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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京城目前的局势不妙,病弱的幼帝随时可能出事,四方王大肆招兵买马,已丝毫不将主朝放在眼中。诸多有识之士和民间百姓的心中都已经向四方王靠拢,主朝公主殴打文士的行为一旦传出去,更是会让这个王朝的声望岌岌可危。

眼看地上书生的惨叫声越发凄厉,终于有人拦住了盛蕴乐再次挥起的鞭子,暂时阻止了这一场闹剧。

盛蕴乐被挡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让开,没你的事。”

先行一步赶来的侍从还没有开口,周边围观的人中立刻有人受到了鼓舞,喊出了声:“公主,他们并无过错,公主何故要动用私刑。”

围在一圈看热闹的百姓们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着,不满与质疑直指骚乱中心的盛蕴乐。这样的难堪场面没有让后者退缩半步,她手中马鞭指向地上的那几人:

“边关战火不断,虞家军拼死守护大盛,可他们几人张口闭口就是不满,还诅咒虞国公府是绝嗣之命,大肆调笑。本公主今日就要他们知道乱说话的代价。”

地上的书生们乘着这个时间已经爬了起来远远躲在后面,闻言高声喊冤:“冤枉啊,我等弟兄只是偶然谈起边关战事不妙,担心一旦有意外朝廷会措手不及,并无调笑啊。”

盛蕴乐气得再冲上去抽他:“你说的明明是让朝堂立刻另选领军之将早做准备,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就……虞国公府满门忠烈,如今虞国公还在战场上厮杀,你这话不是诅咒他是什么。”

她身份尊贵,先赶到的那个侍从也不敢真的怎样拦她,只能看着盛蕴乐追着那几个人抽。眼看情况更加不受控制,齐清渊终于到了现场。

看见齐清渊,齐家的侍从总算有了主心骨,快步走到他身后。被打的上蹿下跳的几人脑子也转得飞快,眼见有个能顶事的人,也立刻逃窜过去。

盛蕴乐已经快到失去理智的边缘,一心只想给那几个口无遮拦的人一个教训,她猛猛向前冲,已经顾忌不上什么脸面名声的事了。看见又有人阻拦,她第一反应让下人把这些人拉开,随后才看见了挡在她面前的是谁。

盛蕴乐举着鞭子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清渊表哥。”

齐清渊行了个半礼,说:“公主,他们言语不当自然是错,但罪不至此,也不至于让公主亲自出手,坏了自己的名声。不如交于官府,再论处罪行。”

要说这几个人言语不当也说得过去,毕竟将士们还在前方拼杀,后方受保护之人却直言他们活不久,自然是不妥当。但盛蕴乐这一番举动得不到支持,除了世俗规章的限制以外,更多在于这几个书生说的话就是大家的共识。

幼帝体弱多病,人人都在猜想他活不久了。虞家更是如此,仅剩的一个男儿在战场上,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战死。人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只是有人说了出来,还正巧被听见了。因为这样的共识而挨了一顿羞辱和毒打,众人对他们只有同情。

这样的同情过渡到盛蕴乐身上就是压抑与不满,而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齐清渊,就是黑暗中终于透出的一丝光芒。

盛蕴安在远处掀起马车的帘子观察事态发展。

对上齐清渊,盛蕴乐的态度显然没有方才那么强硬。她在原地犹豫片刻,随后断然拒绝:“不行!今日本宫一定要教训他们。”

盛蕴乐虽然比齐清渊年幼,但品级封号却高出一截,强硬对上,齐清渊也无法阻止她。盛蕴乐说:“清渊表哥,他们诅咒阿璟,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一挥手,立刻有大批宫人上前抓住了那几人。他们大声求饶着,将齐清渊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大人,大人救命啊,我等有错应当交于官府,不能用私刑啊大人。”

这话明面上十分有理,可实际上就算将他们送到官府,几句闲聊玩笑,对象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人物,官府只可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凭心而论,盛蕴乐的行为偏执且过激,但这几个人同样心怀恶意,诋毁前线拼杀的将士,齐清渊并不觉得他们应该全身而退。

选择只有两个,齐清渊不着声色地与远处的盛蕴安对上视线,盛蕴安将帘子放下,不再关注这里的发展。

选择已经给出,齐清渊没有再阻拦,看着盛蕴乐将人带走。离开之前,盛蕴乐犹豫半晌,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马车里,叶辰问盛蕴安:“那是你妹妹啊?小姑娘脾气还挺大。”

盛蕴安道:“娇生惯养的女儿,辈分又高,当然会有脾气。”

“她这样闹也不怕出事?”

