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丫头，楼下有一堆人正挨家挨户检查呢，诶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五楼的大妈看着脸色苍白直不起腰的程央央泛出疑惑，吸了吸鼻子又闻到了好大一股血腥味。
大妈不顾程央央的阻拦冲进了她的屋内，血迹从客厅蔓延到卧室和卫生间，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
她震惊的看着苦笑的程央央，犹豫片刻朝她点头，“丫头，姨帮你。”
程央央鼻子有些酸，她看着大妈决绝的背影闭了闭眼，把门关上反锁继续抽血。
贺渊就算真的要死也只能死在她手上。
大妈办事也真的痛快，六楼本身就程央央一户在住，她直接把施工禁止通行的牌子摆在了六楼楼梯口，并苦口婆心的和西装人解释，这才打消他们的疑虑。
程央央家的门再次被敲响，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打开门，看到了抱着一篮子蔬菜水果肉的大妈，“刘姨……”
刘姨回手把门锁好，又把程央央扶到沙发上坐下，脸上挂着责备，“你又没好好吃饭吧？”
程央央点点头，也懒得做什么表情回应，“刘姨…你为什么帮我啊，你不怕吗？”
“怕？”刘姨从厨房探出头剜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卧室挂着血浆的贺渊，“你怕吗？你刘姨比你多活那么多年还能怕？”
“赶紧睡觉，睡醒了好吃饭。”
整间小屋陷入寂静，只剩下厨房传来切菜声和剁肉声。
刘胜意认识程央央的时候她才上高中，那会她就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六楼，连个邻居都没有，她可怜她就总帮着这个小丫头。
后来平城战乱，她得知杀萧彬昀的人中有程央央，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小丫头多了些钦佩。
现如今平城又出事，她知道程央央不能出事，她出事了城北又会少一份力。
刘胜意又悄悄走到卧室看了一眼贺渊，他的气息很弱，但是脸色有些缓和，不再像最开始那般苍白。
…
程央央醒的时候天都黑了，下意识的吞口水却发现喉咙仿佛被火烧了似的干，她够上茶几上的矿泉水喝了好大一口。
“刘姨？”
无人应答。
她又起身去卧室去看贺渊，他的管子已经被刘胜意拔了下来，正规规矩矩放在垃圾桶里，一旁还贴着一张纸条。
程央央看着有不少错别字但规规矩矩的字体没忍住轻笑一声，她又看向贺渊，抬起手指抚了抚他的脸颊，“你看我幸运吧？等下次刘姨来了我就把你介绍给她。”
她看着贺渊紧闭的双眼，俯身吻了吻他的脸颊，“我就说你是我男朋友，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这么说。”
直到傍晚她才捞得着吃饭，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没多大胃口。
贺渊的伤口很多，而且他现在还一直昏迷不醒……
她突然停止动作，也想停止脑海中的想象。贺渊一定会没事，他们当时车祸时不也是过了好久才醒过来的嘛。
想是这么想，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出来。
她吸着鼻子一个劲的往嘴里塞饭，但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她硬咽下去，不等一会又吐了出来。
六楼的窗户可以看到更高处的风景，卧室的窗户视野更开阔，甚至还能眺望到城北城南交界线。
每晚当程央央睡不着的时候都会往外看，看熙攘的人群，看满天的繁星。
但是现在的她什么都看不下去。
已经过了三天，贺渊还是没有醒。
刘姨每天都在给她做各种好吃的，就像当初的方初一样，但她找不到方初那样好的医生。
“贺渊。”程央央照例帮贺渊换药，一边换一边跟他念念叨叨，“今天我出去的时候楼下大爷跟我聊天，问我怎么还没找对象，我说我有了。”
她戳了戳贺渊软嫩嫩的脸，蓦地笑出声，“你的脸怎么这么软啊，比我的还软。”
“你怎么还不醒，我睡了好几天的沙发快要难受死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喜欢我呢？骗了我这么久。”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西装人每天在街上检查路过的行人，程央央每次出门都要全副武装，但还是要被盘问几句。
她懒得考虑现在城北城南都归谁，只想等贺渊醒了之后带他离开这，去一个安静祥和的城市生活。
像最南边的桃州，最北边的豫南和连沂，哪里都比平城好。
大概一个月后，贺渊才开始有些意识，他能听见程央央每天和他说话，却回应不了她，用尽全力动了动手指她也看不见。
除夕前一天晚上。
刘胜意买了两大袋子菜端着一盆面敲响了程央央的家门。
“丫头，去把对联贴上，我和面咱包饺子，明天姨给你做一桌子菜！”刘胜意笑着说。
程央央应下，从塑料袋里掏出对联和福字开始贴。
她不记得自己之前怎么过的年，只在窗户角落里找到了落灰的窗花，都不记得是哪年的了。
“你还买彩灯了啊姨！”程央央扯着灯跑到厨房和刘胜意说道。
“是啊，你赶紧挂上吧，别挂卧室啊，那小子得休息。”
程央央兴冲冲的挂着彩灯，彩灯很长，能绕着她家除了卧室走一圈，她路过卧室，却没看见睁开眼的贺渊。
贺渊适应着屋内昏暗的灯光，尝试着抬起有三四个月没动过的胳膊，手指触碰手心，是不太真实的感觉。
“央央……”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声音现在像蚊子似的。
他莫名有些紧张，不知道见到程央央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说好久不见？有点奇怪。
说我好想你？有点肉麻。
但是他现在什么也说不了，只能听见程央央和刘姨的对话，她很开心，一直在讲自己小时候过年家里都怎么置办的。
