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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那位路人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心爱的自行车消失的背影,心疼得直跺脚,嘴里嘟囔着:“我上哪儿能找到你啊,你可千万要小心点,那可是Te 8.9啊,价值七万多呢,我妈好不容易才答应给我买的……”他垂头丧气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而此时,钱小历已经将自行车蹬得火星四溅,风驰电掣地赶往现场。

然而,当钱小历终于抵达时,他目睹的是一幅异常诡异的画面。

在昏暗的路灯下,四五个穿着机车服的年轻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痛苦地哀嚎,有的大声哭泣。另外四五个同样身着机车服的人围在秦月明的周围,他们犹豫不决,进退两难。而被他们围在中央的秦月明,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袭披肩长发纹丝不乱,妆容精致得如同刚从美容院走出来一样。相比之下,对面的那几个人因为机车服的磨损和头盔的破洞,显得狼狈不堪。

钱小历并没有急于下车,而是直接趴在车头上,给自己一点时间平复呼吸。那几个原本对他有所忌惮的人见他没有任何动作,便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的女人。而秦月明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一个疑问在钱小历心头升起:她不准备向他求救,是因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处理眼前的状况,还是因为不信任他?

秦月明轻轻抬起尖尖的鞋尖,踩着地上的钢管,然后向上一勾脚,钢管便像被魔法操控般翻滚着跳到半空中,被她一把接住。在钱小历看来,秦月明确实不需要任何帮助,因为她出手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架子。转眼间,几个与她对峙的对手就被她打得哭爹喊娘,纷纷扑到自行车底下,抱着钱小历的腿大声呼救:“警察叔叔救命啊,警察叔叔救命啊!”

钱小历哭笑不得地安抚了这些“受害者”,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腿从他们手中抽回来。然后,他对他们宣读了米兰达警告:“你们被逮捕了,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就在钱小历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时,一个满脸是血、摘下头盔的骑手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挪到秦月明的身后,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钢管,仿佛一头饿红了眼的野兽,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

钱小历的心脏猛地一紧,他知道,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气氛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夜色中,钱小历的眼神锐利如刀,他紧盯着那个举着钢管的骑手,心中迅速评估着局势。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秦月明仿佛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危险气息,她猛地转身,一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那个骑手。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仿佛在告诉对方:即使面临再大的困境,她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钱小历和秦月明两人都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而那个骑手,在他们的坚定目光下,似乎也感到了一丝恐惧,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钢管也渐渐地放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从黑暗中冲出另一辆摩托车,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那辆摩托车直冲向那个骑手,将他撞翻在地。原来,这是钱小历事先安排好的支援,他早已料到了可能出现的情况,并及时作出了应对。

摩托车手迅速下车,与钱小历和秦月明一起,将那个骑手制服。周围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夜归的路人们也纷纷围拢过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钱小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今晚的危机终于过去了。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而他,也将继续坚守自己的信念,为正义而战,直到最后一刻。

而此时的秦月明正被身前的人绊住,发现状况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出招应对。

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硬接这招的时候,只觉得身后一暖,随后一记闷响,背后一沉。

秦月明转过脸,肩头上是钱小历满是痛苦的脸。

在那个充满紧张和恐惧的危急时刻,钱小历用自己坚实的血肉之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秦月明的身前。那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那致命的一击,原本应该落在秦月明的身上,然而却因为钱小历的挺身而出,硬生生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瞬间遭受了剧烈的冲击,但他却毫无退缩,硬是咬牙承受了下来。

打人者显然没有料到这种状况,他在一击之后,震惊地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抱着自己的头,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钱小历和秦月明,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而近,那是接到了钱小历的消息,赶来支援的同事们。他们的出现,让那些原本还在哭嚎哀求的人,瞬间变得惊慌失措,他们四处逃窜,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然而,他们却无法逃过警方的追捕,一个个都被警方成功擒回。

秦月明看着钱小历吃疼的表情,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担忧。她想要转身去扶他一把,然而,她的脚踝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意外。钱小历想要从她后背上起身,然而,他刚刚一站起来,就感觉到两股劲道拧在了一起。这种拧劲,直接导致秦月明的鞋跟卡在了板油路的凹槽里,而无知无觉的钱小历帮她直起身的心意,却直接导致了“咔”的一声脆响,将秦月明的鞋跟拗断,扭伤的脚踝瞬间爬满了青紫色的斑痕。

