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放学,林蔼堂先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大瓶防晒喷雾给自己从脸到脖子再到胳膊“清凉”了一下,接着就待在座位上磨磨蹭蹭不愿走,两只手放在书包里不知道藏着什么。
“喂,走不走,还等着我请您呢?”柏霖森来到林蔼堂桌子前,伸出手叩了叩桌面,语气冷飘飘的:“嗯?林少爷?”
林蔼堂不争气地瑟缩了一下,抬头看向柏霖森,吞吐道:“那个……”
他从书包里缓缓拿出一把崭新的雨伞,然后递给面前的人,道:“柏霖森,外面太阳大,我给你买了把伞,以后……”林蔼堂思索了下,还是将“以后你自个儿撑伞”的话收了回去,展颜道:“以后我们就可以一人一把伞啦!”
“……?”
柏霖森看着林蔼堂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又看了眼他手里的伞,问道:“林蔼堂,你这玩儿的是哪一出?”
“就…就是送你伞啊……”他有些不敢直视柏霖森,可视线又尬得不知道放哪。
“我不需要。”柏霖森无情拒绝。
“可是我需要啊……”林蔼堂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
林蔼堂掐了掐手心的肉,鼓足勇气,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说…我说我需要!”他努力挺直胸脯:“你…你太高了,每次给你打伞,我的胳膊都要比平常抬得要高,我很累!而且最重要的是,伞抬高了,就遮不到我了,我都被晒黑了!”
话音落下,场面静默下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蔼堂只感觉自己的声音、身体都在止不住颤抖,待全部说完之后,他又有一种莫名脱力感还有突然涌上心头的后悔。
他,他刚刚是和校霸正面起义了?
完了完了,校霸一直不吭声是不是在考虑把他的哪个地方卸了?
胡思乱想间,就瞥见柏霖森突然抬起一只手,林蔼堂警铃大作,几乎条件反射地就抱头呈防御状态。
柏霖森手一滞:“……你干嘛?”
林蔼堂:“你不要打我。”
闷闷的声音从他紧紧护着头的手臂后传来。
柏霖森无语片刻,然后将林蔼堂的手掰开,露出他毛茸茸的脑袋。他一只手挑起林蔼堂的下巴,微眯着眼仔细打量了番,接着语气上扬道:“好像是黑了那么一点儿?”
只是一点儿?!林蔼堂听后突然感觉委屈极了,
他摘下自己的黑框眼镜,一个清晰的白净的框架印现了出来,与周围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他指着那个印子道:“你看这,这是我原本的肤色,可不只是黑了一点儿,我被晒黑了很多很多!”
柏霖森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落到了那处的皮肤,思绪不由地飞回到一个星期前见到的走廊下的身影。
那个白到散发清凉感的少年。
没了厚重眼镜的遮挡,林蔼堂的双眸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了柏霖森眼前。林蔼堂的眼睛其实很好看,齐整浓密的睫毛微微弯曲,此时正因情绪的起伏轻轻颤动着,乌黑水润的瞳孔里如今盛满了他。
“……”
柏霖森突然有些不自在,他张开宽大的手掌将林蔼堂的脸推开,“哦,我知道了。”
被大手闷了一脸的林蔼堂:“?”
“那你把这把伞收下?”林蔼堂又将伞递上去试探道。
柏霖森这次却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转身走向后门,然后依旧无情回道:“不要。”
林蔼堂:“……”
唉,校霸果然是没有同理心的!
跟在柏霖森身后一直走到楼下,林蔼堂认命般地像往常一样将伞撑开,然后举高高分给柏霖森一半。
柏霖森瞥了一眼,突然开口道:“我来吧。”
说着也不等林蔼堂反应过来,便从他手心里将伞柄接了过来。林蔼堂楞楞地松开手,后知后觉柏霖森是要自己撑伞。
“还愣着干什么,老子已经跟你耽误了太长时间了,快饿死了。”见林蔼堂踌躇在原地,独自打伞的柏霖森不满地催促着。
既然让小跟班受了这么大委屈,那他就稍稍发发善心换自己来撑伞好了,但是必须得有个人陪他,反正他是绝对不可能一个人在遮阳伞下的。柏霖森这样想。
“哦…哦哦。”
林蔼堂乖乖地走到伞下,突然空闲的双手拘谨地缩在身前。
校霸怎么突然亲自给他打起伞来了啊?这是传说中暴风雨前的宁静吗?校霸是想通过这个行为警醒他认清自己的跟班身份?还是先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在某个午后把他拉拐角揍一顿教训他的不懂事?
林蔼堂惴惴不安,身体更是本能地离柏霖森越来越远,就快要走出伞下了。
“要不还是我来吧。”
“你离我这么远干嘛?”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柏霖森林挑了挑眉,他以前从来没跟别人合打过一把伞。想起小跟班说他个子高,自己遮不到,他便刻意将伞往下压,都堪堪顶到他头顶了。又怕小跟班手臂遮不到,然后又跟他哭诉自己被晒黑,便将伞往他那边倾斜了点。
柏霖森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在意林蔼堂的诉求,这要是万肩,他早让对方滚了。
可能是对方表现得太可怜了,弄的好像自己把他欺负得很惨似的?
