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顾南浔才看到远处海岸上的排排灯光。
为了不被其他人类发现，他特意选一个荒无人烟的礁石悬崖作为落脚点。
临近靠岸，地平线越来越高，水越来越浅，虎鲸不能进入浅滩，顾南浔只能趟水走过去，天水也摆动鱼尾用手撑着浅水下松软的沙石拖动着身体移动，游起来十分艰难。
顾南浔边走边频繁回头看身后正匍匐的人鱼。
可不能让这根救命稻草跑了！
看着天水这扭曲而又缓慢的姿态，顾南浔二话不说停下来，干脆利索地抱起天水的腰，像扛水泥一样把他扛起来。
“嘿咻。”顾南浔颠了一下肩膀上的重物，“不亏是在海里天天吃海鲜长大的，还挺重。”
这人鱼上半身本就高壮健硕，鱼尾竟有两米长，扛起来切切实实感到颇有重量，他这种人高马大天天健身的人都感到许些吃力。
天水突然被抓起胳膊扛起来，眼中的世界旋转倒置，视野里从广阔的大海转为顾南浔的腰胯，他慌乱的喊道：“你干什么？”
“就你这速度，估计到岸边天都亮了，我人帅心善，帮你一把。”
沿海城市夏天非常炎热，汗水混合着海水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顾南浔扛着比自己体格还要大的人鱼同时应付海水阻力，走几步便开始脸颊泛热气喘吁吁。
他想了想，干脆把脸贴在右肩扛着的鱼尾上，鳞片如玉触肤生凉，用来降热再合适不过。
天水顿感一热，不舒服地来回摆动鱼尾，语气十分不快：“把你的脸从我的屁股上拿开。”
顾南浔的脸没有移开，反而用手拍了一下肩上乱动的尾巴，“搞半天这是你屁股啊，别乱动，能让我热脸帖冷屁股的你还是头一个，偷着乐吧。”
面对如此蛮横无理的回答，天水无声抗议，继续来回摆动鱼尾，幅度比上次还要大，甩顾南浔一身海水。
“我费那么大的力气扛着你，你少说也得给点辛苦费吧，你倒好，还专门乱动给我增加负担。”顾南浔又拍了一下鱼尾，“别动，在动我就继续打屁屁了。”
天水无语，但也不敢乱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着快快到岸边。
好不容易到了岸边，顾南浔把天水放到松软的沙滩上，自己也泄了气，噗通一下坐到旁边，双手撑地，上身后仰抬头喘着粗气。
顾南浔额头布满汗珠，汗水从额头走到下颚又顺势滑过喉结最后藏在背心里，他胡乱扯着背心让海风灌进去。
天水看着男人大汗淋漓喘气的模样，眸子动了动。
好机会。
他抬起右手贴上顾南浔的左脸，用奶油涂面包的口吻说：“还记得我说的第一个条件吗？”
天水长年生活在海里，体温较低，顾南浔感到左脸一阵冰凉，他闭上眼睛享受凉爽，微微喘息倦倦地道：“当然记得，说吧，怎么做？”
“亲我。”
“什么？”
顾南浔太阳穴青筋跳动，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感到嘴唇湿润。
天水深邃的五官在顾南浔眼前放大，湖蓝色的双眸一眼望不到底，唇上吸吮的幅度轻缓又生涩，像初生的小猫舔舐，温暖又柔软。
顾南浔的长相身材家世都是一顶一的好，上学时没少被男生追求，可他实在是铁打的直男弯不了。
顾南浔想推开趴在身上的人，可刚扛着这条鱼早已泄了力，只能抓着对方长发往外扯。
可越看那双湖蓝色的双眸，顾南浔只觉得头脑发热，意识越来越飘浮，扯头发的手逐渐变缓停止，最后无力搭在对方肩上，仅存的理智不自觉的慢慢陷进那对湖蓝色的双眸。
人鱼族除了歌声，双眸也有迷惑人的能力，看着怀中的男人眼神越来越迷离，天水顺势附身用鱼尾顶着顾南浔的胯部把他压倒在身下。
顾南浔开始似着了魔般，环住天水的紧实的腰，回应着生涩的吻。
你的头发是沁湿的绸缎，你的眼睛是湖蓝的宝石，你的气息是夏天的季风，你的身体是戈壁下的玉石，你是……
“你是个傻逼！”
