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绿的家离酒楼没有太远,二人步行过去,顶了天也就半个时辰。
临近河岸,有水波晃荡的声音,草间伏着萤火虫,月光洒满地,然而没几个人有心思欣赏这份夜景,大家都匆匆忙忙地往家赶,好似黑夜里潜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追在人们的影子后面伺机而发。
一路上的气氛堪称尴尬,晚绿费尽心思找话题,一副对言隐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他的过去,问他的家人,问他的经商经历。
言隐只偶尔搭腔,倒不是故意要装高冷,而是他这身份本来就是假的,说多错多,干脆不说。
他步子迈得大,想赶紧送完了事,可晚绿始终不紧不慢迈着小碎步,言隐不得不迁就她的速度,回过头瞪着她,咬牙切齿地发出疑问:“为什么你走的这么慢?”
“腿没你长。”
“......”
“急什么,你瞧,现在的景色多漂亮。白天人来人往的时候,可看不见萤火虫。”
晚绿蹲下来,手指一点一点靠近,想要去触碰那发亮的小虫,可惜在她碰到之前,虫子就飞走了,一团荧光颤烁着远去,飘向更遥远的河岸。
言隐:“看不见萤火虫,不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白天它发光你也看不出来。”
晚绿抬头,盯了他半晌,忽地嗤笑出声:“你这男人还真是......”
“什么。”
“不解风情。”
“?”
言隐脸上的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皱着眉思考——“不解风情”这词用在这语境对吗?听起来像是打情骂俏时候会说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晚绿一个跃步,贴近了他:“这副表情,是在想什么?”
她没有盘发,粗麻花辫低低的垂在肩侧,略一歪头,少女的天真流露得很自然,这副灵动活泼的神态为她的脸庞增了色,令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许多,看不出已嫁作人妇多年,倒像个未出阁的姑娘。
“榆木脑袋,榆木脑袋。”晚绿恨铁不成钢般,摇了摇头。“为什么你就这么油盐不进呢?我对你的讨好,你一点也不受用,看来我是做了无用功啦。”
生锈的大脑缓缓转动,像是零散的碎片拼成了完整的拼图,言隐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晚绿对他的古怪态度源自何处了.......她该不会是,喜欢他?
但晚绿家里不是已经有个相公了吗,搞什么,想发展婚外情啊?
懒得再去深究里头的弯弯绕绕,言隐干脆直接问了:“为什么要讨好我,听你语气,不会是对我有意思?”
“跟你聊天真是聊不下去。”晚绿叹着气抱怨,“有时候烦你不接话,但你接了话更烦。”
“跟你聊天也聊不下去,答非所问的。”言隐反呛,“而且你有够奇怪,我都送你回家了,你却诸多不满,怨这怨那。我没义务给你提供情绪价值,只负责保证你这段路上的安全而已。而且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不喜欢。”
“那就好。”
“你喜欢我吗?”
“完全不。我应该没有做过让你产生错觉的事?”言隐疑惑。
“至少肯送我回家。”晚绿语气飘忽,言隐分不清她是不是在阴阳怪气,“看来我的讨好多少有点效果?你还愿意管我,怕我死了。又或者你只是单纯做好人好事?”
言隐一滞:“我不是好人。送你回家是萧唤月的意思,她拿你当朋友,自然不会置你死活于不顾。”
“嗯?你真觉得她把我当朋友,一直以来不都是我单方面在烦扰她么。”
言隐惊讶:“原来你知道啊。”
“有什么办法,我热脸贴冷屁股,结果你俩的屁股都捂不热。”
“你捂我俩的屁股做什么。”
“......”晚绿额上爆出一条青筋,咬牙切齿地微笑,“你不明白,我不怪你。”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马上你就明白了。”晚绿搭着他的肩膀,一个看似暧昧的动作,却指尖用力到泛白,好似害怕他逃走般。“其实我们以前见过的。”
“......什么时候?”这就怪了,言隐自认不是脸盲,既然见过,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很久以前了。”晚绿的语气状似有些惆怅,“所以,在新萩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一定要让你记起来。既然天意让我们重逢,那我绝不辜负上天的好意。”
搭在言隐肩膀上的那只柔弱无骨的手,皮肤像被撑开的塑料袋那样变形,原本纤细的手指变粗变长。虎口处有厚茧,像是长期握剑所致。
言隐低头注视着这无声的变化,似有所想。一股奇特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令他没有第一时间挣脱晚绿。
她的身量和声音也变了,像是一个男人在这张皮里重新站了起来。
很诡异的场面,言隐没被吓到,但心中升起疑惑与不安。他拔剑,与她拉开了距离。
“我的好徒儿。”男人哈哈大笑,“怎么,认不出我了?”