烟花在窗外绽放，他静静的看着，感觉心头一阵酸涩，已经冬天了，已经过年了，上次他见到程央央还是九月末。
他不考虑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后怕自己再也见不到程央央。
在他昏迷前夕看到程央央时，他羸弱的心脏只为她而跳动。
“明天咱们一起过年啊，姨给你做好吃的，明天早上别吃饭了，我给你带。”刘胜意走到门口还在嘱咐着程央央。
程央央按着她的肩膀撒娇，“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早点休息哈，明天可够你折腾的呢。”
“臭丫头……”
直到楼道的感应灯灭掉，直到看不见刘胜意的身影，程央央才笑着锁好门。
曾经单调杂乱的小屋变的温馨浪漫，窗前的小灯一闪一闪，却不刺眼，她捡起地上的塑料纸袋扔进了垃圾桶，准备给贺渊换药。
她按开卧室的大灯，适应了一秒从黑到白的过程后，看到了靠在床头的看着自己笑的贺渊。
“你……”程央央来不及做什么反应，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确认现在不是一场梦后，缓慢上前抱住了贺渊。
“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吓死我了……”
贺渊把下巴搁在她头顶蹭了蹭，双手环在她腰间，有些干巴巴的安慰她，“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程央央怕碰到他伤口，抱了一会便松开手，擦干眼泪后瘪着嘴看着贺渊。
贺渊没有再躲避她的视线，抬起还有些麻木的手抚上她的脸，同样觉得不真实。
程央央回握他冰凉的手搁在自己脸上，睫羽颤抖，眼泪又落下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贺渊深吸口气，知道她已经全部知晓，而且现在他也没有任何顾忌，就把所有事都和她说了一遍。
“贺渊……”程央央趴在床边揉着他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和自己的比了比，“你好怂。”
“嗯。”贺渊自己也觉得。
“如果我不发现，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她轻微加重手上的力度，捏了他手心一下。
“可能吧。”
贺渊动手回握住程央央的手，攀着她的手心和她十指相扣，琥珀色的眸子中注满了爱意。
“你能原谅我吗？”
程央央瘪着嘴摇头，又扣紧了两人相合的手，“不想原谅你，我现在特别讨厌你。”
“为什么啊？”贺渊同样委屈的看着她。
“因为你是个大骗子。”
她单手撑着脸看着两人十指相握的手嘴角上扬，一句一句的说着贺渊的“罪行”。
贺渊怔怔的看着她，甚至不舍得眨眼，他捏了捏程央央的手，示意自己想坐起来。
“瞎折腾什么…”程央央虽然这么说，手上动作也没停，坐起身把他扶起。
灯突然熄灭，整个屋内陷入黑暗。
程央央愣了一瞬，“跳闸了吧，我去看看，你先躺着。”
她刚要走，又被贺渊拉了回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程央央险些坐在他腿上。
黑暗中某人的胆子也大起来。
他借着窗外绽放的烟花看清了程央央的脸，朝她缓缓靠近，炙热的呼吸相交，他错开她的唇靠在了她肩上。
“程央央。”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程央央心跳漏了一拍，她抚上贺渊的后背，垂眸看着他长了很多的黑发歪头蹭了蹭，“我知道。”
贺渊抬起头，嘴唇擦过她的耳垂，两人都僵住身体一动不敢动。
他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有些干，目光也游移到程央央的脸上，又猛的低下头，“那个…你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吧。”
程央央暗念他是真的怂。
她又打起了坏主意，干脆把头也靠在贺渊肩上，脸对着他的脖子，看到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贺渊啊贺渊，你都29了，连接吻都没有过吗？”
贺渊急忙摇头，“我没有…没有过。”
程央央笑出声，“真的啊？你都没谈过恋爱啊。”
这年头，29岁还没接吻的人可真少见。
她有些暗爽，这么小概率的人竟然被她给碰见了。
“嗯。”贺渊闷闷应了一声，显然没明白程央央的意思。
“啧。”
贺渊震惊的看着拉着自己衣领欺身吻上来的程央央，她吻的很用力，似乎在宣泄着什么。
他不敢动，双手也僵在空中一动不动，感受着唇上那片并不柔软的唇，心下有些难受，她也在为自己担心……
想着，他回抱住程央央的腰间，加深了这个吻，生涩又莽撞的和她又近了一步。
直到两个人感到呼吸困难才互相放过对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还有两人微喘的呼吸声。
贺渊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点，他借着月光摸上人的手尖，程央央率先开口，“贺渊，过完年我们就走吧。”
烟花绽放，贺渊看清程央央的表情，她脸上挂着粉红，发丝有些凌乱，漂亮的桃花眸中蕴着泪水。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央央，新年快乐。”
[垂耳兔头]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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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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