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诲一家世代从巫,与顾家是世交,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海城有名的巫师,专门帮助达官显贵解决一些非科学的另类事件,因此也在圈子里充当交际花的角色。
“少废话。”顾南浔把天水放到沙发上,对着林诲使了使眼色。
又对张秘书小声说道:“看好他。”
说完,顾南浔跟着林诲上楼进入一个房间里。
房间内灯光昏暗,周围墙壁伫立着一排排书架,书架上的书本大多发黄陈旧,以至于顾南浔刚进屋子里就闻到陈年腐朽的灰尘味道。
“坐。”林诲说道。
“不用,现在,马上把解刨工具拿来,速战速决,明天我还要去上班。”顾南浔直接了当。
“都这种情况,你还想着公司。”林诲大笑,“看来你伯父把你逼的不轻啊。”
顾家一脉单传,唯独到他爷爷那辈却生出两个双胞胎男婴,但死亡的诅咒不会偏袒任何人,二十五岁来临,他爷爷与伯祖父相继出海,全都没有回来,死亡的诅咒依旧延续着。
时过境迁很久以后,轮到他父辈出海时,他伯父顾琰竟然活着回来,平稳的度过了二十五岁。
顾琰回来之后重振旗鼓,把当初他父亲分家时得到的公司越做越大,近几年开始明目张胆的与顾南浔做对,有吞并之势,两人如今势同水火各不相容。
“废话少说,快把工具拿过来。”顾南浔伸出手喊道。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林诲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绿皮书,眉头微皱,“你们顾家一直流传解除死亡诅咒的方法可能是……错的?”
“什么?”顾南浔一怔有些不可置信,“什么错的,怎么会错?”
林诲把书打开翻到中间一页,递给顾南浔:“看吧。”
书里的纸页像深秋落地已久的枫叶,干枯焦黄,纸张上墨水手写的文字早已干涸发灰,顾南浔接过读出。
“人鱼之心又名沧海之曜,藏于人鱼胸处,至净至纯,可净化世间一切诅咒,如若生刨取之,则会变成毒药,只有人鱼自愿献出,才能净化诅咒,而失去沧海之曜的人鱼……”
顾南浔翻页继续读:“将永远无法回到海里,让人鱼自愿献出沧海之曜的方法是……”
“得到人鱼的真爱!”顾南浔大喊。
“小声点。”林诲慌忙捂住顾南浔的嘴巴,生怕楼下人鱼听到。
顾南浔打掉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心脏加速跳动,双手抖动着来回翻着这两页,不可置信的凑近仔细读了好几遍。
“让人鱼自愿献出沧海之曜的方法是得到人鱼真爱。”
顾南浔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他顾家十八代男丁都白死了!
即将解脱死亡诅咒兴奋的心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跌入冰点。
情绪连续起伏让顾南浔有些眩晕,扶着额头后退几步,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你确定这是真的?”
顾南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出海后我调查过你伯父,当年他出海回来时带回一个人,那个人至今还在你伯父家中,最近好几次宴会你伯父都会带着他。”林诲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顾南浔,“昨天宴会上各大媒体拍的,估计现在已经出现在各版新闻头条上了。”
照片上男子与顾琰十指相扣,极为亲密,男子的皮肤白皙,长发垂腰,容貌迤逦,更惹人注目的是哪对不属于黄种人的湖蓝色双眸。
与天水同样的湖蓝色双眸。
顾南浔捏着照片的手缓缓垂下,下颚咬肌跳动着。
“是人鱼。”
*
过了很久,顾南浔才二楼房间内出来,他垂着头,整个人都怏怏的,完全不似之前那些精神饱满。
“你怎么了?”天水看他这副模样,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走吧。”
顾南浔公主抱起天水,动作比之前温柔许多。
即将快出大门时,林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提醒道::“记住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顾南浔没有回答,径直走出去。
让他得到人鱼的真爱,还是一个男人鱼,他从来没认真谈过一次,哪里懂得怎么与人恋爱。
况且这都不是人,还是一条鱼!
顾南浔越想越混乱。
天水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胸口起伏的厉害,伸手拍了拍顾南浔的的胸膛:“你们吵架了?”
