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程不知道是心虚还是顾及人多不想闹得太难看,阴沉着脸走了,和林汀澜不欢而散。
林程不是一个人出席,林千峰也来了,他跟自己的大儿子没什么话可说,跟圈子里的那些人物倒相谈甚欢,但他没待一会儿,和林汀澜简短打了个招呼就离开祁家,声称有事要处理。
林千峰和祁项里关系一般,往难听点叙述,要不是因为偶尔的利益交换,不可能平和坐在一张桌子上交流。
林祁两家以前起过摩擦,在林家还没那么风光的时候,以林千峰的性情一直记恨在心,他看不上祁项里的种,也难以理解林汀澜找谁不好,偏偏找个祁家的私生子。
所以双方家长见面,林千峰端架子,屡次给祁项里难堪,祁项里也不是个好惹的,何况他之前还在做成为行长亲家的美梦,多少对林汀澜感到不满,于是见面的那顿饭就差桌子没被掀翻。
处在闹剧中心的林汀澜对此无所谓,甚至面不改色同祁衍用完餐,最后宣告他与祁衍一起谈下了一笔大生意,由林祁两家牵头,获得的利益平分,作为联姻的诚意,里头的数额成功让双方闭嘴。
林汀澜非常清楚林千峰的为人,并且必要的话他可以牺牲一些代价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前提是不要动他的位置,华天自始至终都该由他继承。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宾客们渐渐少了,林汀澜耗费一天的精力,还要给祁衍守灵,徐洸劝得嘴起干皮也没打消掉自家上司的想法,万分苦恼。
管家给林汀澜准备的是客房,祁衍几乎不在祁家过夜,就算待过的房间也是客房,因为祁项里的夫人嫌沾晦气,现在他待过的那间房已经全方位清理过了。
一张床而已,祁家还不至于这么吝啬,让林汀澜没地方休息。
今晚的月亮像是罩了层轻纱,轮廓模糊,有种朦胧迷离的怪诞。
走廊灯光明亮,庭院树影绰绰,林汀澜守在灵堂里,华青女士一边烧纸钱一边抹眼泪,“我苦命的儿子哟,他才二十七岁就永远离开我了。”
“连遗言都没能留下,让我这个孤寡的母亲怎么办。”
华青女士觑眼沉默的林汀澜,擦拭眼角继续说道:“祁衍从小就很乖,听妈妈的话,长大了也很孝顺,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日子更上一层楼,结果遭小人妒忌。”
“命里不带也就算了,还以为结了婚会顺遂,结果又出车祸。”她将剩余的纸钱丢进火盆,“婚姻也是没多少感情,人死了都不为他伤心。”
“以后我就无依无靠了,唉,细想真没意思。”
林汀澜静静看着华青女士演,等演完了他才开口,“你需要多少?”
祁衍去世没来得及留遗嘱,祁家肯定会收走祁衍那份财产,华青失去儿子,除非祁项里愿意给,否则她还真过不了以前奢侈的生活。
林汀澜问她,不过是因为她生育培养祁衍,代祁衍最后一次以母子关系给她一笔钱。
“你以为我是为了跟你要钱才来这里的吗,我就是想和我儿子待一会儿,汀澜你没礼貌。”华青轻飘飘睨了一记林汀澜,随后感叹道,“当初祁衍可是不听我的劝告非要跟你在一起,除了好看也不见其他优点,怎么就深陷了呢。”
林汀澜不懂她的胡言胡语,她说着说着忽然靠近,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盯住林汀澜的脸喃喃道,“好吧,确实好看。”
皱起眉后退,林汀澜神情防备,华青出现在这里本就值得怀疑。
华青女士有些认真:“整整接近一年的时间,你对他就没生出半分喜欢吗?”
“什么意思?”林汀澜启唇道。
“表面意思,”华青咕哝,“真的不喜欢吗?”