钱小历看着自己的“杰作”,尚未从伤痛中恢复的他,下意识地说出了三个字:“哦,抱歉。”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秦月明的头发散乱,鞋跟拗断,脚踝扭伤,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她不止想让他死,更想亲手杀掉他。然而,她却没有这么做,她只是脱下了高跟鞋,赤脚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她甩掉了钱小历试图搀扶的手臂,径自捡起了自己的包,根本不理会跟在身后的人。

钱小历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愧疚。他走上前去,说:“你受伤了,去医院吧。”这是他作为警察的责任心,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同事受伤而不顾。

然而,秦月明却并没有理会他,她依旧自顾自地走着,即使砂砾扎进了她细嫩的皮肤,她也丝毫不在意。她的心中,充满了对钱小历的愤怒和恨意。

随行来的同事追上了两人,看着秦月明一瘸一拐的样子,他好心劝慰道:“你不能这样,这样会加重伤势的,你要接受治疗。”他的目光投向了钱小历,这个警界新一代的翘楚。

然而,背后的火辣辣的疼痛,却让钱小历失去了耐心。他被莫名的火气燃烧了部分理智,促使他选择了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他大步上前,一手护住秦月明的背脊,一手揽在她的腿弯,不顾背后的伤势,将秦月明打横抱起来。

他的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看着钱小历,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钦佩。他们知道,这个年轻的警察,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警察精神。

半空中,秦月明也不挣扎,并非因为羞涩,也不是因为伤痛,这一点从她静如止水的眼眸和毫无表情的脸上可以看出端倪。她从来不做无谓的事,既然已经被抱起来,她何苦跳下来自己走路?况且她想,脚踝这会儿,应该挺疼的。

前头的警车押送着闹事者回警局接受调查,落后的一辆载着钱小历和秦月明直奔医院。

原本秦月明也应该去警局接受问询的,钱小历向同事保证明天一早自己会去警局将案发经过解释清楚。

他这么做不完全是因为秦月明,想起酒桌上两个对他刨根问底的老头他的后背比挨打还疼。这要是让他们知道在他的“护送”下,秦月明不仅受了伤,大半夜还被拉去警局录口供,他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秦月明坐在车上,淡漠地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

她身边的钱小历不自觉地扭了扭,想为自己的后背找一个舒服的角度。

这时,身侧沉默的秦月明说了句话,钱小历侧过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秦月明稍稍抬高了嗓音:“不是想我死吗,为什么要救我?”

“我,”钱小历捂着胸口,瞪圆了眼睛,“我什么时候……”他刚救了她而已,这话从何说起呢。

钱小历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完整,秦月明却领会了他的意思,回答说:“在超市的时候。”

钱小历陷入沉思:“超市?”

秦月明望着玻璃窗上他的侧影,提示道:“你应该冲过来解救人质的时候,看见是我才停住的不是吗,”她的声音凉凉的,随着夜色沁入他的心脏,“你当时想我死的,不是吗?”

夜行的警车里,因为路灯暖色的光打进来,为车内狭小的空间染上些许暧昧的颜色。

可是谈论的话题却绝谈不上温馨。

钱小历没有否认,实际上连他自己却不确定那一秒,被过往击中的自己脑袋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好像千头万绪终究找不到真正的想法。

或许,那时站在远处,风暴里平稳如初的那双眼睛看透了他吧,如果不是身穿警服,他不也确定当时的自己是不是真的会选择袖手旁观。

好在警车已经开进了医院的院落,车子停稳后钱小历借机岔开话题:“我扶你吧。”

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一般,秦月明并未回应,径自下了车往医院里去。

钱小历在车里愣神的功夫,秦月明正吃力地攀爬医院的台阶,开车的老警员叫醒钱小历:“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帮忙。”

如梦初醒的钱小历追了出去,这一次没敢莽撞,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护在秦月明身侧。

看着两人的背影,老警员连连点头:“真是般配啊。”然后打开转向灯驾车离去了,毕竟谁家里没藏着个如花美眷呢。

医生对着秦月明的脚踝,又戳又看,捣鼓了十几分钟,最后端着眼镜说了五个字:“挺严重的呢。”之后就剩下捏着下巴感叹,期间不停地给钱小历使眼色。

原来开车的警员轻车熟路地将两人送到就近的定点协作医院,相熟的医生第一次见钱小历如此周到地护着一个女人,自然而然地想歪了。是以,没病说成有病,小病说成大病,晃着脑袋净捡严重的说。

期间有不明所以的护士送来拐杖,被医生轰走了:“这么严重的病情怎么能用拐棍呢,这样的脚怎么能沾地呢?”