“没有。”
顾南浔把天水放进车后座,自己从另一侧进去。
“你为什么要来陆地?”顾南浔要先搞清楚这条人鱼的目的。
天水垂眸,停顿了一会,语重心长地说:“陆地上有许多我没去过,没见过的,我想去看看。”
天水没有撒谎,他想拥有不灭灵魂的目的就是如此。
人鱼虽寿命漫长,但死后会像泡沫一样永远消逝,他最后什么也不会拥有,他想去看长辈描绘里广阔的人类世界,以及人鱼死后永远看不到的神秘的地方,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承担。
哪怕在哪里只能活一天,他也愿意放弃在海里所活的几百岁的生命。
可顾南浔听不出天水话里更深层的意思,只觉得这人鱼就是在海底呆久了,好奇外面的世界。
“你会回去吗,什么时候回去?”顾南浔试探地说。
他要问清这条人鱼何时回到海里去,距离他二十五岁生日还有一年零两个月,在这一年多内他要拿到人鱼之心,否则就会暴毙身亡,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回去。”
什么时候拥有不灭的灵魂再回去。
*
车子行驶到一栋耸入云间的大楼前停下。
顾南浔打开车门下车。
“还坐着干什么?下车。”顾南浔对还在车上一动不动的天水道。
“我不会走路。”天水弱弱地回答。
“好吧,好吧。”顾南浔胡了一把脸。
他这辈子除了他奶奶,这样让他服帖惯着的,这条人鱼是第二个。
顾南浔探进车内把天水抱起来进入高楼。
高楼外观金碧辉煌,像定海神针一样插在海城市中心,楼住着的全是各个领域的达官显贵,楼层越高价钱则越贵,也代表着持有人的社会地位越高。
顾南浔买下顶楼两层,打通做了复试结构,在海城,他有许多房产,唯独最喜欢这处,经常下班后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个城市。
电梯“嘀”得一声在顶层打开,顾南浔抱着天水走的十分不稳妥,这个人鱼实在太重,导致他每跨出一步,肌肉都要发力让脚掌踩实。
到了门前,小腿已经开始发酸发软,他咬紧牙关,单手环着让天水坐到自己的大臂上,另一只手抽出来指纹解开门锁。
顾南浔把天水放到客厅中央真皮沙发上,泄了一口气。
衣服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全身难受的不行,他转身快速进入浴室洗澡。
浴室是最适合想问题的地方,他洗澡的同时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他必须要活下去,只能迎男而上,按照林诲说的,得到人鱼的真爱。
过了一会顾南浔裹着浴泡从满是水气的浴室出来,发尾还滴着水,洗完澡后就是轻松,身上的汗水混合海水的咸味没了,思绪也整理好了。
天水拉了拉身上不合身的衣服道:“我也要洗澡。”
人类经常洗澡保持干净,人鱼一样有经常清洁身体的习性。
“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他从小就脾气暴躁,也不服软,上学的时候经常和人起冲突打架,母亲除了功课,其他方面丝毫不关心。
被打的浑身是伤,他就自己去医院包扎,鹦鹉听多了也会学人类讲话,他医院去多了自然也就学会了包扎。
顾南浔拿来医药箱,蹲下来抬起天水的腿放在自己怀中。
怀中的腿白皙修长,如同被仔细雕琢过的希腊雕塑,每一块肌肉都如同紧绷的弓弦,充满了力量感。
顾南浔用镊子夹起酒精棉轻轻擦拭猩红的伤痕:“痛吗?”
天水摇摇头,又突然快速点头。
“你这是痛还是不痛?”
