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莳还是下楼去换了。
他感觉到一点怪异,问题出在江岳身上。
江岳做事情目的性很强,不太会浪费时间做没有意义的事,说没有意义的话。他穿什么裤子跟游泳没关系,再退一步讲,他就不知道教他游泳这件事对江岳来说有什么意义?
出于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夏南莳换了刚刚拿出来轻薄潜水服,全身上下都遮得严严实实。
江岳在游泳,他上来也没立刻停下,继续往前游。
夏南莳站在岸边看他,说是蝶泳,江岳游起来不像蝴蝶,像振翅的鹰,出水时,双臂带动背部肌群,丘峦般起伏地肌肉向下收束,到腰间最窄,然后猛地扎入水中,双腿下沉打水,再出水,很快游到末端触壁折返。
蝶泳对爆发力要求很高,也很废腰,不管是抬头换气还是向下打腿,都是从腰开始发力,江岳却丝毫不见费力,几个呼吸间泳道就缩短了一半。
正向看他朝自己游过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即便隔着泳镜,夏南莳也知道他此刻的眼神一定是专注地看向终点,像一柄破水而来的利刃。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几乎冲出水面,夏南莳忘记呼吸,耳朵有一点点红。
三十米不长,江岳很快游到。
“下来。”他说。
夏南莳这次把泳镜戴上了,就近下水,没有去同一条泳道,江岳没说什么,长腿一抬跨过泳道线走到他这边来。他不是专业的教练,不会拆分成很多步骤一点一点教,只简单粗暴地分了手和腿:“先练腿,你看我动作。”
他俯漂在水里,放慢速度打了两遍腿,起身讲解:“从腰开始发力,往下传递。”
又慢速打腿游回来,问夏南莳:“看清楚了吗?”
夏南莳点头,但有的时候眼睛会了不代表脑子会了,脑子会了不代表身体会了。要是看看就能会,那还用学吗?
江岳示范完,轮到夏南莳,没有漂浮板,江岳就站在他身边,夏南莳回忆他的动作,从俯漂开始,沉下腿,再抬起来,几乎在原地。
“从腰开始发力。”
夏南莳又试了一次,非常用力,这次不光是腿沉下去,上半身也沉下去了,整个身体折成个钝角,两条边都在往水里扎。
剩下在上面的圆润的“角”被江岳拍了两下:“腰用力,然后传到腿,别光撅屁股。”
隔着泳裤,轻轻两下,不重,没什么狎昵的意味,给夏南莳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他猛地站起来,捂着屁股后退两步,瞪大眼睛江岳,像只被人摸了尾巴的松鼠,满眼戒备。
这是屁股啊,这也是能碰的吗?
夏南莳长那么大都没有被人打屁股的经历,他是omega,双亲不一定看重他,但一定宠爱他,别说打屁股,他连像夏明川那样被打手心的时候都没有,他受过的最重的惩罚是故意躲开司机晚归四个小时之后饿着肚子面壁思过。
但江岳的表情太正经了,搞得夏南莳怀疑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他往后退了两步,犹犹豫豫地又回到俯漂的姿势,依稀听见江岳说:“娇气。”
不管怎么样,在羞耻感驱动下,夏南莳没有再犯同样的错。
他本来就会游泳,自由泳蛙泳仰泳都会,蝶泳本来也要会的,被某个缺德alpha打击到了没学,现在有人教学起来就很快。
从腰部开始发力,无形的波纹传递到臀、到大腿、到膝盖、小腿、足尖,自然流畅,像一条矫健有力的粉色小海豚,尾巴一摆,就游出去大半个身位。
夏南莳回头看过来,对自己一口气游出去的距离很满意,抬起泳镜看向江岳,一脸等夸的样子。
“不错。”江岳看了眼表,“差不多了,下去吃饭吧。”
光是在水里泡着就要消耗体力,何况是练习最费力的泳姿,哪怕夏南莳体力还行,这么半下午下来也有点累。
岸上没有浮力,身体仿佛都变重了,疲惫感一下子涌上来。
夏南莳看了眼浴巾,懒得过去捡,就那么滴滴答答地直接从楼梯下去,整栋楼有三条安全通道,一条在电梯厅那边,一条在保姆房那儿,离厨房很近,还有一条在主卧边阳台那儿。
天台和顶层是捆绑销售,卧室边的算是内部通道。
夏南莳的阳台是个室内花园,有专门的园艺师一周上门两次打理,通往顶楼的楼梯也用植物做了装饰,他随手拿起挂在墙上的喷瓶一路给空气凤梨滋水,发现江岳也跟他过来了,手上拿着他的浴巾。
“电梯都在中层。”
江岳是这么讲的,他路过夏南莳的小花园,没有进去,把浴巾还给他,开门往楼下走。
上下两套房子的格局几乎是一样的,夏南莳住在主卧,江岳也住在主卧,他们隔了一层天花板,夏南莳一直都知道,但是从来没觉得那么近过。
不用从正门绕,不用乘电梯,下床走几步就能到。
夏南莳简单洗漱之后换了身睡衣,肚子饿得咕咕叫,不管是喊阿姨上门做饭还是叫外卖都需要时间,他选择去楼下蹭饭。
江岳显然也刚刚洗过澡,下|身穿着家居服的裤子,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的工字背心,一手拿筷子一手拿碗在打蛋,手背上青筋浮现。
江岳看见他来也没停下来打声招呼,夏南莳不知道该走该留,他以为江岳的意思是他叫人做了饭,居然是他自己在做饭。
江岳打完了蛋才说:“冷柜里有食材,你可以点一个菜。”
这是喊他一块儿吃的意思了。夏南莳用那种不像夸但其实是夸的语气说:“你还会做饭啊?”