当被赶走的护士再次送来轮椅的时候,医生叉着腰:“医院的器械很闲吗,轮椅是给重症患者用的,医务人员怎么能滥用器材呢,赶紧推走。”

然后又戳了戳秦月明的脚踝,隔着厚重的眼镜片问她:“很疼吧。”

秦月明面无表情地回答:“是,很疼。”

“对嘛,对嘛,我就说嘛。”医生满足地直起腰来,用白大褂擦了擦眼睛,满足地在病历上用龙飞舞凤的字体写下医嘱,然后丢给钱小历,“一楼窗**钱拿药,”顺便好心叮嘱一句,“电梯在检修,你们下去的时候记得走楼梯。”

结果被秦月明在半路上截下,跟医生道了声辛苦后,单腿撑着站起来往外走。

挤眉弄眼已经不能够满足医生表达的愿望了,他急得直接冲出来把木讷的钱小历推出去:“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啊!”总之,给这个值夜班的医生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当他悠哉悠哉回到座位上继续擦眼镜的时候,那个送过拐杖,又送过轮椅的护士拎着一双白布鞋从门口溜过。

“喂喂,你回来,你快……”医生迈着老寒腿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恨恨地直捶膝盖,“现在的孩子,真是没眼力见啊。”

护士追上两人的时候,秦月明正在楼梯口和钱小历对峙。虽然不情愿,但是受对方长辈的托付,从责任心上说,钱小历不能看着她在扭伤的状态下光脚走。

此时,护士递来的鞋子似乎恰巧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钱小历收下鞋子,盯着护士的刘海看:“你这里,好了吗?”

护士抓抓前面的头发:“已经好了,上次要谢谢你,不然不会只是擦伤了。”之前医院发生大规模的医闹事件,钱小历正是出动的警察之一,是他在混乱中护住了被对方殴打的小护士,之后每次他来医院这个叫做洛绘的护士都会来看他。

“我没做什么,都是分内的事。”

洛绘还想说什么,护士站等待处理的提示铃的催促下,她不得不离开。

在她三步一回头的注视下,看见钱小历蹲下来,将崭新的白布鞋放在秦月明脚边,不由得鼻子一酸,扭头跑开了。

秦月明也不推辞,把脚踩进鞋里:“挺合适的,谢了。”

钱小历抬起头望着她稍显瘦削的脸,和记忆里的样子重合,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秦月明已经攀着扶手走下十几级台阶了。

看着她蹒跚的背影,钱小历忽然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他快步赶到秦月明身前,蹲下来,拍拍后背示意她趴上去。

跟从自己脚步的秦月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依旧顺着自己的速度在走,凭借着臂力和单腿支撑她很快累得气喘吁吁的,每走下几级台阶就必须停下休息。

而固执的钱小历就在离她两级台阶的地方蹲着,面对周围人的侧目,钱小历不为所动,秦月明更不为所动,仍旧按照自己的频率走着。

正当两人以钢铁一般的意志力对抗的时候,钱小历的电话响了,是老领导陈勤的。

钱小历把屏幕上的名字展示给秦月明看,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刘浩城的声音:“喂,小肖肖啊,你们怎么样啦,在哪儿呢,到家没呀?”

空荡的走廊里,爷爷醉酒的嗓音秦月明听得清清楚楚。

钱小历蹲在原地接电话:“我们啊……”然后特地拉了个长音,然后忽然感觉背上一沉。

秦月明趴在他耳边警告他好好说话。

“我们已经分开了,秦月明已经在家了,她没给您打电话吗,没有没有,我把她送到门口,看着灯亮才走的,您放心吧……”

秦月明才不想让老头子知道她受伤的事,人上了年纪总是很麻烦,自己家的这个最麻烦。

折腾了半宿,又是打架又是莫名受伤,这会儿她真有点撑不住了,钱小历背着她等取药的功夫,秦月明已经是半睡半醒了。等带着她打到出租车的时候,背上的人已经睡熟了。

好不容易把秦月明“轻巧”地放到后座上,钱小历缩着肩膀挤进来的时候才感觉到后背火辣辣的疼。他转了下右肩,传出“咔咔”的响声。

司机师傅转过来,问道:“去哪儿?”

