放着一杯豆浆和两个包子,豆浆下面压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谢”,字迹很工整,规规矩矩的,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学习好守纪律的乖小孩。
不出所料,豆浆和包子也已经凉了,纪淮没在意这些,吃完早饭就出门去了市中心的商场。
昨夜第一场夏雨下地猛烈,如今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泥土清香。
路边梧桐树的枝叶被风吹动,摇晃着又落下几滴雨珠。
纪淮刚走进商场就直奔家具区。
纪淮边逛边拿着手机通话。
“什么?!那狗崽子早他妈结婚了?!!”
电话那头声音很大,听起来十分气愤,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看向这边,纪淮连忙调小音量。
“你小声点,我在外面。”
“知道了。”
两分钟后,路人再一次侧目。
“什么!?你还他妈为了他和家里出柜了!?!”
“我那时还不知道。”纪淮声音带着疲惫的嘶哑。
纪淮顶着几道炽热的带着探究的目光溜到不远处的洗手间里。
电话那头:“我听纪适说你被赶出家门了,还去你那几套房子都看了一遍,你人呢?手机还关机,我以为你想不开要自杀呢,差点就报警了。”
“还好你失踪时间不够不能立案,不然我现在就在局子里和警察叔叔解释真的不是报假警的了。”
“哈哈哈,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去捞你。”纪淮又调侃了几句,接着解释道:“我去绿水小区了,想着去找周盛阳的同学问一下周盛阳在哪,他一直没回我信息,我以为他在忙。”
电话那头:“绿水小区?你给周盛阳买的房子不就在那小区里吗?怎么还要去问他同学?他同学也住那小区?”
纪淮:“……这事有点复杂,我先买了家具回去再和你说吧。”
电话那头:“行,你现在在哪呢?”
纪淮:“容城。”
电话那头:“容城?!你跑那去干什么?你那公司可有一群老鼠等着分食了,你这时候不在公司?!”
“我——”纪淮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打断。
“你等着我现在就买票,准备好迎接我的拳头吧!”
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纪淮无奈的笑笑。
又想到周盛阳,他也没了继续挑家具的心情,选了几个比较顺眼的就打算结账走人。
不经意间看到一处摆放着几个地摊,各式各样的都有,纪淮盯着一个有着黄棕色色小狗图案的地毯几秒,抬手指向旁边带有小狼崽图案的,“这个我也要了。”
——
像是烤箱被打开了开关,太阳高悬,炽热的阳光烘烤着整个容城。
终于将家具都搬到了楼上,纪淮递给面前黑皮肤流着汗的壮汉一千元,“谢谢,辛苦了。”他专门去超市换的钱。
壮汉拿着比之前商定好的价格多出几百的钱,嘿嘿一笑,递给纪淮一张纸条,“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电话,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就行”
壮汉招呼着几个兄弟离开。
纪淮抹了把脸上的汗,他一直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纪淮上了楼,看着满屋子的大小箱子,心里莫名的烦躁。
这得收拾到什么时候,热死了!
……草,忘了买空调。
纪淮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他已经不想动了,他将外套脱了,拿起手机,目标离这几步远的奶茶店。
……
两分钟后,纪淮坐在一个小圆桌前桌上放着几个冰激凌球,他随意吃了几口,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享受奶茶店空调的冷气。
穿着工作服的几个女生时不时看向这边,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又聚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
纪淮有些疑惑,知道他隐约听到——
“啊啊啊啊!带有颓废感的成熟男人,我的菜!身材也超棒!我不行了。”
“你怎么看出来身材棒的?人家这不穿着衣服呢吗?”
“你看他露在外面的胳膊啊,这肌肉线条,吸溜~想舔~”
“我已经感受到他的荷尔蒙了,别吃冰激凌了,吃我~”
几个小姑娘激动得声音也大了起来。
纪淮听的耳根子泛红,又忍不住想,颓废感?,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很颓废吗?
为了避免小姑娘们尴尬,纪淮假装没听见继续看手机。
突然亮起一条微信信息提醒,纪淮点进信息框——
[x:我出地铁站了,定位发我]
纪淮发了定位,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冰激凌,眼睛时不时看向门口。
终于解决掉最后一个冰激凌球,他看准门外一个将要走过的的身影连忙喊道:“沈齐修!”
……
沈齐修皮笑肉不笑的坐在纪淮对面,几个刚做好一单奶茶的小姑娘看着他们俩又是一阵秘密对话。
“老实交代,怎么跑这来了?”
沈齐修转了转手中的打火机,语气危险,似乎下一秒就要杀人放火,毁尸灭迹。
“这个等下再说,还有个更要紧的事。”
——
“这就是你说的,更要紧的事?”沈齐修站在一堆大小箱子面前,燥热的空气和心中的怒火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咬牙切齿道:“你说的要紧事就是拉我来做免费劳动力?!”
纪淮自知理亏,拿起一旁的纸板给沈齐修扇风,“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是拉你一起锻炼身体么。”
“不需要,你就不能雇人吗!?”