言隐心头一震,剑尖不稳地抬起。半晌,他厉声问道:“......你是谁。”
“我都叫你徒儿了,我能是谁。”男人摇头抱怨,“我离开好像也没有多久吧,这就把为师忘了个一干二净,为师好伤心。”
言隐冷笑一声:“盈缺不会用这么恶心的语气跟我说话。”
“你总是这么不可爱,”男人无奈道,“把温情时刻说成恶心,这就是你不讨人喜欢的原因啊,小隐。”
剑若游龙,眨眼间已至男人喉前,再进一寸,就会割开他的皮肉。可男人没退,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言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言隐的目光比刀锋更厉,刮过男人的脸,是观察也是检视。脸的确是那老家伙的脸没错,但妖类善于伪装,他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令他不解的是,什么妖会知道他和盈缺当年的往事?
可恶,早知发善心没有好下场,他今天就不该送那女人回家,让她死在半路上好了。
那样的话,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气血翻涌,胃里泛起一股令人想吐的恶心感,同时伴随着眩晕症状。言隐不觉得这是情绪激动所致,更像是有人给他下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那种眩晕感是生理性的。
好在他还能握得稳剑,剑尖往前送了一厘,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人:“别装神弄鬼。”
“错错错,不是神也不是鬼,是你师父本父。”男人摇头晃脑,“其实你已经信了吧,不然为何不动手?”
男人迎着剑尖往前走了半步,那剑却跟着他的动作往后缩。
言隐:“你究竟想做什么?”
“别紧张啊,师父现在不比当年,不是你的对手啦。”男人继续往前走,张开双臂,竟似要给言隐一个拥抱。
言隐略带警告地出声:“晚绿。”
“不用再叫我这个名字,晚绿是晚绿,我是我。伪装成那小姑娘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来,走近点,师父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男人语气里没带什么激烈的情绪,平平淡淡的,就好像他们还是师徒,隔开他们的只是一柄没有威胁的软剑,而不是百年的时光。
言隐有片刻的恍神,其实他脑子也没有那么笨,很多时候是懒得想事情,因为身边有比他更聪明的人,助长了他的惰性。
然而此刻那个人不在身边,他只能自己思考,自己参悟。
这个伪装成他师父的家伙究竟是何居心?言隐与他周旋的同时不得不同时动用脑筋搜刮起自己那段生了尘的往事,难道当初有漏掉什么细节么,盈缺的坟墓还在村子里,那样的结局是他自己选的,言隐没有阻拦。
但是......他真的死透了吗?
这种怀疑出现在言隐脑子里的时候,他的剑颤动了一下,昭示着他不太稳当的心绪。
应该联系萧唤月......动脑子的事情她比较擅长。
终于想起通讯符的存在,他正要伸手去拿,对面人的拥抱却先一步来到。温暖的宽厚的,长者的拥抱,好像又让他变回从前那个毛头小子,他讨厌这种感觉。
但下一刻,这虚幻的温暖就现出毒蛇原型,对准他的要害来了一口。
感受到后心的刺痛,言隐慢一拍的反应过来——这是被捅了啊。一般的利器很难伤得了他,但男人用的不是凡器。
他缓缓低头,伤口仍在持续失血,他几乎被捅了个对穿。竟然为此松了口气,这就对了,这才对嘛。
“咦。”男人又变回娇俏的少女语气,可声线依然是雄浑的男音,听起来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奇怪。”
但很快,男人的身形也开始发生变化,那张方阔脸的轮廓逐渐趋于柔和。晚绿不耐地啧了一声,她也没想到这幅外观维持的时间居然会这么短,幸好她下手够快。
不过奇怪的是......晚绿趴在言隐的肩上,呈双手环抱的姿势,在他脊背处的伤口摸索了半天,并没能如愿以偿撕开他的皮。
“为什么。手感不对,你的皮肉不像是......”她嘟囔。
下一刻漆黑的长剑如飞燕般轻盈而至,剑锋划过的弧度像水面上荡开的涟漪,一切都好似慢动作,晚绿感受到凛冽的杀机,只来得及看清对面女孩的脸。
女孩手握长剑,睫毛颤动,像被露珠沾湿的羽毛。她的眼神愤怒,挡在言隐身前站定。剑身嗡鸣,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
这愤怒是对着晚绿的......她一直以来都把晚绿当成一个普通人,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可晚绿欺骗了她,拿她的信任做跳板,伤害了她的同伴。目的不明,但事实如此。
