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喷泉向外喷涌着淡红色的泉水,堇花的香气在冷水浴室里弥散开来。刚刚在温水浴室泡完了澡,裴特洛纽斯慵懒地坐在铺着天鹅绒的壁龛上纳凉。
这时,一个前庭的奴隶掀开帘子,探进头来,通报道:“老爷,有一个希腊人找你。说是你的旧识。”
“嗯?他没告诉你他的名字吗?”裴特洛纽斯皱眉问道。
“没有,老爷。他不肯说。哦,对了,他让我捎给您一句话‘七年前的大火了无踪迹,那喀索斯的金发今日重现’。”
裴特洛纽斯的眉头舒展开来:“哦?是他?没想到他还活着。去吧,去把他带到这儿来。”
前庭奴隶立刻照办了。
“把你的风帽摘下来吧,让我看看七年后的那喀索斯是否还担得起这个称号?哦,好极了,美酒窖藏的时间越久越醇厚,你比七年前还要耀眼夺目。就连青铜胡子宠爱的那个希腊少年彼达哥拉斯也在你面前黯然失色。”裴特洛纽斯满意地欣赏着希德硫斯的容貌,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他心情愉悦。
“我在路上经过阿维尔奴斯书店,看见上百个誊写员正在听人口述抄写着法布利兹尤斯·维英特的《遗嘱附录》。要我说,这部作品写得实在不怎么样。我愿意花一千塞斯特拉银币买您的《《特里马尔奇奥的宴会》,但是我不会花一个子儿去听那些胸前挂长条青铜筒子的诗人朗诵那些垃圾。”
“就连青铜胡子的诗都能被铸成金字献给卡庇托尔的朱庇特,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呢?诗和美在这个世界是多么稀缺呀。那个诗人、歌手、驾车手和戏子要疯狂,大家就都陪他一起疯狂。他专门组建的拉拉队成日里发出烦人的蜜蜂声、瓦声和砖声。罗马城里乱糟糟一片,巴拉丁宫的宴会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参加。僧侣,乐师,诗人,舞蹈家,角斗士,歌手,赛车手,杂技演员,说书的甚至还有小丑!可怜我的耳朵总是要被‘神圣的嗓音’折磨。真正的诗和美比贞洁的罗马贵妇还要珍贵!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两次在青铜胡子面前阻止他毁灭美的暴行。”
“那么,您是否愿意第三次对诗和美伸出援手呢?”希德硫斯问道。
“哦?看来你终于打算说出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了?”裴特洛纽斯轻笑,饶有兴致地等待希德硫斯的回答。
“我恳求您救救我的弟弟,塔瑟斯。”
“你的弟弟?他还活着?”裴特洛纽斯大吃一惊,显然,他不认为有人能从那场大火中活着出来,除非他得到了某位神袛的庇佑。
“是的。而且您也知道他。他就是大竞技场的利比蒂娜使者。”
裴特洛纽斯立即想起那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顿时面部扭曲:“他就是你想让我救的诗和美?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就是我的全部生命。您救了他,就等于救了我。”
“要说动青铜胡子少不得又要费一番功夫,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讨厌麻烦。”
“我听说您的侄子热爱击剑,赛车和角斗,就是对诗歌兴致缺缺?”希德硫斯突然提起了□□裘斯,引来裴特洛纽斯疑惑的目光。
“在罗马城,装摸做样的诗人一抓一大把,而有真才实学的人大都被我们尊贵的皇帝送进了西梅利。您是一个诗人,一个艺术家,一个美学家,我想,您大概愿意找一个同道中人,早晨在浴室里愉快地谈论诗歌,黄昏在庭院里悠闲地探讨哲学?”
裴特洛纽斯微微一笑:“啊,这样的生活真是再美妙不过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值得一试。但是,我需要好好想想。明天青铜胡子正好要办宴会,但愿巴克斯保佑你,喝醉的青铜胡子也许点点头就把你的利比蒂娜使者释放了。”
然而第二天,希德硫斯没有等来弟弟的释放令,只等来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您的意思是,皇帝陛下让我跟随他前往安提乌姆?那么塔瑟斯呢?!”希德硫斯焦躁地问道。
“我对青铜胡子说,你是我以前比西尼亚当总督时认识的一位出色的诗人,啊,当然,远远不及我们居住在帕尔纳斯山的‘阿波罗’出色,最近你来罗马城看望我这个老朋友。我说你非常仰慕青铜胡子美妙的诗歌和神圣的‘嗓子’,经常流连巴尔布斯大圆形剧场和大竞技场,因为我们的善歌者‘阿波罗’很可能在这些地方大展歌喉。但是,世界上总是难找到像我们皇帝陛下那样完美的人,你虽然诗写得不错,但是审美观实在糟糕,竟然看上了大竞技场的利比蒂娜使者。哦,别激动,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总不至于连我这样说的用意都听不出来?嗯?”
希德硫斯压抑住内心涌出的愤怒和屈辱,沉声说道:“请您继续说。”
“青铜胡子表示他为你糟糕的审美而感到同情,并说,既然你是他忠实的仰慕者,那么他会尽力满足你的需求,特别恩准你跟随他前往安提乌姆,好欣赏他‘神圣的嗓子’,并让你开开眼界,见识见识真正的诗和美,也许就能把你糟糕的审美纠正过来。”
“可是塔瑟斯……”
“别心急,年轻人。我当然没忘记我的目的,于是我对青铜胡子说,一个人的审美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定型了,哪怕维纳斯也没办法把这个可怜人的审美纠正过来了。不如就把利比蒂娜使者赏赐给他,了了这位陛下忠实的仰慕者的心愿吧。青铜胡子本来已经打算松口了。但是你知道,提格利努斯和我作对惯了,他说‘难道我们的皇帝陛下不是伟大的神吗?世界上还有我们万能的陛下解决不了的问题吗?’青铜胡子得意极了,表示他可以试试。当然,我的面子他还是会顾及的,他许诺如果安提乌姆之行结束后你的审美还是纠正不过来,他表示可以把利比蒂娜使者赏赐给你这可怜人。”
“这么说,安提乌姆我非去不可了?”
“恐怕是这样。除非维斯塔庇佑你。就像之前青铜胡子想去亚历山大里亚一样,在动身的前一天,维斯塔把打算站起来的青铜胡子的衣角挂住,并在他眼前蒙上黑雾,让他心生惧意,取消了出行。但是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另外,出发前记得来我这里一趟,我让我的两个女奴帮你伪装一下外貌,天知道青铜胡子还记不记得你!即使青铜胡子不记得你,一旦你被提格利努斯认出来,连我也要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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