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语这边一直不说话,宋临野意识到不对。声音变得焦急:“怎么了,姐姐,你在家么,我很快就回去!”
“嗯……你快点。”她沉沉回复,挣扎着爬上沙发,无力躺下。
好恐怖。
遇到这种事,好糟心。
那个男人,活着恶心,消失了也恶心。
烦……
白知语躺着缓了一会儿,总算有点力气,去卧室的衣柜里找出一个小箱子。拿出药,看没有过期,估摸着吃两粒。
没有洗澡,她不想弄脏床,又拖着无力的身体躺到沙发上。
药效上来。
宋临野一直没挂电话,絮絮叨叨安慰她,青年的声音低沉,透着点沙哑,嗡嗡的,很催眠。白知语握着电话睡着。
她被敲门声忽然吵醒。
隔着薄薄一扇门,宋临野焦急的声音传来:“知语!姐姐!开门,你还好么?”
他明明有家门钥匙——
白知语后知后觉地看向茶几。
她的手机被拔出电话卡,显眼地摆放在桌子上。
排除梦游的可能……
头顶的灯明明灭灭,总算在宋临野的某一声“姐姐”后彻底熄灭。
世界陷入黑暗。
连月光都照不进。
白知语应该怕的,但她吃了药,身体疲乏,情绪也变化不了多少,就坐在沙发上注视一切发生。
过了一会儿,她摸索着走到门边。
宋临野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门把手很凉。
要开门么?
全世界好像只有自己在。
开门么?
门外会是什么?
白知语呆了一瞬,歪着脑袋思索,陷入选择恐惧中。
好烦……为什么一定要在她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出现意外。适应这些对她来说真的很困难。
宋书航出现就出现,不要出现了再莫名消失。
宋临野出差就出差,不要出差了又反悔回来。
现在好了,她连开不开门都要做决定。
怎么那么多决定!
“为什么都要逼我……”她平淡地抱怨,“活着好麻烦。”
手掌还握着门把手,白知语却忽地抽离。她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每个人的脸,扭曲着在脑海中回旋,回音一重重加剧,变为冰块掉进腹中,泛起一阵阵恶心,大脑像是夏日融化的冰激凌,甜腻,滑溜溜,粘得满手都是,扔了可惜,不扔难受。
白知语没有开门,捂着脑袋蹲了下去。
活着好麻烦……
不应该这么想,你都过上比那么多人还优渥的生活,怎么就是不满足呢?
可就是没办法开心。
灯不知什么时候亮起来。
门开了。
宋临野浑身血气,煞气腾腾,狠厉的表情在看到缩成一团的白知语后软化下来。他长腿一迈,抱蚕宝宝一样将白知语放到沙发上,接着熟练地从衣柜里拿出药,又去厨房热水。外卖早就凉得不能再凉,青年不屑地哼了一声,顺手扔进垃圾桶,脱下满是灰尘和血迹的外衣,套上围裙,忙碌起来。
白知语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反应。
厨房传来刷拉的油炸声,她慢吞吞转过去看。
宋临野回来了。
宋临野回来,宋书航走掉,其实也没差。
所以生活还是没变。
白知语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厨房门旁。宋临野腾不出手,只能嘴上招呼她:“姐姐回去休息,我做了你喜欢吃的东西,晚饭还没吃吧?”
白知语纠正他:“是夜宵。”
已经是半夜了,不能算晚饭。
宋临野笑了笑:“好,是夜宵。”
“你受伤了?”
宋临野不甚在意:“没事。”
“你打赢了?”
他回答沉默。
那就是没有。
宋临野朝她耸肩,语气有些刻意的轻松:“没事姐姐,我以后一直待在你身边,我哥……他伤不了你。”
“嗯。”白知语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宋临野反而打开了话匣子,碎碎念这次的任务,说外国人多么不靠谱,诡异弱的时候不解决,扔在那儿不管,非得等人家强的处理不了再请他们过去,好像非要给他们创造业绩……
他尽量捡轻松的讲,却也能听出来有多么危险。
讲到最后,话锋忽地一转,青年专注地看她:“我们结婚吧,姐姐。”
白知语本来还津津有味地听他讲红衣诡异怎么追他的队友三条街,话题变得太快,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啊……”
灯又开始明明灭灭。宋临野的表情在一亮一暗间显得晦涩难懂,他将菜倒入盘中,声音轻松:“开玩笑的,你当真啦?”
“哈哈。”白知语干笑两声,“没有。”
“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宋临野转过身脱围裙,白知语仅仅能看到他健硕的后背,动作间,肌肉隐约可见,“我哥过来这么久,你为什么一直不和我说?”