“谁能处罚她呢?”盛蕴安面上是漫不经心地笑意,“有资格罚她的人满打满算也就三个,幼帝忽略不计,章太后从来不管事,我那位太皇太后的大伯母嘛,惦记着虞璟这个乖乖女婿,又怎么会怪她呢。”】

众人面面相觑。

天幕展现的长长一段都是关于盛蕴乐的内容,众人联想到如今的盛蕴乐和未来的她,不免心中直冒冷汗。

无人管束的刁蛮公主,真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京城里就能发生这样荒唐的事,那时的局势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虞璟还拉着盛蕴乐的手,看完这一段立刻摩挲摩挲她。后者还没从虞璟未来的死讯中挣脱出来,根本没有心情关注什么说坏话的书生。

虞璟轻轻和她说:“谢谢乐乐帮我出头,但是以后不能不顾自己了,否则我会担心的。”

盛蕴乐哭丧着脸,提不起一丝兴致,虞璟摸摸她的头,把她揽到怀里:“好啦,那都是以后的事,也许我们知道了这些,很多事就不会发生啦。”

盛蕴乐闷闷点头,“嗯”了一声。

天幕上涟漪再次波动,又换了一副画面。京城的四季酒楼,两伙人十分凑巧的碰到了一起。

【盛蕴安正随着小二的指引上楼,正巧有三位女子从楼上下来,双方一打照面,都愣在了原地。

走在最前面的是盛蕴乐,她身后是两位妇人装扮的女子,都是盛蕴安的熟人。虞家的双胞胎女儿,虞珠和虞璧。

她们二人比盛蕴安大了不少年岁,早已嫁作人妇,今日应当是和盛蕴乐聚会,约在了四季酒楼,才撞上了盛蕴安。

以她们的身份自然知道盛蕴安已经暗中回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遇上,一时间都有些愣怔。还是盛蕴安最先反应过来,开了口:“阿珠姐,阿璧姐。”

他目光移向盛蕴乐,迟疑片刻,终于喊道:“乐乐。”

虞珠和虞璧相视一眼,微微欠身:“蕴安殿下,好久不见。”

盛蕴安笑笑,他和虞璟向来疯玩,虞家姐姐未出嫁时经常到处去逮他们,虽然他们是两个半大小子,但很多时候却不是两位姐姐的对手,情谊就在这些追逐中结下了。如今物是人非,两位姐姐已为人妇,他也走上一条不归路,不免感慨。

不过不是人人都有心思等盛蕴安感慨完,一个穿着得体的人随着小二踏上楼梯,随后就被挡住了去路。他不耐烦抬眼,将楼梯上近乎对峙的画面看在眼中。这人眼珠疯狂转了两圈,不知盘算了些什么,突然开口像盛蕴安发难。

“何人在这里挡路?”他对着盛蕴安上下打量几眼,然后阴阳怪气地说:“我当是谁,原来是心怀不轨的乱臣贼子之后,怪不得如此不知礼数。”

盛蕴安甚至没有弄清这人的思考回路,连眼神都欠奉给他。他本不愿搭理,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盛蕴乐却突然发怒。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诋毁本宫的哥哥。”

众人皆被她吓了一跳,盛蕴安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惊讶,而那个出言不逊的人瞬间冷汗直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我……”

他心中疑惑:这情况不对啊,公主怎么不仇视这个想夺自家皇位的人,还视他为哥哥呢。这人本意是讨好盛蕴乐,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懊悔得很。

盛蕴乐还欲发难,盛蕴安赶紧拦住她,“乐乐,不用了。”

盛蕴安心中颇为震动,他意识到有一些事情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他看向盛蕴乐,久久没有说话。

盛蕴乐心中也有未知的纠结,几番欲言又止后,还是说出来那句:“堂哥,欢迎你回来。”】

天幕之下的盛蕴安心中同样颤栗一瞬,他回忆起回京后第一次见虞璟,那时的他同样满身防备,而虞璟也告诉他:“欢迎回来。”

他回到京城,似乎并不只是在荆棘丛中举步维艰,曾经的过往和期盼仍然包裹着他。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脏传遍全身,盛蕴安久久无法回神,只仰头看着天幕。

天幕中的人影和现实中的记忆终于重叠在一起,盛蕴安怅然、感动、且坚定。这条艰难且注定无法回头的路,他必然会带上所有的包袱,一直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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