晚绿啐出一口血,擦干净嘴,忽而低低地笑了:“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萧唤月。”
“不回来不就看不到这出好戏了么。妖类果然狡猾,演技出色得让我想鼓掌。”萧唤月冷冷地说。
晚绿的眼睛被萧唤月那一剑划瞎了,手臂也被砍伤,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方才晚绿把所有妖力都灌注进言隐的伤口里,正在做为他剥皮的准备。与此同时她的灵魂也在自己躯壳里晃漾,类似蜕皮期间的蛇,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萧唤月的那一击却倾注了满满的灵力,她无力反抗。
晚绿想不通。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在八宝鸡里下了毒,争取到与言隐独处的机会,又偷走了他的通讯符,支走萧唤月。最后她对言隐的袭击也确实成功了,可为什么在最后一步失败。
是毒药的剂量太少了么?面前两个人看起来活蹦乱跳的,药物作用似乎已经消退了。
唉,晚绿叹气。下毒这件事她还是不太熟练,剂量少了会不起作用,多了又怕被看出来。
以前杀人都是以活剥为主,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别沮丧。”言隐的声音响起,“其实你差不多已经得手了,可惜,我不是人。”
晚绿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以为他在炫耀自己能力远超常人。言隐也没想解释。局势已定,晚绿狼人自爆,这出戏结束了。
“你挺强的,是新萩这群妖怪的老大?”言隐缓缓道,“不想被瓮中捉鳖,所以铤而走险,想干掉我们,对吗。”
晚绿的回答却耐人寻味:“......起初是。”
这群修士的伪装很差劲,她早就看出他们身份不简单。
本想试试能不能通过博取信任的方式接近他们,杀掉他们,再偷窃他们的皮囊。但是在见到言隐的时候,她的第一目标立刻从萧唤月改换成言隐,连妖族复兴大业都被抛在了脑后。
她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让言隐去死。
让他的痛苦胜过妖族同类千倍百倍。
“你恨我。”言隐得出这个结论,“难为你曾经违背本心来讨好我......不过,我究竟在哪里得罪过你?”
他说得很迂回,本意是想问晚绿为什么会知道盈缺的事,但又觉得如果直接问的话她多半不会说。
然而晚绿没准备瞒着他,到了生命的尽头她不再做任何伪装了,脸上满是嘲讽:“在一个小村子里,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
晚绿沉着脸,冷笑一声:“那时你是帮凶,你师父是主谋。你们杀得很干净,只漏了我一个。”
言隐:“......哦。”
原来是那一次。
萧唤月:“啊?”
他这么平淡的反应有点出乎晚绿意料,连萧唤月的声音都听起来比他惊讶。
晚绿以为他至少会有那么一点后悔,如果当初这对师徒没有下如此狠手,她自然不会费尽心思要报复他,盈缺也不会自杀——这是个遗憾,在她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那个懦弱的男人就因为误杀村民而了断自己性命,没有给她报复回去的机会。
而言隐后来也失了行踪,天大地大,她以为今生再难相遇,没想到会在新萩重逢。她想,这算是老天给了她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可惜她没有把握住。
殊不知言隐并不介意被人记恨,只觉得这样就说的通了。他对晚绿的好奇心止步于此,心里想的是,看来盈缺的确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女人只是那桩往事的目击者,与盈缺并没有多深的纠葛。
晚绿抓挠着自己的脸,指甲刮过软肉,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对了,还有件事情,你不知道。”
萧唤月:“什么?”
“没跟你说话。”晚绿转向言隐,“刚才我变成你师父,你并没能识破,因为那不是变化之术,而是......”
萧唤月忽然意识到什么,冷冷道:“闭嘴。”
“前段时间特意回了趟村子,很久没有回到那里了,你师父的坟居然还在。”晚绿不理会萧唤月,阴恻恻道,“修仙之人的尸体腐得慢,但仍架不住年月已久。我勉强修了修,也只能用那么一会儿。”
原因之二还在于这副皮囊修缮得不是很完备,言隐一行人似乎不久后就要离开,她不得不加快进度,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再跟他们玩交朋友游戏。
言隐:“......说这些是想激怒我?”