钱小历看着熟睡的秦月明,拍了拍她的手背:“喂,你家在哪儿?”回应他的只有不耐烦的哼声。

面对后视镜里司机投来游移的目光,钱小历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穿着警服,对方会立马报警。

“喂”钱小历贴近她的耳朵,又问了一遍,结果结果差点被秦月明挥起的拳头砸掉下巴。

他揉着生疼的脸,盯着她怀里抱着的包,心想,这里面应该有她的证件吧,证件上面应该有家庭住址。

结果当他试图去取包的时候,睡眠中的秦月明突然张开眼睛,一肘子捶在他锁骨上。

吃疼的钱小历缩在车厢后座的角落里,疼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而秦月明打完人,依旧仰头睡着,唯独手里的包抱得更紧了。

“什么状况,你是睡了还是醒着呢?”浑身都是伤的钱小历已经不知道该捂哪儿了,只敢窝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到秦月明。

甚至连她无意识地歪脖子都吓得他直哆嗦。

最后,是司机看不过眼,说:“大兄弟,我靠边停,你坐到前排吧。”

没办法,钱小历把电话打到值班同事那里,查找秦月明的资料。他不愿意因为私事占用公共资源,也不愿意侵犯朋友的**,在多番努力无望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结果传回的结果是秦月明刚从德国回来,还没有登记住址。

“刘浩城呢?”钱小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如果这都查不到他只能把秦月明带回警局了。毕竟他不可能把睡着的秦月明带回警局宿舍,更不能去酒店开房安置她。如果那样做,他毫不怀疑她爷爷,也就是那个正在花天酒地的老头明天会拿着刀满城追杀自己。

好在刘浩城名下登记了住址,并且那一片的公民信息在两年前更新过。钱小历把具体的地址转述给司机,并在心里祈祷,信息一定要是正确的。

此时,指针已经过了零点,钱小历靠在车窗上望着月色,心想,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夜啊。

秦月明忘记自己怎么出医院,也忘记自己曾把地址告诉过别人,总之她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家的客厅的沙发上,脚踝上有一双手,一只固定她的脚,另一只抓着冰袋按在红肿的地方,而那只手的主人正坐在地上,上身倚着沙发呼呼大睡。

秦月明毫不犹豫地把他踹醒,下了逐客令。

钱小历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门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真是美好的一天。”他感叹着,把脖子缩进制服里,按了下行的电梯键。

钱小历呼吸着凌晨的空气,忽然觉得神清气爽,然后他就神清气爽地打了个喷嚏,依旧缩着脖子抱紧了自己往外走。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往后望了一眼,十一层温润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影,像是在目送他,又像是欣赏景色。

秦月明喝了口咖啡,看着钱小历离开后,才从窗口挪回沙发上。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朋友吗,不像;是恋人吗,也不像;仇人就更不是了,可是对方面对她的时候,似乎总是隐忍的。

秦月明拍着脑袋:“想不起来了。”喝完咖啡,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正看见满面红光的爷爷神采奕奕出门的样子。她拿起茶几上钱小历留下的药给脚踝敷上后,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尿不湿的包装。

没错,昨天刘浩城小朋友,带着尿片去了饭店,KTV,洗浴中心和酒吧。

秦月明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开始后悔自己回国的决定。

等她收拾好,吃完早餐去到侦探社的时候,发现爷爷正叉着腰,举着拐棍神气十足地嚷嚷着。

二层的牌匾上,骑着面如土色的钱小历。

“你表情怎么这样?”

“我恐高。”钱小历紧紧抱着牌匾上的铁架子,在半空中瑟瑟发抖,所有的安全保障不过是腰上一根比小手指还细的绳子。

“爷爷,找个专业人士吧。”

“警察不就是最专业的人士吗,专门为人民群众排忧解难的。”刘浩城朝她挤挤眼,压低声音说,“找工人很贵的,这个,免费。”

秦月明耸耸肩,高处的钱小历回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哎,”刘浩城拎着拐棍绕着孙女转圈看,站直身子极其认真地比量了两人的高度,“你怎么矮了。”

然后戴上由链条拴着的单片眼镜把孙女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穿平底鞋了,你怎么会穿平底鞋?”

