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门口处，为首的齐贺毫不客气地将手里的篮球向柏霖森的脑袋砸去，柏霖森干脆利落地抬手接住，垂眸看向齐贺的眼神像结了一层霜。
万肩气极了：“靠！这人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不行，我得去森哥那边。”
“唉——”林蔼堂跟着站起来。
不是，他现在要跟着去吗？
林蔼堂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自己还从来没打过架呢，过去会不会直接送人头啊。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柏霖森和齐贺两波人已经没影了，林蔼堂忙追到体育馆门口朝外张望，却怎么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整个下午柏霖森和万肩都没有回来。
今天周五，下午的课结束后就迎来了两天的周末假期。
放学后林蔼堂从老师那领回自己的手机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迟些再来接他，因为他还得等柏霖森一起走。
毕竟“和校霸放学一起走”是校霸交代给他的专职任务。
体育馆的事总让他有种做逃兵的感觉。
虽然一开始不是他自愿的，但他现在的确是柏霖森的跟班了，校霸打架他没去帮忙也不知道校霸会不会生气。
林蔼堂站在走廊下，怀里抱着柏霖森的书包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边一下午不见人影的众人此时都正待在派出所里，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柏霖森也不除外。
因为这次齐贺带来的人多，他这边只有他和万肩两人。
离他们上次来这才半年左右，负责处理这件事的警察头疼地看向这群大部分都眼熟的少年，按例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后，便打电话喊她们家长来领人。
齐贺妈再一次看到鼻青脸肿的儿子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恨铁不成钢地对齐贺斥道：“你是不是不长教训，上一次的事休学半年还不够是吧，刚回来就挑事！我看你回去怎么跟你爸交代！”
万肩更惨了，他是被他妈妈揪着耳朵领走的，走之前他妈妈还不忘剜了柏霖森一眼，柏霖森淡淡地回以微笑，气得万肩妈手下的力道一时忘了收，万肩痛呼一声。
最后其他人都被家长领走了，只有柏霖森还闲闲地坐在椅子上，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站在一旁的警察挥了挥手：“我走了啊，拜拜。”
那位警察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在路上，柏霖森看见旁人打着伞脚步匆匆，才后知后觉竟然下雨了。
越来越大的雨点砸在他的皮肤上，柏霖森自嘲：“……可以光明正大一个人打伞的时候，手上又没伞。”
他不由地想起林蔼堂，小跟班见他放学没回来应该会先回家吧。柏霖森这样想着，脑海里却又浮现出一双明亮纯净的眼睛。
面对他时那里大部分时间充满了胆怯。
“……靠。”
柏霖森突然掉转方向，往学校赶去。
这场雨来得突然，仿佛是要将前段时间高温天气积攒的水汽一下释放出来。
林蔼堂紧紧靠在走廊内侧的墙壁上，盯着外面的雨幕，有些不太确定自己要不要继续等下去。下这么大的雨，校霸估计已经回家了吧。
林蔼堂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心下决定就再等10分钟，如果10分钟后校霸还不来，他就回家！
心里默默数到498的时候，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雨幕之中。
“喂，林蔼堂！”是柏霖森的声音。
“柏，柏霖森？”林蔼堂手忙脚乱地把怀里的书包丢下，掏出自己那把随身携带，既可以遮阳又可以挡雨的伞，撑开，冲进了大雨中。
他淌着雨水跑到了柏霖森身前，替他挡去了倾泻而下的雨水。
两人快步回到走廊。柏霖森全身已经湿透了，紫金中学的校服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显露出他略显单薄的劲瘦身材。之前打架沾染上的泥巴被雨水浸湿在校服上晕染开来，裸露的胳膊和脸颊上还有新鲜的淤伤和一些擦伤。
校霸这副狼狈的模样让林蔼堂一度失语。
柏霖森的脸色很阴沉，林蔼堂总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被他骂个狗血淋头，但柏霖森最终还是忍住了，“林蔼堂，以后遇见这种情况，不要再傻到一直在这里等我了。”
“哦好……”林蔼堂手里绞着雨伞把上的带子，低垂着眸，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乖乖点头。
但他的心里却升起一丝疑惑：校霸是怕他一直在这里等下去才特地冒雨跑来的吗？
柏霖森说完后捡起地上的书包转身欲走，看到丝毫没有停止意味的大雨又停下脚步，转身问林蔼堂：“你上次说要给我的那把伞还在吗？”
林蔼堂摇摇头：“落在寝室了，现在只有这一把伞……”
见柏霖森皱起眉，林蔼堂又赶忙补充道：“你别着急，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接我，顺便可以送你回家。”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半天手机一直黑屏，竟是不知何时没电关机了。林蔼堂眼睫微颤，小心翼翼地瞅向柏霖森。
柏霖森：“……我手机在家。”
“没关系的，”林蔼堂赶紧补救，“我们可以一起先回你家，然后再借你电话打给他们。”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上路了。
柏霖森怕这个傻子打伞像以前一样只呆呆地顾他而把自己淋成落汤鸡，便事先夺过伞并紧紧揽着林蔼堂的肩膀才走，让两人都尽量少点被雨淋到。