顾南浔猛地清醒，用尽全力猛地把身上的人鱼推开，连接两人的口涎也像清晨沾满露水的蛛网悄然断开。
“我艹。”顾南浔站起来用力胡乱擦着嘴，直到嘴巴发红发痛，“你他妈的疯了吗？我去你的臭变态。”
顾南浔还想继续骂，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愣住。
眼前人鱼蜕鳞化腿，从腰间慢慢蜕下湖蓝色的鳞片变成光滑的皮肤，最后双腿自然分开，宛如鱼尾里本就藏有双腿。
可这腿怎么有些不对劲？
电视剧里美人鱼化成腿都是那种纤细柔嫩，让人垂涎欲滴，可面前这条人鱼的腿虽然长，但为什么那么壮实？
还没等顾南浔缓过神，天水先开口道：“只要得到人类的口涎，鱼尾就能变成双腿，但也只能维持一天，所以……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与我亲吻。”
这话宛如敲钟，直接把顾南浔震的灵魂飞到外太空，让他一个钢铁直男每天和男的接吻，疯了吧，他宁愿吃屎！
但思绪很快就转过来。
妈的，等老子今夜把他开场破肚取出人鱼之心，以后还接个屁吻，先把这人鱼稳下来再说。
顾南浔平了平情绪，脱下上身的紧身背心，扔给沙滩上坦荡的天水，他换了一副嘴脸道：“得了，你要奴家怎么做，奴家就怎么做，不过现在这情况，咱们还是先想着怎么回去吧。”
这里的海岸离市中心很远，连经济开发的工厂都没有，只有一条孤零零的公路在岸边不远处盘旋着。
天水初次拥有双腿总是站不稳，走一步能摔倒两次，坦坦荡荡的身体只有下半身围着的紧身背心。
顾南浔只能一边嫌弃，一边打横把天水公主抱起来，放在离公路不远处的礁石后，自己上公路拦车。
公路上，车辆很久才冷不丁的路过一次，只要看到有车辆路过，顾南浔就挥舞双臂。
大半夜，荒无人烟的公路，一个**着上半身的男人在拦车，任谁也不会搭理。
顾南浔看着车辆快速驶去的背影，大骂一句：“艹，借个手机打电话都不行！”
即使没人搭理，他也不打算放弃，反正除了拦过路的行人借用手机，他也没有别的方法通知秘书派车过来。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远处出现一点亮光，一位青年骑着电瓶车缓慢驶来。
希望之火重新被点燃。
顾南浔牟足了劲在路中央摆起守门员拦球的姿势，如果这人不停下，他打算直接抓着电瓶车把人拽下来。
顾南浔看着亮光缓缓放大，长大双臂大喊：“落难人民需要帮助，落难人民需要帮助！”
电瓶车上的青年在他面前停下，疑惑地问：“怎么了？”
顾南浔心中一喜：“兄弟，可以借个手机用吗？”
青年看着半夜郊区的公路上上半身**的男人，思索一会，然后点点头，把电瓶车停在路边，从口袋带里掏出手机递给顾南浔。
“好人有好报，真是感谢。”顾南浔乐呵呵地接过手机拨起通话。
电话另一头很快接听：“你好。”
顾南浔背着青年，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用在公司的严肃口吻道：“是我。”
“顾总？”
“我在半月湾，马上派人来这里接我，顺便带两套衣服，其中的一套比我平常穿的大一码就行。”还没等对面回复，顾南浔就挂上电话递给青年，“谢谢。”
“怎么去了那么久。”天水不知道何时走到公路上，站在不远处。
他在礁石后等了很久也不见顾南浔出现，生怕这个不正经的人类扔下自己偷偷跑掉，于是撑着身子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公路上。
初次拥有双腿并不习惯，走起路来两个腿发软且不听使唤，中途摔倒十几次，白皙的膝盖与手臂增添多处伤痕。
“你出来干嘛？”顾南浔向天水过去，借着公路周围的路灯，他看到了天水身上的红痕，“被谁打的？”
