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在我身后，”安柏沅拉紧梨初的手，沉声道，“不过普通的林子罢了。”
梨初点了点头，他能感知前方定潜藏着未知的危险。而他们两个一个是凡人，一个则失去了仙术，若真有妖来吸食他们的精气——梨初看了看自己腕上那隐去的护身符手链，他可替安柏沅挡着。
安柏沅将梨初揽在身后，继续跟先前一样走在前面清除杂乱的枝条，梨初则警惕的观察四周的情况。
“咻——”
突然，四面刮起一阵猛烈的旋风，吹的人无法前进。狂风在静谧的林间发出呜咽的啸声，仿佛一只困兽遇到了猎物而惊呼。
还不等梨初看清周遭的变化，安柏沅就立即将梨初面朝里拥进怀中。他抬眼看上空，只见那原本定住不动的树木竟如同打了生长激素一般迅速拉长了枝桠，将原本就细碎的天空遮挡了干净，粗糙的树干也伸长了一倍，显出一张张丑陋的面孔，朝着中间相拥的两人张开深不见底的大口。尖锐的利齿不断的逼近，尽显凶狠之气。
这只一瞬间发生的事，梨初被按在安柏沅的怀中，除了黑暗外看不见外面具体的情况，但能听到这骤起的旋风刮的林子窸窣作响。梨初担心有异，连忙便要挣开安柏沅的怀抱。
安柏沅按住梨初想转过来的动作，抬眼看着那些树妖，眼中闪过一丝银光。
“……”树妖震了一下，保持着张嘴的表情互相看了看队友。
安柏沅环在梨初背后的手微微抬起，手心聚起了一小团黑雾。
妖气。梨初鼻尖动了动，他用力挣开安柏沅的怀抱，转过身将他护在身后，警戒的看向四周。
眼前的林子还是翠绿如常，旋风似乎只是偶然来了一阵就走了，头顶未被叶片遮挡的天空在林间投下一束束光影，翠鸟从光晕中穿过，叽叽喳喳的声音重新在高空中回荡。
“……”梨初看着毫无变化的林子，有些疑惑的皱眉道，“刚刚我明明闻到了妖气，怎么不见了？”
安柏沅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状似深呼吸了几下：“这里是妖界，有妖气也属正常。”
梨初还是有些不解和疑惑。
安柏沅拉过他往前走：“应是刚刚那阵风带来的，不必在意。”
那阵旋风过后，前方的路就好像发生了变化。梨初和安柏沅顺着无何水走了片刻后，耳畔听见了水流击打的声音。他们对视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越往水声靠近，周围便逐渐漫起了薄雾，再走几步，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脚边蜿蜒的水流正从空地中间的一汪清潭缓缓流向林子外，而清潭的里侧，清澈的无何水正从高空湍湍落下，源源不断的汇聚到潭池里。
梨初仰起头看向高空，那里一片白雾笼罩看不真切，心中一急就想往前靠近，被安柏沅一把拉住。
“等等。”安柏沅说，他手中还有刚刚折下来的枝条，说罢便抬手将枝条射到潭边。
枝条刚过清潭一半，就仿佛触到了一面透明的屏障，一道闪电自上空降落，劈拉一声，枝条瞬间变为了焦灰散在空气中。
梨初见状，恍然道：“鹿溪说过这有天兵看守，若有人要闯入便会被雷电劈的魂飞魄散。”
安柏沅看了看这清潭，说道：“那屏障就在潭水一半的位置。”
梨初也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池子：“应是天界和妖界划定的分界线，所以才可以经过这潭水一半吧。”
是啊，分界线，若没有安柏沅的提醒，梨初刚刚都忘记无何山是在天界的境地了。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们此刻离无何山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梨初叹了口气，来到潭水边蹲下，水面因里侧从高空不断落下的水柱而泛着阵阵波纹，连梨初的倒影也一同荡起了涟漪。
安柏沅走到梨初身侧，似乎也在思索怎么过去。
“你说霁川兄是不是搞错了？”梨初用指尖在水面上随意的点着，触感依旧冰冷刺骨，“若离开妖界的路真的在无何山，那他们是怎么通过天界的守兵呢？”
安柏沅又随手折了一根枝条，扔进了潭中，枝条有重量不会轻易随流水漂走，而是缓缓的沉到水底，直至被黑暗淹没。
“若那些天界的守兵看见你，也会降下雷电吗？”安柏沅问。
梨初点点头：“我此刻毫无仙力，与凡人无异。就算有仙力，出现在妖界也会受到怀疑。更何况天尊曾明确告知，未持玉牌私闯边境者可直接惩之不必上报。”
“那这么说来，还真是难办了。”安柏沅说。
梨初站起身在这半边潭水来回踱步，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想到了什么，抬眼问道：“你可还记得你从梅树入口进来时有什么感觉？”
安柏沅一愣：“什么感觉？”
梨初点点头：“我当时从梅树进入妖界的瞬间，便被一片冰冷的水包裹住，耳边能听见水流击打岩石的声音——”
梨初说着看向里侧不断溅起的水花：“——我猜，那时我听到的应该就是无何水击打潭面的声音。”
安柏沅弯起嘴角：“下游的水流的确不会浸没一个人，那肯定就是这里了。”
“……”
梨初看着深不见底的潭水，略有些犹豫。
安柏沅行动迅速的在他们身后的树林扯来几根长长的枝条，头尾绑了个结实的结。
“你……”梨初看着安柏沅的动作，有些迟疑的说道。
安柏沅将枝条的一端绕过梨初的腰，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间，说道：“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我觉得你的猜测很准确，所以我下去看下。”
梨初拉过安柏沅：“无何水冰冷刺骨，这潭底更是阴寒至极，你一个凡人之躯，还想不想活了？”
“为夫的身体你知道的，况且你难道忘了当时我们同被浸泡一夜，而我只休息一天便恢复了吗？”安柏沅宽慰道。
梨初又急又气：“那不一样。”
“没事的，小白，你在岸上等我，”安柏沅拍了拍梨初的手，目光看了看后方的树林，叮嘱道，“切记不可自行解开这个枝条。”
梨初还想再说，就见安柏沅果断的纵身跳进了池子。
“安柏沅！”
看见安柏沅玄黑的衣袍消失在水面的同时，梨初的心仿佛也被一块大石头击打了一下，他拽住腰间的枝条，扑到水边往里看去，无奈水底又深又黑，除了还在不断颤动的枝条外已看不见安柏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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