柏霖森带着林蔼堂一路来到了一片比较拥挤矮小的居民住宅楼，嘈杂的雨声中间或掺杂着女人和男人的吵架咒骂声，东西碎落的声音以及小孩的啼哭声。
林蔼堂听得心惊胆战，柏霖森却很漠然，继续带着他来到了一栋三层破旧楼房，房子的楼梯是在外面的，柏霖森上了二楼。
二楼一共三间屋子，柏霖森来到最里面一间，开门将林蔼堂领了进来，趁着柏霖森把伞撑开放过道的时间，林蔼堂快速打量了下他的家。
可以说，这间屋子一眼就能望见全部布局，靠近门的地方有一个灶台和冰箱，应该就是平时做饭的地方。墙角处放着一张小床，旁边有一个书桌，然后侧边有一个小门，应当是浴室和厕所。
林蔼堂好奇地问道：“柏霖森，你一个人住吗？”
“嗯。”柏霖森语气淡淡，并不想多谈，他从书桌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裤子进厕所里换了，出来后光裸着上半身，手里拎着一个小药箱。
柏霖森：“手机在桌子上，你要打电话赶紧打。”
林蔼堂：“哦哦…谢谢。”
林蔼堂去门外打电话去了，柏霖森兀自坐在床边给自己包扎上药，淤伤还好，那些破皮的擦伤沾了雨水后像针扎般刺痛着。
待林蔼堂从门外回来，就看到柏霖森正扭着脖子努力尝试着给背后的伤上药。
林蔼堂讪讪道：“要不……我来吧。”
柏霖森抬头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药膏递了过去。林蔼堂接过来，转到他身后，校霸的肩背完全地展露在他眼前，上面分散着几处淤青，有的甚至泛着深紫色，可见下手人的力道。
“逃兵”林蔼堂自觉地不敢多问，他挤了点药膏在手上，然后朝淤伤抹去。
“柏霖森，这样行吗，力道会不会有点重啊？”
林蔼堂是那种明明受伤的是别人，但一看到伤口自己就仿佛能立刻感受到那种疼痛的人，所以在给柏霖森上药的时候，他总不时地倒吸冷气，仿佛那股疼痛已经犹如实质一般出现在他身上。
柏霖森感觉自己背后像是被片羽毛挠痒痒似的，关键身后的当事人却还觉得自己下手重了，一个劲地问他“行不行”“有没有弄疼他”。柏霖森感觉自己被人当成了小公主，这让校霸非常不悦。
他冷着脸转过头，准备对林蔼堂说：“你再废话现在就赶紧滚”，结果眼眸一转就看到身后的林蔼堂正半跪在床上，低头敛眸十分专注地给他上着药。
就是五官像是刚喝了苦药的小孩一样皱到了一起。
林蔼堂正好抹到了看起来最严重的那个淤伤，他抹完之后条件反射地凑上前去吹了吹。吹完之后他才猛然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顿时身体一僵。
他抬眸悄咪咪观察一下柏霖森的反应，结果刚抬头就与柏霖森怔楞的视线对上。
林蔼堂：“……”完了。
柏霖森到嘴的话一下子随着那个吹气飞到了九霄云外，他若无其事地错开视线，将头又转了回去，然后闷闷问道：“你家人什么时候来？”
“啊？”林蔼堂愣了一下，没想到校霸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都以为校霸接下来准备清理门户了。
柏霖森：“怎么，你还想赖在我家不走了？”
林蔼堂忙摆摆手：“啊不是不是，那个…我哥说现在正好是下班早高峰，再加上下雨天，所以他堵在路上了，所以我可能…也许…得在这里多待一会……”
林蔼堂边说边看柏霖森脸上的神色，发现他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后才松了一口气。
柏霖森“嗯”了一声，起身拿了件白色T恤给自己套上。他来到冰箱面前，转头问林蔼堂：“你饿不饿？”
“我……”林蔼堂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皮，诚实点头道：“饿了。”
在吃的方面林蔼堂不委屈自己，毕竟他还有要长高的目标呢。
得到肯定回复后，柏霖森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两个西红柿和两个鸡蛋，说：“我做了你就得吃完，不许浪费。”
“好…好的。”
起锅，烧油。
柏霖森熟练地执着筷子快速将鸡蛋搅匀后倒入锅中，鸡蛋成形后盛出备用。他又向锅里倒了少许油，先后放入蒜末，西红柿，翻炒，再加入清水，调味料……水烧开后，将面条散开下入，最后再放入鸡蛋……
番茄鸡蛋的鲜香味扑鼻而来，林蔼堂被校霸这一手熟练的操作惊呆了，直到校霸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去把那个小桌子撑开。”柏霖森用下巴点了点靠在墙边的收纳式桌子。
林蔼堂乖乖照做，然后拘谨地站在一边。
这间屋子只有一张椅子。
“给，不准浪费。”两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被端上小桌，柏霖森又嘱咐一遍之后就直接坐在床沿上吃了起来，所幸床沿不高，倒也没那么难受。
林蔼堂这才安心地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埋着头……狼吞虎咽了起来。
几口热面热汤下肚，那股淋雨时受的寒气都被驱散了出来。不得不说，柏霖森的手艺真的很好。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汤，林蔼堂舔舔唇，有些意犹未尽。
“柏霖森，你做的面条味道真的很好！”林蔼堂眸子很亮，里面倒映着一个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的校霸。
传说收买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收买他的胃。
自动将自己归入“被收买”行列的林蔼堂只感觉校霸都变得平易近人了起来，“柏霖森，以后…如果他们再来，我一定会上去帮你的！”
“啊？”柏霖森轻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下他的小身板，质疑道：“你？”
“是啊，就是我！”林蔼堂挺直胸膛。
“等你长高了和我打伞不会被晒黑的时候再说吧。”柏霖森不言则已，一言必中。
林蔼堂：“……”
从柏霖森家中出来，林蔼堂还是有点被打击到的感觉。雨已经停了，他缓步走出巷子，看到了他哥那辆宾利欧陆停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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