“过来。”柏霖森一把搂过欲言又止的林蔼堂,将他牢牢地贴紧自己,“不想晒黑就好好在我旁边,别折腾老子到处追着你打伞。”
“柏霖森,我不怕晒黑了,你…你还是让我来打吧。”林蔼堂轻声道。他醒悟了,在人身安全面前晒黑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我都说我来了你就好好待在我旁边就行了,本来就挺呆的,黑了显得更呆了。”
“………”林蔼堂不吱声了。
原来变黑是会被校霸嫌弃的啊。
——
柏霖森,林蔼堂和万肩三人体育课选的项目都是篮球。
这日体育馆里,热完身后老师便让他们自由练习投篮。像柏霖森这样本身会打篮球的男生都组队玩了起来。林蔼堂不太会玩,就拿了个球到拐角的篮球架下自己练习。练累了就到旁边的座位上休息。
万肩给柏霖森送完水后便看到林蔼堂独自坐在休息椅上用手给自己一下一下扇着风。
他走了过去坐到了林蔼堂身边。
“给,你喝水吗?”万肩递了瓶矿泉水给林蔼堂。
“嗯?啊,哦谢谢你。”林蔼堂接了过来,感激地对他笑道。
万肩转过身来,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水瓶,他听见自己有些别扭的声音:“你和森哥看起来关系很好。”
林蔼堂懵然抬头:“啊?没有吧……”
他只是被柏霖森强行拉来的小跟班而已啊。
万肩:“我都看见他给你打伞了,我从来没看见过森哥给谁打过伞。”
林蔼堂:“额……”
万肩又委屈又羡慕:“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跟了森哥这么久,都没你和他在一块半个月的关系来得铁。”
林蔼堂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你真的误会了,柏霖森给我打伞是有原因的。”
万肩转过头:“什么原因?”
林蔼堂摘下眼镜,指着自己还没消失的皮肤色差,道:“之前都是我给柏霖森打伞的,但是他太高了,有时候伞都遮不住我,所以我就被晒黑了。柏霖森说我黑了之后显得比以前更呆了,所以就他打伞了。”
“应该是怕我的样子会给他丢脸吧,毕竟他是校霸嘛,身边的跟班总不能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林蔼堂又补充道。
“啊?”万肩听后心里稍微平衡了点,可他又有一个疑惑:“那森哥打伞就不会让你被晒到了吗?他的个子也没变矮啊。”
“对哦。”林蔼堂仿佛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自从柏霖森打伞之后,他的确没再被晒过。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好像柏霖森打伞时没有他打得那么高,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伞都是往他这边偏的……
“可能是我打伞的时候怕伞抵到柏霖森,会让他不舒服,所以把伞举得太高了?而他打伞时不用顾及这些?”林蔼堂想了想,这样猜测道。
“对了,万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林蔼堂突然想起来这些天一直困扰自己的烦恼。
“有什么问题,关于森哥的我都知道!”万肩拍拍胸脯,他可是最了解森哥的人!
“柏霖森有…打过你吗?”林蔼堂看了远处的柏霖一眼,小声问道。
万肩惊讶:“你这问的什么话,森哥才没有揍过我呢!”他不满地看着林蔼堂,“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抱歉,冒犯到你了。”看万肩表情不对,林蔼堂赶忙道歉,他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因为我怕以后如果不小心做错事了……我得有个心理准备。”
“这你放一百个心吧!只要你不背叛森哥,不在森哥背后捅刀子,他是不会碰你一根汗毛的。"万肩拍了拍林蔼堂的肩膀,“而且,你不仅不会被森哥揍,其他人轻易也不敢碰你,因为森哥是不允许有人欺负他的人的!”
“真的吗?”这些倒是超出了林蔼堂对校霸的认知。
“你不信?”万肩高高地扬起一边眉毛。
他回过头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很大决心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从初中开始就跟着森哥了,可以说一直在他身后任劳任怨,但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万肩象征性地喝了口水,准备接下来的往事回忆。
可林蔼堂不知道,他看向万肩,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因为你是抖m?”
“噗——咳…m你个大头鬼!咳咳……”万肩被他的话刺激地一连呛咳了几声。林蔼堂愧疚地帮他拍着背,赶紧顺着他的话问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初中被人校园霸凌过。”他正色道:“那个霸凌我的人家里挺有钱的,仗着那几个臭钱天天在学校里耀武扬威,还天天让我给他跑腿买东西,如果超过了他规定的时间没送到就会打我。就在我快要受不了这样生活的时候,森哥转学来到了我的班级……”
“然后呢?”林蔼堂好奇地问道。
说到这,万肩眉毛都快飞舞起来,“因为森哥是转学生嘛,那个人就想给新人一点颜色看看,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带着三个小弟去的,嘿,最后反而被森哥给狠狠揍了!当时这事还闹到了派出所,森哥的名气就这样出去了。”
“后来我就跟了森哥,那些人就收敛了,没敢欺负我。”
“那这么说来,柏霖森好像也不是很可怕。”林蔼堂低眸沉思。
“嗯那当然了。”
忽然体育馆门口一阵骚动,万肩看过去,突然“咻”地站了起来,“哎呦卧槽——”
林蔼堂闻声也望过去,见体育馆门口进来一群人,因为逆着光,他们的面容看不真切,但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来找柏霖森的。
万肩忿然:“竟然说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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