“祁衍没告诉你,我们只是单纯的利益合作对象么。”林汀澜视线对上祁衍的遗像,撞上那双深邃的眼睛,蜻蜓点水般很快又错开。
华青的疑问顾辞也对林汀澜提起过,那是闲暇的聊笑,他回应得随意,都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说的,但肯定不是喜欢。
事实上喜欢这个词不在林汀澜的思考范畴内,年纪小的时候忙于学业,忙于达到林千峰设定的目标,长大后在工作中周转,还要提防林程使绊子,情感只会阻碍他的事业。
不是没有人对他表达好感,无论男女他都收到过明确的追求。可他全部拒绝了,既不愿浪费时间,也不愿耽误别人。
至于祁衍,他最初是觉得对方跟自己有些像,家族的牢笼捆绑着对方,名利的牺牲品,祁项里儿子牵扯出来的一系列事情让对方成为圈内饭桌上谈论的笑话,或许是动了同情心理,当然,只有同情还不足以他找对方合作。
林汀澜的交友圈很简单,喜好也很简单,生活里大部分人于他而言是过客,少部分因为工作原因他总是戴着面具应对,面具一摘温和礼让下藏的疏离毕现。
所以明确喜欢一个人困难,不讨厌,耐心,情绪安宁,自在放松更能形容他对一个人亲近的状态。
祁衍面前他也确实是如此。
林汀澜觉得华青言辞奇怪,话保留几分,试探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哪料华青仿佛随性而提,并不执着他的答案。
“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不喜欢你还为他守灵。”华青等火盆里的纸钱燃烧殆尽,拍了拍手,“我要回房间休息了,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转身前她顺便道:“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说完就非常干脆地走出灵堂,背影和外面的灯光融为一体。
林汀澜收回视线,意外对方竟然真的是来看祁衍,而不是借机向他要钱,张张黄纸被递进铜盆,火苗贪婪地吞噬着,映照他的眼睛。
漫漫长夜,周围寂静不堪,林汀澜间隔一会儿添香添纸,他心情平和,这样的环境下一切杂念都被抛开,不用思考任何烦恼,只机械地重复手里的事情。
虽然要待到后半夜,但他困意浅淡,过了某个时间点还很精神。
可是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睡着了,也不能称睡着,确切讲他并没有睡着的概念,意识忽然就陷入空无。
然后他见到了祁衍。
活的祁衍,站在落地窗前跟他说话。
“怎么不打开手机?”
“嗯?”林汀澜愣住,他的视角里,祁衍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窗外薄暮冥冥,室内白炽灯笼罩下的沙发,桌椅,柜台,倒影一一列在玻璃窗上,可他唯独没见祁衍的影子。
“我的手机,你不看看里面的留言么?”祁衍的嗓音宛若蒙了层水雾,很不真切。
手机留言,是在说车祸时清醒的最后一刻,手机里留下的遗言,林汀澜眉心微动,听见自己的话语声,“无法解锁屏幕。”
“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解锁。”祁衍语气起伏不大。
“是,但我不想。”林汀澜陈述道,他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拒绝祁衍,明明花点钱请人就能解决的问题,根本不需要费心。
他把这归结于祁衍的离世打乱了本该是待在正轨的生活,他暂时还不能接受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我想去见你的,买了一大束花,穿上西装,期待你会是惊喜还是开心。”祁衍依旧背对着林汀澜,缓缓说道,“但我被拦住了,困在那个地方,送给你的花也碎了,很可惜。”
吊唁的场合林汀澜听了无数次很可惜,可惜这么年轻就死了,而祁衍可惜花碎了,莫名的感受自心底升起。
祁衍是去见他的途中出的车祸,他分不清是事实还是做梦,其实无论哪种都让人煎熬难过。
“对不起。”捕捉到对方苦恼的意味,他想他应该抱歉。
“不用道歉。”
“还是看一眼吧,我会告诉你密码。”祁衍执着道。
又来了,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重感又来了,林汀澜被迫站在原地动弹不了,四周的事物扭曲变形,朝他张牙舞爪,他张了张唇,不能吐字的无力袭来,视野摇摇晃晃。
祁衍的身影渐渐透明,窗户忽然敞开,灌进来的风扬起纱帘,光明被黑暗淹没,风携着黑暗蔓延到林汀澜身边,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冰凉的触感,风吻了吻林汀澜的眉眼。
接着,他坠落无尽深渊。
***
早晨规律的生物钟让林汀澜苏醒过来。
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眉心残存的凉意不能忽视,有点酥痒,他伸手触碰,脑海里蓦然闪过某些画面,整个人立即清醒了。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装潢,明媚阳光落在羊绒毯。
他尽力回想,想不出任何离开灵堂,上床入睡的片段,这段记忆是缺失的。
垂眸看着被子,到底是精神压力过大,还是.......
洗漱整理完着装,林汀澜走出房间,在厅堂遇见管家。
他心思一动,问管家昨晚是否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房间休息。
管家端着早餐不明所以。
“昨晚林先生回房间休息了吗?”
“房间一直没亮灯,我以为先生守了彻夜。”
换了个梦幻的封面,攻开始了开始了[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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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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