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
岐负山山势险峻,鲜有人至,因而这里灵气旺盛,生机葱茏。松鼠跳跃枝头,勾起的蓬松大尾巴不慎扫到了根苟延残喘的枯枝,一时失了平衡,“吱”地惨叫一声,正面朝地栽了下来。
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它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托住。落地的冲势一缓,安稳降落地面。
这只松鼠虽生长在灵气丰沛的山野里,许是没有悟道的天赋,懵懵懂懂了几十年仍不通人言。在痴愣地发现疼痛并未如期传来后,它恩将仇报,尖锐的爪子勾向“救命恩手”。
“小畜生,”手的主人轻轻一挡,笑骂道,“恩将仇报。“
野物不懂,野物想跑。见一击不成,松鼠快速转身奔向最近的树干,不费功夫地蹬上树梢。中途甚至还掏了个窝,几爪勾出个不知什么玩意,直愣愣地往下坠。
这回那人便没来得及伸手接住,一团小东西重重地摔在泥巴地上,半晌发出个嗷的细弱叫声。
薛款冬疾步上前,只见被许多动物踩得严实的泥土地上蜷缩着一只小猫。闭着眼,身体被松鼠勾翻了几道口子,皮肉外翻,血渗出来,和着树洞里存了几天的积水,血污沾湿了本就孱弱的小身子。
薛款冬打眼一扫就知这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灵物,但它实在太小了,瞧着只有一两个月的样子。天赋虽强悍,但肉身跟不上,连保护自己都做得勉为其难。
察觉到有人注视,小猫挣扎了几下,眼睛被分泌物黏住是怎么努力也睁不开。它轻轻嗅闻,发出很重的呼吸音,辨别出了很微弱的陌生气息。
想夺路而逃,但四肢无力。它尝试着站起,落在那人眼中却只是支起了在瘦小身躯衬托下显得有点大的小猫头,颤颤巍巍的,摇头晃脑的,没几下就轻轻砸回地面。
“可能是要被吃了。”它知道的,自从某一日母亲叼走其它兄弟姐妹却唯独落下它后,它便整日活在命朝不保夕的惶恐之中。
它不明白为什么它天生便能听懂其它种族的话语,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走兽,水中的游鱼,它好似天生就比这片山林里的物种奇特。
但实在太吵了,它生在春日,仅有短短的两个月,但夜间总是被花鸟虫鱼的动静吵得无法入眠。
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它会伸出短短的前肢,捂不住耳朵便退而求其次捂住头,默默地崩溃。
这时候母亲就会诧异地看着它,伸出长着倒刺的舌头,温柔地舔过它的小猫头,小猫爪和小猫身。
母亲不懂,但骨子里的天性让它本能地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太瘦弱了,瘦弱的小崽在大自然里活不下来,这是每一只在野外摸爬滚打的野兽都刻在血脉里的常识。母亲没办法,于是在某一次迁窝中,自然而然地遗忘了这只小猫崽。
它在窝里呼唤了两天,饿得头晕眼花,听路过的蚂蚁嘀咕不远处的杉树下有很甜的蜂蜜掉落。支楞起瘦弱的四肢,一步一脚印地走向远处。
此后经历的诸多苦难按下不提,最后它被一只眼花又挑食的蛇咬住并甩到树洞里,彻底晕了过去。
-
再睁开眼睛是在一个暖和又柔软的地方。
“哟,”头顶传来声响,“眼睛还是蓝色的,果真奇特。”
小猫崽骤然睁眼看见了一个庞然大物,它骇了一跳,呲开小小的牙,呜呜地威胁眼前的巨人。
“别怕。”那人轻轻地将小猫放置在毯子卷成的窝里,翻手变出一份食物和水,小心翼翼地往它面前推了推。
见它依旧警惕,那人无奈一笑,连退数步,最后转身出了房门,身影不见。
小猫低声呜呜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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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碗里的食物和水空了一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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