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空早已经被墨水沁透，顾南浔批好最后一份文件，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终于处理完了，累死老子了。”
一天过去了，也不知道那条鱼怎样了。顾南浔又直起腰，胸部贴着办公桌延，双手相扣撑着头。
也只有忙完了，他才能想到家里还有条鱼。
他从小习惯了独自一个生活，没有约束没有规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考虑任何人。
他也讨厌迁就任何人。
回家的路上他路过自己常去的饭店打包了许多自己爱吃的菜，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来，折去手机专卖店给天水买了部最新款的手机。
高楼距离他的公司四五公里的距离，顾南浔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段路远，但一想到家里有个比他还高壮的男人，他车速都不自觉放慢许多。
到门前，顾南浔吸了一口气，抖下肩膀，拎着饭菜和手机袋的手指也蹉跎一下。
他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好笑，明明回的是自己家，心情却不情愿的像假期结束返校路上的学生似得。
刚把指纹贴近电子门锁，门就自动开了。
“在门口站着傻笑什么？”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女人，她满脸疑惑，“在监控屏里看你半天也不开门，上班上疯了？”
“温蕴，你来干什么？”
温蕴是顾南浔的青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不欢迎我吗？”温蕴语气调皮道。
“我说是的话，你可以立马从我家里出去吗？”顾南浔不屑道。
“不能。”
“切。”
顾南浔进门换鞋，把饭菜放到餐桌上，看到天水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他突出的眉骨拦截头顶灯光，整个人体阴暗分明，像被定格住的素描画。
脸臭成这样，温蕴惹他生气了？
顾南浔搓了搓手向天水走去：“怎么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天水侧过头，没有理会。
“你这位朋友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温蕴在天水对面坐下，“你没回来之前，我与他搭话都不理我。”
“他比较怕生，陌生人面前容易打怵。”顾南浔坐到天水身旁。
温蕴是个聪明人，听得出顾南浔话里的意思，轻笑一声道：“是我这个陌生人打扰到你们了。”
“你知道就好。”
温蕴“唏”了一声，她抓了抓头发道：“我可不是白来，阿姨让我转告你，奶奶生病了，让我们明天一起去医院看望奶奶。””
顾南浔噌地站起来：“什么？怎么会生病？没什么大问题吧？”
“安心啦，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年龄大了，难免有些小病小痛，不过今晚我要飞美国出差，提前去照看过了，还找了两个护工在医院轮流照顾奶奶，你明天就自己去吧。”
听到奶奶没事，顾南浔悬着的心非但没有沉下，反而增加几分怒气，他慢慢坐下，表情渐冷。
奶奶生病，母亲第一时间不告知她的亲儿子，反而告诉一个外人，其中意图昭然若揭。
温家是名门望族，母亲早就有撮合他们的心思，毕竟商业联姻是家族资产发展的重要一环。
“看我做的那么周到的份上，明天我出差，替我照看一下柚子呗。”温蕴甜蜜的笑容里带着微微试探。
“放我这里干什么？你家里不是有保姆吗，或者放温叔叔那里。”
柚子是温蕴的爱猫，经常带在身边，就连去公司上班也要带去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现在能放下心舍得让他养几天，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柚子脾气娇，保姆照顾不好它，我爸又不喜欢小动物。”温蕴她嘟着嘴，一个劲的推托，“你帮我照看两天又怎么了，我们好歹一起长大，小时候在奶奶家里你还穿我的花裙子呢，我当时也没说什么啊，现在这点忙都不愿意帮，还是不是朋友了？”
小时候偷穿花裙子的黑历史被拉出来鞭打，还是在要攻略的对象面前，这让他的老脸往哪搁。
顾南浔只觉得胸口处有一团愈燃愈烈的火，他瞪着温蕴，脸色越来越臭。
温蕴顿感不妙，她的第六感一像很准，眼前男人脖子发红，感觉下一秒就要爆发，她心一横，转头快速起身拎包就逃：“就这样定了啊，明天我家司机会送柚子过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用送我。”
声音还在房里，人已经跑到门外了。
顾南浔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这里是收容所吗，又是鱼又是猫的都往他这里送。