青年循声望去，看到全身只覆盖一片布的天水，连忙低头从电瓶车后座里拿出一件灰色格子外套，递到天水面前。
青年刚从工地上夜班回来，衣服上沾满干涸的水泥块，可能是怕天水嫌弃，磕磕巴巴地特意表明，衣服是干净的。
天水接过外套没有犹豫，直接套在自己身上：“谢谢。”
青年点点头，又看了顾南浔一眼便骑车离去。
天水望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怔：“原来人类中也有善良的人。”
顾南浔皱起眉头，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什么叫原来人类中也有善良的人？难道在这条鱼的认知里，人类都是邪恶的？
顾南浔想了想，又觉得天水说的颇有几分道理，自己就是活生生的论证点。
被救上来非但没有感谢这人鱼的救命之恩，还想把他开肠破肚。
人类确实坏！
事实是这样，嘴上还是要反驳的。
“这话讲的，一棒子打死所有人，难道你认为人类全是坏的？那你还救我，还要跟着我去岸上，不是羊入虎口吗。”顾南浔哼笑一声，嘟囔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屑。
顾南浔看着天水向自己靠近，突然发现他需要仰视这条鱼。
这条鱼还是半人半鱼的时候比自己高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变成了腿，还是比自己高？自己身高一米八六也算是男性中的佼佼者了，这条鱼还比他高出半个头之多。
天水走到顾南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容一笑，却没笑进眼里，他道：“人，是在日记本里也会写下谎言的物种，你，我不能确定会不会骗我，但至少我遵守了诺言。”
好聪明的鱼，一句话就把他推到道德的悬崖，顾南浔咳嗽一声，有些心虚，说话的音量也越来越小，转移话题道：“嗯，那什么，在这等着吧，马上就有人来接我们。”
天水眼神闪动了一下，似是思考，然后微笑点头说：“好。”
等了大约半小时，一辆黑色迈巴赫打着远光灯飞快行驶到两人面前停下。
“顾总。”张秘书从驾驶座里下来，把衣服递给顾南浔。
顾南浔穿上上衣，把另外一套大一码的衣服扔给天水，“穿上。”又命令张秘书，“直接去忠南路。”
上车后顾南浔看着天水上半身套上了自己给的衣服，下半身却依旧裹着紧身背心，疑惑道：“给你裤子你不穿，拿手里当宝贝呢？”
“我不会穿。”
天水初次拥有双腿，走路都一步摔三次，更别说穿裤子，他双腿像不听使唤一样分不开，两条腿一直往一条裤腿里钻。
“得了，不穿就不穿，反正大晚上的也没人会看一个男的。”
顾南浔是不可能动手帮天水穿裤子，一个成年男人给另一位比自己还壮实的成年男人穿裤子，他光想想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
车在一处独栋别墅前停下。
别墅大门敞开，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人来。
一想马上就要解除这该死的死亡诅咒，重获新生，顾南浔兴奋的肾上腺素都升高了。
刚下车他就像扛沙包一样把天水公主抱起来快速向别墅内跨入。
“林诲，给老子出来。”顾南浔站在别墅大厅大喊。
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从二楼的房间内出现，他撑着二楼栏杆，漏出一个狡黠的笑：“顾少爷果然不负众望，找到了一个大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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