白知语沉默地看他。
“是不想让我回来么?”青年接着脱下沾血的衬衫,上半身暴露无遗,他走近,身体像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暖炉,语气轻柔,“姐姐更希望和我哥在一起么?即便……他已经死了?”
啪。
灯泡炸开。
房间陷入黑暗。
紧随而来的是重物撞击声。
砰!砰!砰……
白知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生物本能告诉她,最好假装不存在。
别说话,别动,收起存在感,悄悄离开——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就听到黑暗中爆发出宋临野的警告:“离她远点!”
离谁远点?
宋书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得可怕,粘腻阴冷,像吐着信子的蛇:“知语——我本来不想让你难做,可我弟弟太不懂事了,对不对?”
眼睛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下来,遮住视线。
宋书航的声音忽远忽近。
白知语猜他们应该是打架。
兄弟嘛,打架很正常。
说起来,作为外人她最好回避吧?
白知语幅度很小地举起手:“我可以说话么?”
“嗯。”
“姐姐!”
宋书航的声音沉静,宋临野则有些气喘吁吁,咋咋呼呼回应。
白知语小声道:“我肚子饿了,我能不能先吃饭……”
总要当个饱死鬼吧。
好累……
耳边的声音顿了顿,很快,黑暗中亮起微光。宋书航眉眼柔和,举着一把提灯站在她身后,宋临野不见踪影。空气中弥漫着雾气,潮湿,能见度很低,白知语看不清外围。
这里不是她家。
一片空茫中,白知语看向宋书航:“我要回家。”
平铺直叙,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这里就是家。”
白知语摇头:“我不瞎。”
宋书航的表情冷了下来,白知语顶着他的目光,不为所动。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男人的声音如古琴般悠长,透着点喑哑。白知语莫名其妙地看他:“贷款买的房,钱交了不让人去住,我是送财童子?”
这个回答过于清奇,宋书航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牵起白知语的手,小幅度地晃晃:“我以后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白知语茫然地看他:“我有决定的权利么?”
“……”
她随即耸肩:“你爱待就待呗,但是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吭就消失,我需要时间适应。”
宋书航一步步走近,身体很冷,浓重的雾气似乎是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白知语被冻的打了个寒颤,却被误以为是其他原因,男人猛地扣紧肩膀,死死将她拥入怀:“我是你的丈夫,合该待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能分开我们。”
“那个……”白知语小声提醒,“是你自己要离开的,我没赶你走。”
她也很崩溃,如果宋书航不走,她就不用去买早餐,如果不买早餐,她就可以赶更早的公交,就不会遇到那个恶心的男人。而且,如果宋书航来接她下班,她也不用再去挤公交。
所以,都怪宋书航。
都是他的错!
宋书航抱了她一会儿,冰冷的脸颊轻轻蹭她的脖颈,寒气一股股涌入,直到白知语真的要受不了时才温声道:“嗯,是我自己想不明白,画地为牢,以后不会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世界这么危险,你没了我可要怎么办呢?”手指拂开刘海,宋书航眉眼弯弯,一副翩翩君子的做派,“我一走,你就遭遇这么多坏事,还是得我在你身边看着你,才是最好的,对不对?”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唇瓣好白。
白知语盯着丈夫惨白的薄唇,挣扎着抽出手按了按。
软,冰。
宋书航怔愣。
拇指碾过唇,稍一用力,按进忽然安静的口。那里如同冰冷的巢穴,蛰伏着柔软的兽,手指刚刚探进,舌就如感知到敌人来袭般迎了上来。
宋书航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明明是光风霁月,不染纤尘的眉眼,唇舌却在一心一意吮吸她的指尖。
白知语很快就失了兴趣——惨白的唇一点点染上水色,变得殷红,与其他人别无二致。
没意思。
她抽出手指,在宋书航的脸颊上擦干净:“我要回家,我要吃东西,然后睡觉。”
宋书航周身的气质平静许多,眉眼低垂,轻轻应道:“……好,都依你。”
雾气散去。
周围是熟悉的环境,灯泡亮着,宋临野躺在地板上,生死不知,蜷曲的手指握着一把满是豁口的长刀,血的味道涌入鼻尖。
宋临野死了么?
如果他死了,宋书航回来,那生活就还是没变。
也挺好。
菜有些冷,白知语并不在意,三下五除二送进口以满足身体需求。
宋书航坐到原先的位置,专注地看着她,半晌,有些不满地开口:“他做的更好吃么?”
白知语没有说话,将手机开机,照往常的习惯逛起论坛——
哦对,她发评论被骂了。
眼神落到宋临野的身上,白知语自顾自起身走到昏迷的青年身边,手指戳戳他的脸颊:“宋临野,你先别死,我又挨骂了,你得帮我骂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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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先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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