“不小心扭了一下。”秦月明轻描淡写地回答,跟高空中的钱小历交换了眼色。

“受伤了怎么不休息,”刘浩城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再伤到怎么办!”

秦月明把手里提地袋子推到他眼前:“你把纸尿裤落家里了,我怕你没得用……”

“哎呀我的妈呀,”刘浩城一把抢过袋子,捂着脸噔噔噔跑进楼里,嘴里嚷嚷着,“这是我最后的尊严啦!”

“你昨天夜不归宿的事儿还没完呢啊。”秦月明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修不好就算了。”秦月明留下一句话,准备离开。

“你一会儿有没有空?”半空中的钱小历颤颤巍巍地问道。

秦月明抬起一边眉毛代表发问。

“昨天你不是被袭击了吗,有些事务性的东西需要你处理,如果你不方便的话……”

“好,我去。”秦月明干净利落地回答,随后消失在楼口。

“我话没说完呢,”钱小历翘着腿,紧紧地抱着架子,“帮忙把我放下来先啊。”

警局里再相遇,秦月明几乎认不出来前一天晚上围堵自己的人,因为在面前站了一排的人鼻青脸肿,丝毫没有昨晚的嚣张气焰。

这样一看,几个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十几岁的年纪而已,有父母在身边感觉更显小了。

民警介绍秦月明就是案件当事人后,家长的表情各异,惊讶的是一个女人能让自己的孩子吃真么大亏,鄙夷的是,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他们的孩子也不至于被警方抓起来,他们也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过所有的情绪转瞬即逝,几乎所有家长换上同一副哀痛的表情,抓着秦月明絮絮叨叨说着同一件事:我们家孩子还小,不懂事,需要多少赔偿,她说个数就行。

秦月明冷着一张脸,用冷漠的眼神在家长脸上一一扫过,成功地平息了呱噪。她转向负责的警员,问了两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会堵截自己,如果她不会拳脚,他们会做什么。

值班警员翻着笔记,皱着眉头:“他们说在网上看到之前你在超市里制服劫匪的新闻,想试试看是不是炒作。”

秦月明几乎要被气笑了,看着几个混不吝的少年:“你们当我傻?”

“真的,是真的,”为首的,也是满脸血的少年站出来,“我们就想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像视频里那么神。”说着,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给她看新闻,她三言两语把劫持者放倒的视频,“就这条,”少年激动地说,“昨天都转疯了,服务器都瘫痪了。”

旁边头发被染成各种颜色的少年点头如捣蒜。

“什么真的假的,你是告诉我只通过一条模糊的视频把我认出来的?”

“是通过你的衣服,你的包,”少年说,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气质,对,最重要的还是气质,说实话,我们当时也不确定是你,就想停下来看看,结果这不是巧了么。”

“唬谁呢,”秦月明戳穿他的谎言,“拿着钢管下来认人?”

“保护,保护自己,”少年急得发抖,“我们兄弟出门这么拉风,不得带着家伙防身吗。”

“每天逆行?”秦月明的疑问从警员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这几个少年还真是经常骑着摩托在午夜逆行飙车。

因为几个涉事者都没有到十八岁,所以警方在处理案件的时候更多的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秦月明想了一会儿,说:“算了,我不追究了。”

面对就家长的千恩万谢,她依旧面无表情。

不追究不是因为可怜他们,只是单纯觉得烦罢了,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况且,他们也没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更重要的是,她有能力自保。这样的她不需要顾及任何人,也不需要追根究底。

该来的总会来,她的性格,从来不会怕的。

结束这场会面后,准备离开的秦月明被等在门口的钱小历拦住:“跟我上楼一趟,有人找你。”

秦月明目不斜视,越过他直接往外走。

“是你爷爷嘱咐的,他说如果你不去,他来领你去。”

秦月明转身往楼梯口走去,放老头出门无疑是给自己找了天大的麻烦。

穿着破衣服,抱着烂头盔在前面走的少年团体身后跟着更加庞大的家长团体。

一行人从警局里浩浩荡荡地走出来后,浩浩荡荡地在街上晃了好一阵,最后在街心公园站定。

为首的少年抠着脸上的血痂,拨了个号码,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来:“喂大叔,你准备的身份真神了,连警察都骗过去了。”

对方的问题,少年一一作答,末了不忘拉个主顾:“下次有这样的好事儿,别忘了兄弟。”