纪淮一脸茫然:“摆个家具也能雇人啊?”
“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沈齐修说,“我还能雇人给你喂饭呢!”
纪淮连忙摇头:“不用了谢谢。”
沈齐修拿手机叫了几个人来,纪淮连忙说还没买空调,沈齐修又托人将空调送来。
终于收拾好屋子,沈齐修将空调打开,开到18度最大风速。
纪淮刚洗了脸出来:“风还挺大。”
“是啊。”沈齐修倚靠在沙发上说:“真希望这么大的风能把你身上没用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吹走。”
纪淮:“……恭喜您,愿望实现。”
沈齐修冷哼了声,说:“买了地毯怎么不用,放柜子里存灰吗?还买个卡通小狼的,幼不幼稚。”
纪淮愣了下,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买这个地毯。
地毯整体呈暗色,黑夜中,只有满地的白雪,和一只蹲坐在雪堆中的孤零零的小狼背影。
“看着顺眼就买了,你也说了幼稚,我还是不摆出来丢人了。”
沈齐修不想理他,点了根烟叼在嘴上。
纪淮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中午就吃了几个冰激凌球,现在肚子饿的难受。
纪淮穿上外套,看向沈齐修:“走吧,去吃饭。”
——
偌大的包厢只坐了两个人,包厢内的装饰很亮眼,顶上的吊灯璀璨绚丽,餐桌上甜品酒杯一应俱全。
纪淮面前摆着四五个空酒瓶,对面的沈齐修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排。
沈齐修切着牛排,头也没抬,说到:“说说吧,怎么回事?”
纪淮沉默两秒,接着又开了瓶酒。
纪淮说:“不知道是谁拍的照片,传我爸那去了,我和周盛阳谈了三年,就他妈亲过那一次,还被拍了……”
纪淮又仰头灌了口酒,接着说道:“被他们发现的时候,我想着都谈了三年了,怎么着也得见点光了,我承认了,他们接受不了,让我和他分手,不然就滚出这个家……”
“我选了周盛阳,我想着……等他们气消了再去认个错。”
“后来我去找了周盛阳,他之前和我说他要住校,就把我给他买的房子借给同学住了,我当时应了声,没太在意。”
“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都是我主动,前段时间忙,我一直没时间联系他,我们也算断了联系,昨天我和他发信息也没人回,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就想着去问问住着他房子的同学他在哪。”
纪淮将空酒瓶重重放在桌子上,桌子有些震动,其他空酒瓶跟着晃了几下,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刚进去小区,就见喷泉前一男一女在那抱着亲嘴,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晃着身子冲他们喊着爸爸妈妈,那个男的就是周盛阳,就他妈是周盛阳!”
纪淮双手颤抖着点了根烟,他吐出一口烟气,又自嘲的笑了两声。
沈齐修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说:“被一只狗崽子折腾成这样,丢不丢人。”
纪淮没吭声,只是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他又吐出一口白烟,烟雾缭绕间,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吃完晚饭,纪淮抽疯似的说要吹吹晚风,沈齐修一副关爱智障人士的表情应了声,由着纪淮带他这转那转。
不过吹着晚风散散步消消食也不错。
纪淮带着沈齐修越走越偏,直到看不见一个路人。
树叶被风吹动,哗啦啦地作响,容城刚开始有了蝉鸣,声音很小,却让人怎么也忽略不掉。
夜空中没有多少星星,但总有那么几颗,会准时准点挂在那里。
直到走到一个小巷子前,纪淮猛地停住脚步。
小巷子里很黑,空间狭窄,里面约莫站了六七个人。
看这站位,应该是分为两个阵营,一个阵营六个人一个阵营一个人。
“呸!还真是个好学生啊,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哦,听说你爸也死了,这下你可真就成了没人要的野种了,哈哈哈哈!”
几个人笑的放肆,没有任何征兆,一直沉默的少年猛地一拳打在面前人的脸上。
“草!”被打的人撞到后面同伴身上,他骂了一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接着便是一场混战。
纪淮以为会看到一群人单方面群殴一个人的场面,但谁知这一个人也不是虚的,硬生生将局面反转,变成了一个人吊打一群人。
眼看着有个人不讲武德,在暗处抽出把匕首,纪淮连忙将脚边的石子踢了过去。
石子正中拿刀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匕首应声落地。
那个少年意识到什么,立刻将匕首踢到远处,抬脚将那人踹翻在地。
巷子里几个人躺在地上哀嚎着,少年靠在墙上,呼吸有些急促。
“喂,你怎么样?”纪淮手上转着匕首,冲着巷子里唯一站着的人喊道。
少年似乎猛地僵住,胸口不再起伏两秒后又恢复正常,他转过身,面对着纪淮。
一缕晚风蹭过纪淮脸颊溜进巷子里,吹动少年落在耳边的发丝。
两人视线相撞,纪淮愣了下。
纪淮逆着月光,身边有着淡淡光晕,他轻笑了声,说:“又见面了,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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