还没等顾南浔思考怎么收拾即将入住他家的猫，身边一直冷着脸的鱼又出来给他添堵。
“她是谁？”天水质问道？
“我发小。”
“很熟？”
“都说发小了你说熟不熟？”顾南浔无语，这条鱼是蠢货吗？
不对，顾南浔思索停滞几秒，脑袋一个激灵，连话都有些打漂，“也不算熟，不经常见面，嗯……其实也挺熟的，从小一起长大，反正就是像兄妹一样，没有其他感情。”
“没有！”顾南浔又重复一遍，双手交叉摆出一个大大的叉。
天水没有说话，表情像腊月里湖水上结出的薄冰，冷冷的且淡淡的。
他直勾勾地盯着顾南浔，这个人类就长着一张花心多情的脸。
见天水不动，顾南浔也没敢动，两个人就这样像棋盘上隔着楚汉界对立的兵，互相从对方眸中看着自己的影像，时间好像都静止了几秒。
顾南浔先打破局面，锤了一下天水的胸口，还挺软。
“反正我和她之间就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顾南浔莫名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是被老婆怀疑出轨奋力解释的妻管严。
天水抬眸看了顾南浔一眼，又转脸看向别处，他风轻云淡地道：“你和她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怕你误会吗？顾南浔心里吐槽道，转念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对啊，和你没关系你问什么？”顾南浔想到什么，猛的抓住天水宽阔的肩膀，“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温蕴本身就长的好，从小被钱养到大更是比寻常人有气质，这条鱼久居深海，海底那么黑，里面的鱼啊估计也是随便长长，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一上陆地就看到温蕴那么漂亮的女性，会怦然心动也说不定。
“我告诉你，温蕴那丫头脾气很贼差，我和她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而且还特别喜欢使唤人，你和她在一起就是给她当奴才，还有……”顾南浔胡编乱造说了一堆温蕴的坏话。“反正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条鱼可是他的命根子，绝对不能让别人勾了去。
“你想多了。”天水像雕塑一样冰冷的脸微微松动，嘴角有些微微上扬，随后瞬间消失，
“真的？”顾南浔有些不信。
“当然。”
顾南浔眼球转动，“哦”了一声，他好像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点。
他只知道该怎么让这条人鱼使他爱上自己，把关系局限在他们二人之间，却忽略其中的不确定性。
这条鱼也会爱上别人。
这绝对不允许！
以后得让温蕴少来他这里。
吃完饭，顾南浔把餐盒收进袋子丢到垃圾桶里，然后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顾南浔单手拿毛巾擦头，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他可太喜欢洗澡了。
他走到客厅，看到天水坐在电视机前，正入迷地看着正在播放的电视剧。
“呦，不赖啊，还会用电器呢，我还以为你过着原始人生活呢。”顾南浔调侃道。
见天水看的入迷，没有理会自己，顾南浔走近一看，电视里正播放最近火爆的偶像剧《你是我的荣耀》，此时电视里的男女主在抱在一起，准备亲吻，镜头在此时放大，天水向前挪动几下身子，脖子伸的老长，专心致志地看着，一副要逐帧观看的架势。
这算什么？偶像剧的受众已经广泛超越物种了吗？怪不得资本家爱拍呢。
顾南浔皱眉蹙额，在男女主即将双唇触碰的时候，他猛的弯腰，用自己完美的头颅挡住天水的视线。
他嘴角轻勾，吊儿郎当地挑眉：“看的那么专心，喊你几声都没听见，你看得懂吗？”
“我又不是傻子，就你们人类的一些基本知识我还是都知道的。”在最该学习的地方被挡住了视线，天水语气有些不悦。
“嘿，还挺厉害。”
“不信，我们试试？”
“试什么？如何开电视机？还是……”顾南浔看着站起来的天水紧盯着自己，他原本吊儿郎当的语气也在最后几个字里逐渐熄火。
他顿感不妙，“你想干什么？”
天水步步紧逼，表情却装的十分无辜，他指了指嘴唇：“履行约定啊，一开始不是说好了的吗？”
既然学习模版被打断，他今夜只能随心意来了。
顾南浔步步后退，他抬起手抵住天水地胸口，神色慌张道：“等等，等等，什么跟什么啊，我们刚聊的是这个吗？先不要过来！”
天水没有理会一把抓住顾南浔的手，俯身帖了上去……
空旷的大平层里，一个直男挣扎的叫声响彻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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