“痛。”天水把脸侧垂下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肩膀故意抖一下。
其实一点也不痛。
天水虽长于深海,但对人类社会还是有一定的认知,人类男性比较喜欢娇俏柔弱的女子,据说能够激起保护欲。
他不是女子,体格和所谓的娇弱也搭不上关系,只能照葫芦画瓢学学模样。
“所以,明天可以教我走路吗?不然,我总会摔倒,很痛的。”天水眨巴水旺旺的眼睛,与他棱角分明的成熟模样,让人感到十分割裂。
“明天我要上班。”顾南浔道。
“那我自己练习,等你明天下班回家,说不定我就学会了。”天水表现的十分失落,别过脸去,眼睛却盯着顾南浔的头顶上的旋打量着。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我小时候也是到了两岁才学会走路。”顾南浔稍微有点不屑。
“你很厉害,两岁就学会走路,我两岁的时候还一直呆在贝壳里,连眼睛都没睁开。”天水伸手摸了摸顾南浔的头。
顾南浔身体一僵,擦药的手也停顿一下,立马后仰挣开覆在头上的手:“别乱动手。”
他觉得这条鱼有些奇怪,但又想不出哪里怪,只觉得这条鱼上岸后,突然变得有些较弱粘人?想到这顾南浔赶紧摇摇头,好恶心的猜测,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擦好药后,顾南浔把药箱合上放回原处,随后进入浴室往浴缸放水。
“去洗澡吧。”顾南浔走出浴室对天水说道。
天水对顾南浔伸出双臂,示意他需要顾南浔抱着进浴室。
顾南浔也看出天水的意思,小声嘟囔道:“真麻烦。”
顾南浔把天水抱进卫生间,帮他脱下的衣服放进放满水的浴缸内,随后关门出去,整个过程汗毛竖起,闭着眼睛不敢多看。
天水双腿行动不便,洗完还喊着让顾南浔帮他擦身,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进去。
顾南浔扶起坐在浴缸里的天水,让他的搭着自己的肩膀帮助他稳定站姿,期间他一直侧着脸,生怕回头看到一点身旁男人的**。
“帮我擦一下腿,我弯不下腰。”天水低头凑到顾南浔耳边,声音又轻又低又缓。
呼吸的热气有些喷洒在顾南浔的脸颊,痒痒的。
顾南浔眼底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也许是浴室水汽太重,脸颊与脖颈微微泛红,语气似过夜的氢气球般生硬干瘪。
“你自己擦。”
给一个浑身坦荡的男人擦身对他来说还是太具有挑战性了。
“好吧,我自己擦,你扶好我。”天水伴着低沉的嗓音轻笑。
天水的手臂很长,站立时腕线就已过跨,只需俯半身就能碰到脚腕处,他一只手臂环着顾南浔的肩双肩,一只手擦拭腿上的水滴,沁湿的长发也自然垂下,一部分贴着他的手臂,一部分贴着他胸膛。
肩上的压感加重,顾南浔另一只手伸到天水的后背撑着他身边的瓷砖墙壁,瓷砖摸起来仿佛摸得到里面石英砂颗粒,指甲摩擦起来让他牙齿发酸。
也许是水汽也打湿了时间,顾南浔觉得过的如此漫长,便催促道:“好了吗?”
“好了,谢谢。”天水直起身说道。
顾南浔立马拿起准备好的浴袍,快刀斩乱麻的给天水裹上,抱起天水往自己的主卧走去放到床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索。
“晚安。”顾南浔快速退到门口,假笑道。
“你不和我一起睡吗?”天水望着顾南浔离去的背影问道。
“我睡沙发。”
客房很多,但都没收拾,能睡的只有顾南浔经常睡的主卧。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迎男而上,那么他要拿出全部心思去追求这条人鱼,之前对待外面的莺莺燕燕都是随便玩玩,只要用钱,都不用自己费心思,有的是样貌好,身材好的人儿贴上来。
这次不同,他自知自己性格随意,根本不会关心别人,况且对方还是个男的,甚至都不是人。
顾南浔打算先从第一印象做起,虽然自己的第一印象已经稀碎,现在说什么也要拯救一下。
为了体现自己的绅士风度,他决定先委身睡一晚沙发,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建设能够平静地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天水没继续劝说,直勾勾地看着站在门口背着光的顾南浔,他面无表情,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柔温柔:“那晚安。”
“晚安。”
顾南浔关上房间灯,房间瞬间漆黑。
客厅的灯光从他后背的门框泄进,在漆黑的房间里画地为牢,笔直的明暗分界线刚好落到天水的胸口,天水的深邃脸庞藏在黑暗里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顾南浔合上最后一丝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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