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哥，白大哥。”
梨初被鹿溪晃醒，眼前天光大亮，温暖的阳光从头顶的天窗照射下来，带来一阵刺眼的光晕。
梨初腾的坐起身，看见屋外已是一片明媚，绿草繁花都在阳光下微微颤抖，带来满室清香。
“极夜过去了？”梨初问。
鹿溪点了点头，她站在床边，身后背着一个封口的布袋。
“你这是？”梨初看着鹿溪问。
“我要离开云栖谷了，”鹿溪说，“去无极崖闭关修炼。”
极昼的到来使云栖谷一扫前几日的低沉，林子间来回飞舞的翠鸟发出兴奋的声音，穿过宽广的草坡传到了茅草屋。无何水似乎也更欢腾了，波光粼粼的水面飘落着几片花瓣，顺着湍流打着卷往下游漂去，只是触手还是寒冷刺骨。
梨初和安柏沅还有鹿溪坐在后院的石椅上，白霁川则站在旁边不远处垂眼看着无何水。
“鹿溪，你真的决定离开云栖谷了？”梨初问。
鹿溪点点头：“是的，安大哥说得对，想要提升修为，每天吃吃玩玩的只会原地踏步，唯有闭关才能让修为飞速增长。”
梨初看向安柏沅：“你为何对鹿溪说这种话？”
“白大哥，我要感谢安大哥，”鹿溪拉过梨初的手说道，“我卡在现在这个修为已经很久了，其实我自己也很心急，只是总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梨初叹了口气，按住鹿溪的手：“那你为何要去无极崖闭关？云栖谷不是更清净吗？”
“无极崖易上不易下，很适合我这种修为浅的妖去闭关，”鹿溪说，“这也是安大哥推荐的地方。”
梨初看了眼安柏沅，然后又看了看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站着的白霁川，朝鹿溪道：“可是你一旦开始闭关，不到修为大有突破之时就无法出来，这时间可能只有短短几个月，也可能是数千年以及数万年……”
“那岂不是正好？”鹿溪说，“等我出来了就可以去找大姐姐，然后将她带回云栖谷，我们就可以一直生活了。”
“那霁川兄怎么办？”梨初问。
鹿溪似乎也是为这一点犹豫，她低着头不发一言。
白霁川转过身：“我既然是云栖谷的谷主，自然不能离开云栖谷，鹿溪也是我的谷民，我也要护她周全。”
鹿溪转头看向白霁川。
白霁川微微一笑：“我会护送你上无极崖，待你出关之时，我去接你——不管是几个月，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我都在云栖谷备好烤鱼烤虾等着你。”
鹿溪微红着眼，站起身扑向白霁川，一把将他抱住，带着哭腔道：“小白，你看着我长大，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白霁川轻拍着鹿溪的背：“我知道，所以我会一直等你。”
看着相互拥抱的两人，梨初不禁也红了眼。安柏沅劝慰的握住他的手，但下一秒梨初就抽回了手避开。他站起身往前屋走去，安柏沅也立即跟了上去。
来到听不见后院声音的位置，梨初站定脚步，转过头看向安柏沅，面色冰冷。
“怎么了小白？”安柏沅问，“你是在气我让鹿溪去闭关？”
“你到底是谁？”梨初冷声道。
安柏沅一愣：“什么意思？”
虽然梨初和安柏沅面对面的站在阳光下，但相互之间的距离却很远，明明是温暖的白日，但梨初却觉得无比的冰冷。
“你是凡人，竟知道妖界闭关的无极崖，”梨初说，“还看得出鹿溪的修为进度已止步不前——你告诉我，你当真是凡人？”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两人一黑一白的衣袍，梨初帮安柏沅束起的长发也随风飘在空中，凌乱的落在肩头。
安柏沅微微一笑：“我自然是不知道无极崖。”
梨初一愣。
“是霁川告诉我的，他说他看得出鹿溪早就想离开云栖谷，只是舍不得他才暂时搁浅，这让霁川很过意不去，于是他便请我去向鹿溪表明她修为一事，让她不得不直面内心离开云栖谷去闭关。”
“……”梨初满脸困惑。
“如若你不相信，可以去问霁川，”安柏沅看着梨初说道，然后又提高了声音，“是不是这样？白霁川？”
梨初顺着安柏沅的话，目光转向他的身后，在通往后院的转角，白霁川缓缓的走了出来，直至走到梨初面前，才开口道：“的确如安公子所言。”
安柏沅神色淡然的看着梨初，没有说话。
梨初看向白霁川：“霁川兄，你不是说鹿溪只要在云栖谷，你便可护她周全，为何现在突然改变主意？”
“这是鹿溪自己的决定，”白霁川说，“就算我不提起，总有一天她也会自己离开的。”
“……”梨初明白白霁川所言不假，以鹿溪对冉止的执念，她也许有朝一日会为了不伤害白霁川而选择不告而别，那时他们定会彼此痛苦，倒不如就在此时说开了好。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白霁川垂着眼道，“其实，要不经过擎重宫的检查离开妖界，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梨初下意识的问道。
白霁川抬起手，直指向前方的树林，语气没有起伏的说道：“从无何山经过。”
“什么？”梨初惊讶道。
“由于无何山是唯一与我们妖界接壤的外界之地，所以要离开的途径只能从那里经过，”白霁川继续道，“只是千万年来能顺利经过的妖几乎没有，所以我也无法给你们提供什么帮助，但是比起被擎重宫检查，无何山是最理想的渠道。”
梨初担忧的看向安柏沅，后者则垂着眼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你确定吗？”梨初问，“离开妖界，要经过无何山……？”
白霁川点了点头。
梨初看向那片林子，飘浮着白云的天边一望无际，看不见先前极夜时看到的那类似的山影。
“我与鹿溪即刻便启程去无极崖，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想好了随时可以走，如果觉得还是从擎重宫走，那可以等我回来我带你们去。”白霁川说。
梨初心中有些纠结，白霁川说完没有丝毫停顿，转过身就往后院走去。
“霁川兄！”梨初喊道。
白霁川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多谢，”梨初诚恳的说，“多谢你和鹿溪这段时间对我们的照拂，如果我们顺利离开，你一定要去人界找我们，我们再一起烤鱼虾吃。”
白霁川依旧没有回头，只抬起手挥了挥，语气有些颤抖：“……我……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你把我先前极夜时给你的光球带上，以做念想吧。”
白霁川说完便继续往前走，脚步相比于先前，多了一丝凌乱。
白霁川走后，四周便恢复了平静。梨初看向安柏沅，他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面色淡然。
梨初靠近些伸手将他肩上的墨发拂到身后，抬起眼直视他的眼眸：“生气了？”
安柏沅淡然一笑：“没有，也是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你才会对我产生怀疑。”
梨初顿了顿，抱住安柏沅的腰，将脸贴着他的胸膛：“妖界本来就危机四伏，你散尽毕生修为避过无量狱火，我不该怀疑你的。”
安柏沅伸手环住梨初将他抱的更紧。
“是我不好，没有在意你的感受，”安柏沅柔和的说，“小白，你可以怀疑我，但是你要知道，我对你的心一定是真的。”
梨初抬起头看向安柏沅，在明媚的眼光下，安柏沅看着他的眼眸如融化的春水。梨初弯起嘴角，又侧耳贴上安柏沅的胸口：“嗯，我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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