“alpha通识课程之一。”
类似的通识课夏南莳也上过,不过考核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没通过,江岳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尽在掌控的,夏南莳不明觉厉,去冷柜看食材,他看见了鲍鱼:“佛跳墙。”
江岳:“不会。”
夏南莳又看见了帝王蟹:“芝士蟹腿。”
江岳:“不会。”
“那你会什么啊?”夏南莳怀疑他的通识课其实跟自己一样,根本没过。
“可乐鸡翅。”
这个也行,夏南莳不挑,问他要不要帮忙。江岳说不用,自己做事是可控的,让娇气的分不清葱和韭菜的omega来帮忙有可能加速,更可能拖进度。
江岳虽然这不会那不会,刀工也没很精致,看得出来下厨不多,但做出来的菜味道还过得去,也可能是夏南莳真的饿了,两个人三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
夏南莳没什么形象地靠在椅背上揉肚子,对面要是换个人他大概会开玩笑说三个月了,但对面是江岳,效果跟有个家长在差不多,他说不出口。
江岳说:“碗收进去。”
更像了。
夏南莳不想动,江岳看他,夏南莳被他看得心虚,一心虚就虚张声势,踹了他一脚:“谁家alpha让omega洗碗的。”
他没穿袜子,脚从拖鞋里抽|出来,隔着一层布料踩在江岳小腿上,家居服不厚,夏南莳能感觉到脚下的肌肉软中带硬,体温比他高一点儿。
江岳纹丝不动,依旧看着他,夏南莳有点后悔,不好继续往实了踩,拿开又觉得没面子。
终于,江岳先开口:“不用洗,放厨房就可以。”
夏南莳顺势收回脚,脚趾抓了抓拖鞋,也不想跟他面对面坐着了,站起来把碗收到厨房水槽里。
他只有两只手,又不知道叠盘子,来回三次才收完。
江岳对夏南莳多少有点儿监护人的意识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夏南莳只有十八岁,还没到最低婚龄,结婚是通过AO之间的特殊条款。
他要夏南莳收碗是出于“培养小孩分担家务的意识”的惯性思维,对他的效率没什么意见。
但夏南莳毕竟不是他的小孩,是omega,他的。
等夏南莳慢慢收拾好了,江岳还坐在座位上没有离开。
“那我上去了啊?”
江岳点头:“明天下午三点。”
夏南莳上楼,越想越觉得奇怪,江岳教他游泳,还做饭给他吃,结婚三年了终于想起来家里有个omega了?
他有点矛盾,一边觉得江岳对他好是应该的,一边又觉得,凭什么他想好就好,想不管就不管?
他到底想干什么?
拿下午江岳拍他屁股的事来讲,夏南莳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只是教学需要顺手而为,今天之前他一定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毕竟江岳真的很像家长,钱是给够的,陪伴是没时间的,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江岳给钱更痛快,管束也更少,不会在他晚回的时候说“你是个omega,像什么样子”,江岳只会说“注意安全”。
但是今天江岳先要他换裤子。
江岳的性格,不夸张地说,有人在他面前裸奔他估计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今天却要他换裤子。
夏南莳从来不觉得江岳有多在意他,他问过江岳为什么要跟他结婚,江岳的原话是:“需要、合适。”
选个人结婚而已,结了就养着,反正不缺钱,所以夏南莳也不跟他客气,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么。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alpha或者beta江岳可能都不在意,他只需要一个“名义上的omega”帮助他塑造一个已婚的、可靠的alpha形象,顺便用一场盛大的婚礼向江鸿闻宣战。
江岳身上看不见回避,看不见第二性带来的差异。
今天是头一次。
江岳在提醒他,他们不一样。
从这种基于差异的回避中,夏南莳隐隐窥见了欲|望,一个alpha对omega的欲|望。
但他好像也没有要做更多的意思。
除了那一下,江岳更多是在做示范,他们不太有身体接触,偶尔碰到的时候也是帮他调整动作,点到即止。
他的教学介于规矩和不规矩之间,在越界的边缘。
江岳说明天继续教,夏南莳不知道要怎样去应对,以他们的关系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件正常的事,但他们已经不正常地过了三年。
说到底还是江岳的问题。
突然那么骚,吃错什么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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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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