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街道泛着潮湿的光，亓晗踩着水洼往家走。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的头部隐约可见一顶王冠的轮廓。她停下脚步，影子立刻恢复正常。
"别闹。"她对着空气说道。
口袋里的齿轮微微发烫，远处钟楼的指针悄悄从12:07的位置偏移了几度。
转过熟悉的街角，老旧的居民楼出现在眼前。三楼窗户还亮着灯，奶奶的身影在窗帘后晃动。亓晗摸了摸书包侧袋，里面装着今天刚发的数学试卷——78分，刚好够不上挨骂，也不会被夸。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开了。爷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拖鞋："回来这么晚？"
"学校补课。"她熟练地撒谎，闻到厨房飘来的红烧肉香气。
客厅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钟楼维修工作已完成，专家称之前的异常现象是机械故障..."画面闪过钟楼内部时，亓晗清楚地看到几个银白色的身影在阴影处一闪而过。
"洗手吃饭。"奶奶端着汤从厨房出来，"今天有你爱吃的。"
饭桌上，爷爷照例问起学习情况。亓晗低头扒饭，含混地应付着。突然，一块挑净刺的鱼肉放进她碗里。
"多吃点，"爷爷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你爸刚来电话，说下个月回来给你过生日。"
筷子停在半空。亓晗盯着碗里的鱼肉，想起去年生日爸爸寄来的那盒融化又凝固的巧克力，还放在书柜最上层。
"哦。"她扒了口饭，尝不出味道。
回到房间，亓晗反锁上门。书桌上静静躺着一个没有署名的礼物盒——纯黑包装，银色齿轮图案。她不用拆都知道里面是什么：上周在梦里随手画的设计图，现在变成了精致的金属模型。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拉开窗帘，涅琉倒挂在窗台上方，银发垂落如瀑。她指尖轻弹，一枚微型投影仪滚到窗台上，投射出整个城市的立体地图。红色光点标记着每一个被改造的角落，已经占据了城区的三分之一。
"创造主，要加快进度吗？"涅琉的声音像金属风铃。
亓晗看向床头的相框——五岁生日照，妈妈的脸被墨水涂掉了，但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还在。爸爸站在另一边，笑容勉强。
"不急。"她关掉投影仪，"再等等。"
涅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亓晗从书包夹层摸出那张78分的试卷，随手一抛。纸张在空中分解重组，变成满分的卷子轻轻落在桌上。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爸爸发来的短信："晗晗，爸爸给你买了新手机当生日礼物，月底带回来。"紧接着又是一条："你妈妈...她托我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亓晗盯着屏幕，直到文字扭曲变形。墙上的插座突然迸出火花，台灯忽明忽暗。书柜上的玻璃杯出现裂痕，水面剧烈震荡。
"晗晗？"奶奶敲门，"没事吧？"
"没事！"她的声音异常清脆，"杯子不小心碰倒了。"
等脚步声远去，亓晗打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带着远处工地机械作业的声响。她伸手触碰夜空，云层诡异地旋转起来，组成一个巨大的齿轮形状，又迅速消散。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陌生号码，只有一张图片：妈妈朋友圈的截图，发布于三分钟前——"女儿生日快乐"，配图是亓晗婴儿时期的照片。
亓晗关掉手机，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生锈的小盒子。里面装着妈妈离开时留下的唯一东西：一枚普通的纽扣。她曾无数次想象这是某种信物，藏着秘密或苦衷。
"骗子。"她轻声说，纽扣在掌心变得滚烫。
窗外，整座城市的灯光同时闪烁了三下。钟楼的阴影悄然扩张，笼罩了更多街道。而亓晗书桌上的试卷，满分旁边慢慢浮现出一行小字：
"您想要的世界，我们随时准备就绪。——永远忠诚的造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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