萧唤月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
言隐转头对萧唤月道:“联系昭意过来收尾吧?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了,我们回去睡觉。”
“......好。”
“不生气么?”晚绿嘲讽,“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在乎你师父。”
“你想看我生气,我偏不如你意。盈缺死了百来年了,他的尸骨迟早会回归天地。你让我又见了他一次,感谢你还来不及。”言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晚绿嘴角一抽:“你师承盈缺,必然是与他如出一辙的伪君子,如今装什么正道魁首,当真可笑。”
言隐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止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他不急不躁地反驳晚绿:“谁告诉你我跟正道魁首四个字沾边了。至于盈缺么,或许算。”
晚绿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你说盈缺是正道?因为杀了两个人要死要活,却不见对我们妖族有过半分怜悯之心,你们修仙界还真是......”
言隐打断她:“人与妖向来各自为营,多余的怜悯之心有什么用。况且容我提醒一句,事情的起因是你们屠了一整个村子。”
“我当时年纪尚小,还......”她想说自己当时还是只幼崽,正处于观摩阶段,没有亲自动手实践。然而她意识到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开脱,于是闭了嘴。
那时候杀没杀人有什么重要,反正后来杀了不少,她从没后悔过。
“哦。”言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不定盈缺放过你就是因为这个。一时心软酿成这般祸害,如果他还活着,会气得再死一次。”
“你......”晚绿气急。
“别说了,我懒得听。你马上就要死了,你的妖族同类也要死,不得不说你算是我见过的比较特别的妖,居然会想着为同族报仇。不过恭喜你,你们马上就要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不会孤单。”
想让妖族拧成一股绳还是太困难,它们远不如人类的领导者那样会收拢人心。大家的默契是各自为战,偶尔为了一致的目标而共同行动,但中途分崩离析的可能性很大。
晚绿知道,她与言隐的恩怨在其他大妖看来不足为道,妖族应该向着更加远大的目标前进。可天下妖物种类何其繁多,在晚绿心里,死在那个小村子的妖,才是她最亲近,最愿意为之付出的,真正的同族。
她昂起头,恶狠狠道:“就算我死了,你们修仙界也别想安生。”
萧唤月:“我得纠正一下,其实我们修仙界一直没有多安生,大大小小的争斗就没停过。”
不过眼下妖族格外的不安分,局势可能会稍微动荡一下子。师兄师姐的态度是早预防早安心,按照过往经验,妖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搞点大动作,严加防范即可。
昭意和路承蕊动作很快,在收到消息后没多久就赶了过来,将晚绿双手反绑收进了关押妖类的法器。
言隐揽过萧唤月的肩膀,一眼也没看晚绿的惨状:“对了,我刚刚想起个事。”
“嗯?”
“她取代了晚绿的身份,那真正的‘晚绿’肯定已经受害了。刘家其他人估计也没逃掉,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刘郊和刘婶......”
关押妖物的法器金盅忽而振动了一下,里面传来清亮的女声:“没有。”
那妖用了自己原本的声线,没有用晚绿的。
言隐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在说话。”
“刘婶和她儿子,没有被夺舍,也没有被剥皮。”那声音又说。
言隐:“不妨说清楚点儿?”
昭意有些惊讶,被收进金盅的妖怪已经被封了要穴,挣扎不能。而晚绿的声音尚能穿透盅身,显然是动用了法力,这不合理。莫非她的妖力深不可测,金盅无法完全限制她?
言隐凑过去:“这女人话说一半怎么又不说了。师兄,能掀开盅盖看看么。”
昭意点头,把盖子掀开一条缝,谨慎地观察其中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晚绿没有使诈也没留后手,方才她为了让自己的声音能传出盅外,用尽了残余的全部妖力,简直是自杀式喊话,如今在盅底彻底化成一滩血水,徒剩一张空荡荡的皮。
死得这么突然,连路承蕊都愣了一下。这只奇怪的妖,没求饶没诈降,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在为刘家人做解释。难不成是装晚绿装得太久,真把自己代入成刘婶的儿媳了?拼上性命也要为他们辩解清白。
如果晚绿得知路承蕊此时的想法一定会气得跳脚,什么叫拼上性命,她本来就萌生了死志,知道落在这群人手上不会有好下场,不如自我了断。
死前说的那两句话完全是顺带,她的确没对刘郊和刘婶下手,那两个蠢货侥幸逃过一劫,得知真相后一定会后怕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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