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央还是被留下了,原因是她掌握了贺渊受伤的事,简斫说她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走,但被杀,二是待着,活。
她那么铁骨铮铮的一个人,自然是要选二了。
餐桌上,四个人一声不吭的吃着饭。
程央央率先坐在了方初的位置,和贺渊斜对着角,两个人谁都不敢看对方。
简斫叼着筷子朝方初递了个眼神,方初没理他继续夹着菜。
“啧。”简斫放下筷子掏了根烟,碍于两个伤员都在场,他就叼着没点燃,“贺渊,接下来怎么办?”
贺渊这才掀起眼皮看他,轻轻皱眉,“谢在时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这几天你代我出面吧,我先养伤。”
其实他的伤不算什么,但是他就想多和程央央待在一起,程央央伤好之前,简斫不会让她走。
即便走了,她也不会再脱离他们的视线。
真好。
他垂着头扬起嘴角,笑的温柔。
“那行吧。”简斫是没问题,他睨了一眼身旁的程央央,敲了敲桌子,“小哑巴,你就老实在这待着,要是让我发现你敢走,你等着的。”
程央央瞥了他一眼,拿起不知道谁给她准备的纸笔写道:“你再这么和我说话我就把你毒哑”
简斫:“……”那能行吗,他可不想当哑巴。
她继续写:“我不会把这里的事说出去,三天之后我就走”
简斫不耐烦的“嘶”了一声,按住程央央的椅背,“你走哪去啊?你个哑巴能干嘛?还是个爱…爱戴女士假发的男哑巴。”
最后一句,是他笑着说出来的。
程央央咬着唇瞪他,傲娇的撇过头放下筷子,回客房了。
贺渊见她背着自己,目光才敢落在她身上,他敛下有些失落的神色,慢吞吞吃着饭。
“贺渊,你留不住她。”方初看的开,要不是她受这么多伤早都跑了,凭贺渊绝对留不住她。
“我知道。”贺渊叹了口气,睫毛遮住他眸中的伤感,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不知道说什么。
简斫倾身凑近他的脸,狐狸眸中映着贺渊有些惊慌的琥珀色眸子,“贺渊…你疯了吧?”
“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你是城北的老大,不是什么良家妇男。”
他拧眉坐回椅子上,发出“次啦”声,暴躁的点燃了手中的烟,“贺渊,你最好想清楚,你不可能跟她耗在一起。”
贺渊觉得他说的对,他收回刚刚的落寞样,再抬头时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贺渊,“把西边那块地看好,城里也加派人手,盯住了谢在时那边。”
简斫紧皱的眉头这才有点舒展,又看向方初,“那他呢?”
方初冷冷扫了他一眼,“简斫,我和你说过我的事不要问,对你我都好。”
“方初!”简斫猛地起身,桌上的饭菜都震了一震,贺渊抬起胳膊拦住他,拧着眉,“简斫,你要是不想待就走,他的事你别管。”
“呵。”简斫把未抽完的烟扔进水杯湮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多少人在找他你知道吗?我不管,必须让他赶紧走,我再给你找个医生。”
方初按下贺渊的手,脸色淡淡,不比简斫的暴躁,他温声细语的,“贺渊伤好之前我不能走。”
两个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贺渊烦躁的揉着眉心,感觉从来没这么疲惫过。
方初的身份很特殊。
因为他的医术是平城,也可以说是平城周围几个城市里最好的,所以谢在时在找他,各家势力也都在找他。
贺渊见到他的时候他才20几岁,那会他才19,因为自杀进了好几次医院,后来就慢慢和方初熟络起来。
平城发生动荡的时候,方初被他藏了起来,暗暗救了不少人,后来他当上城北老大,就对外称把方初杀了。
但是谢在时不信,他知道贺渊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在找方初,这次得知贺渊重伤,肯定不会松懈对方初的搜寻。
方初叹了口气,也有些吃不下去,“简斫,我不会背叛贺渊,不会背叛你们,假如谢在时拿我威胁你们,你们也不用管我。”
贺渊抬眸看着他,“方初,你闭嘴。”
“好啊!”简斫却欣然答应,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对城北,对贺渊和他们不利的事。
贺渊重情义,他可不是。
-
程央央偷听了一会,晃晃悠悠躺到床上,望着花白的天花板,有一阵的失神。
简斫…似乎比贺渊更狠。
贺渊讲义气重情义,但简斫不会,简斫只在乎利益,他肯定还会去报复谢在时,不让贺渊知道。
她突然觉得简斫有点可怕,看着大大咧咧的,实际上比谁都心狠。
幸好简斫不是老大,幸好贺渊是老大……
这一夜也不消停,外面下起了雨,贺渊又发起了高烧,加上新伤旧伤复发,现在还昏迷不醒。
程央央的胳膊也又有些感染,枪伤比其他伤都难愈合,她也来来回回被方初喂了好几粒药。
凌晨三点多,程央央提出换简斫的班。
简斫困的不行,强撑着困意点了点头,把位置让给程央央,晃晃悠悠的出了卧室。
贺渊平躺在床上,额前的头发被撩起来贴着退热贴,眼睛紧闭着,眉毛也紧皱着,显然睡着的他也不好受。
程央央帮他掖了掖被子,指尖碰到了他的肩膀,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这股热,不是普通的体温。
他还在烧……
程央央不想去叫醒方初,她帮贺渊冲了一杯退烧药,这才发现他抽屉里几乎全都是药。
止疼药,安眠药,消炎药,还有一些她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药。
她收回目光,帮他把药吹凉。
房间里开着一个小灯,正好能照亮床边两人的位置。
她碰了碰贺渊的肩膀,见他不醒又伸手拍他的脸,下一秒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握住了贴在自己脸上冰凉的手。
程央央一愣,收回目光抽回手,把药递给他。
贺渊强撑身子坐了起来,接过水杯把药一饮而尽,又重新躺回床上。
他真的好累。
程央央蓦地有点心疼贺渊。
这几天方初在换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但贺渊还是日渐消瘦,脸比之前小了一圈,脸色也不好看。
她坐在椅子上,没走。
要杀贺渊的念头似乎小了一些。
“你如果想走,我帮你说通简斫。”贺渊说道。
他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把头顶的退热贴撕下随手扔在床上,有些莫名的烦躁。
程央央下意识的摇头,却被自己的反应惊住,她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贺渊看她点头苦笑了一下,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声线颤抖,“你走吧,谢谢你帮我,简斫不会为难你,我也不会。”
他只感觉心脏一揪一揪的疼,明明他根本不想让程央央走,明明他更希望程央央一直一直在身边陪着他,但他没得选。
简斫说得对,他不可能把精力全都放在程央央身上,谢在时和其他家的人都对城北虎视眈眈,他没精力再照顾程央央。
程央央忽然没那么想走了,她看着贺渊,突然生出了想抱抱他的念头。
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杀贺渊,可能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吧。
但是看到贺渊现在这样,她才发觉这个老大不是这么好当的,是随时随地会死的,不死也要搭进去半条命。
她忍住想说话的冲动,推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后,贺渊才拿下胳膊,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好一会。
“……”
一股无力席卷全身,把他最后一丝力气也抽走,他又起身在抽屉里翻出安眠药吃了两粒。
好了,睡着了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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