挂断电话后,短信提示音响起,少年,看着银行发来的进账信息,笑着把手机收起来,从兜里取出现金分发给扮演家长们的群演:“戏不错啊,有活再找你们,随时保持联系。”

时光倒回前一天晚上,出现场的警员没有发现,赶着来救人的钱小历没有看到,瘸着腿被抱走的秦月明也始终没有注意到,在街角的阴影处,有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秦月明的一举一动。

整个人完全隐藏在暗处之中,却能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秦月明隐没在人群中,嘴角弯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好久不见,这样的你才有资格做我的对手。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长大了,”人事处的副主任王程透过厚重的酒瓶底眼镜片打量着眼前的人,“不过你应该不记得我了,那时候你才两三岁而已。”

秦月明歪着脑袋看回去,透过古铜色的爬满皱纹的皮肤用眼睛剔除岁月的痕迹,用清冷的声音说:“我在爷爷家看到过你的照片,当时你穿了花衬衣,宽脚牛仔裤,梳着猫王的大背头在下雨天里戴着个□□镜。”

王程楞了一下,在记忆里搜寻自己的模样,不确定自己曾经的轻浮,哂笑着问:“真的吗?”

依旧保持着歪头姿势的秦月明认真地点下脑袋,眯着眼睛陷入回忆:“爷爷跟我说过,你当时把啤酒打翻了,弄湿了裤子,后来穿着女伴的裙子跑到大街上跳草裙舞……”

王程捂着嘴假装咳嗽两声:“这个这个,应该没有的吧。”

“后来你爬到电线杆上跳舞的时候还走光了呢,”秦月明平静地提醒着被某人刻意遗忘的过往,眼角撇到对方面部表情中明显的扭捏之态,掰直了脑袋,后知后觉地补充道,“哦,也有可能是我爷爷记错了,毕竟他年纪大了。”

王程长叹一口气:“那是我交的第一个女朋友,我很爱她的,只可惜没能走到最后。”

“就因为你把她的新裙子撕裂了?”秦月明又恢复歪头回忆状。

“这个,”王程捏着下巴假装认真地思考,“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吧。”

“她当时很生气呢,”秦月明说,“爷爷想买给奶奶,所以特意问过,那裙子是她叔叔从香港邮回来的,她本想留着在自己的婚礼上穿的。”

“真的吗,”王程的眼中浮现出迷茫,“我一点都不知道呢。”

“不奇怪,”秦月明提醒他,“当时介绍的时候只说了她的名字,说是同学,爷爷记得很清楚,按道理说你们应该没有交往。”

王程的咳嗽声更大了,气吞山河的势头几乎要把肺吐出来:“咳咳咳,啊是么,哈哈哈,我记得我们交往过的,哈哈哈……”

秦月明还想反驳,被坐在旁边的钱小历推了一下,用口型告诉她:“看破不说破。”

秦月明想了一下,耸耸肩膀摆正脑袋,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只要你开心,尽管骗自己好了。

王程瞅准时机将桌上的文件推到秦月明跟前:“根据对你的了解,我们希望你可以发挥特长协助警方……”

瞄着特别助理标头的文件,秦月明好不容易摆正的脑袋又歪起来,只用三个字就表达了自己的意志:“我拒绝。”

连理由都不屑于说,站起来,礼貌地道别后离开了警局。

剩下屋子里的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儿,王程忽然从凳子上跳起来追到门口,对着秦月明的背影说:“喂,你不再考虑下吗?”得到否定的回应后,依旧不死心地说,“那个,当年我真的和她交往过的,”声音又忽然转小,颇为落寞地转回来,背靠着门,“交往过的,只是她不承认而已。”

当他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雄性生物的时候,立马恢复一脸严肃的样子,讪讪地笑了下,交叉着手指:“性格还真是利落哈。”

钱小历没说话,准备默默离开的时候被王程叫住:“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钱小历楞了一下,小心地斟酌着字句:“我觉得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觉得开心就好,完全没必要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一脸酱色的王程用手指戳着桌上的文件:“我是问你对招收她为特别助理这件事怎么看的。”

“哦,”钱小历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啊,我也不是很赞同,即便有家族事业的经验,她也是应当受到保护的范畴,我认为把她吸收到警队中,即便是以特助的形式,也是不妥当的。”

“嗯,所以你不同意这个计划喽?”

“是的,”钱小历回答,“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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