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陈国。
陈国君主陈庄公的爱女妫氏，还是个未嫁少女，十余岁的年纪，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学习琴艺。
君王正在商量她的婚事。
天下诸侯国之间互相忌惮，有强大有弱小。
像是陈国这样的小国，危机四伏，时常需要在夹缝中生存。
妫氏的姐姐们，也有许多已经被献给了其他大国的大王。
妫氏在庭院中发呆，心中对自己的未来思虑万千。
突然，一道光幕出现在眼前。
妫氏身边伺候的人并不多，四下张望无人，便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看到光幕内，从前周天子时期关于美人褒姒的画面，妫氏的心突突跳了起来。
亡国美人的说法，至今仍然存在着。
妫氏想起自己的遭遇。
她出生时，天有异象，有人占卜她的出生会给陈国带来灾祸。
于是小小年纪，父亲就将她送往偏远的旧时都城生活。
占卜者信誓旦旦地指着还是婴儿的她说，这是一个亡国的祸水。
妫氏如今已经长成了豆蔻芳华的美人，出落得越发精致美丽，举手投足顾盼生姿，盈盈一笑更是惹人怜爱。
她如万千少女一样，也喜欢在水中望着自己美丽的倒影。
她看向光幕，突然对画面中的美人褒姒产生起万分的同病相怜的情感。
她忍不住叹息道：
“可怜乱世中，美丽竟然成了女子的罪责。”
这句话刚从口中说出，居然晃晃悠悠变成了一段文字，印刻在光幕之中……
*
西周，褒姒抱着自己的孩子伯服，心中思虑万千。
眼前的光幕仍在继续着。
节目里，剧情继续演绎：
穿上一身华服的君王，为他心爱的美人褒姒赏赐了同样美丽的华服。
褒姒只是冷淡地感谢君王，说了两句客套话，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弹幕飘过：
【狗男人，给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是啊，要是真的喜欢，应该给人家想要的】
【这个真的很刻板了，不爱笑只是后世传的吧】
不过很快，周幽王其实明白美人的心结所在。
于是看王后越来越不顺眼后，周幽王决定废后，将褒姒立为王后。
“美人，寡人明白你在害怕什么。王后性情暴戾，王后的儿子也难成大器，寡人会想办法废了他们，让美人成为唯一的王后。”
这样，美人轻轻笑了。
沈云齐拿出一些通用的历史记载，盘点道：
【《史记》中记载：褒姒生子伯服，幽王欲废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为后。后幽王得褒姒，爱之，欲废申后，并去太子宜臼，以褒姒为后，以伯服为太子。[引用1]】
【事实上，褒姒的心情周幽王是能够理解的。】
【在弱肉强食的西周宫廷中，谁能做周天子的王后，才能为自己的孩子杀出一条血路来。】
【等这些兄弟长大了之后，他们会变成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
【能够获得权力，打败真正的王后，褒姒的权力之路看起来走得十分顺利。】
【伯服还是个孩子，便已经因为母亲得到的宠爱，取代了太子的地位。】
【但此时，随心所欲的周幽王并不知道，他对申王后的厌恶，将会带来怎样的恶果。】
*
西周，怀中的孩子尚且很小，褒姒看着光幕，呆若木鸡。
她当然想过很多次，得到王后的位置。
她只是个孤女，在褒国受到危难的时候，被毫不犹豫地推了出来献给周天子。
除了一张美貌的皮囊，她几乎一无所有。
她深情地望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瞧着他一脸天真的模样，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他的身份是如何的尴尬，他的安全是如何的折磨着他的母亲。
周幽王对她不算太差，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个玩物。
想当年申王后年轻貌美的时候，天子与她，也许也是耳鬓厮磨的恩爱模样。
褒姒不知道这道天上的光幕究竟在指引着什么，也许，这正是往后未来会发生的事。
按光幕的说法，距离天子废除王后和太子，改立褒姒为王后、她的儿子伯服为太子一事，还有两年。
侍女传来消息，王今夜要来宠幸，邀请美人去享用酒席。
鬼使神差地，褒姒抬手，面色冷淡道：“告诉大王，今日妾身子不适，疼痛难忍，难以奉陪了。”
“明日，妾定当好好伺候大王。”
侍女悠悠退下，褒姒定了定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观看上天的指引。
*
直播间，盛大的册封正在上演。
大巫师施行占卜，嘴里神神叨叨念着些什么。
【所以手里拿着的是我吃甲鱼汤的龟壳吗？】
【古代人最喜欢装神弄鬼】
【为此节目组甚至扒了一只龟龟的壳】
【龟龟委屈，龟龟不说】
褒姒走上了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她头戴王后的凤冠，身着华服，张扬地站在周天子的身边。
但是，为了戏剧效果，此时被废黜的申王后和旧太子，都可怜巴巴地站在一边，脖子上套着纸糊的刑具。
有四面八方的声音在悠远地呼喊：
“大周将亡……大周将亡……”
【褒姒：知道了，删掉】
【周幽王：？我们两个郎才女貌，和你们妖怪有什么相干】
……
沈云齐的旁白悠悠道：
【褒姒如愿以偿，以一个孤女的身份坐上了周王朝王后的宝座。】
【在此之前，这个宝座属于申王后，她的背后，可是站着申国这样一个诸侯国。】
【褒姒初尝权力的味道，也许会欣喜若狂，但也许，细思之中，会发现，她现在所得到的权力，充斥着虚假的味道。】
【在遥远的周天子时代，王后这个头衔能够给女人带来的权力和尊严，也许都只是真正君王的残羹冷饭。】
【这是需要君王抬手施舍的地位。】
【高贵如申王后，一介申国公主，一个为君王做到了所谓‘传宗接代’大事的女人，她有背景，身份高贵，并且做到了传统要求她做的一切，但仍然逃不过这样被无情废黜的命运。】
【一种只能仰仗君王朝令夕改的宠爱的命运。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君王施舍来的地位、权力与尊严。】
【现在的褒姒，其实也面临这样的危机。】
【君王今日宠爱，她便能得到一切。明日宠爱不复，又可能会有新的下一个褒姒出现，毕竟这世上，美丽的女人虽然并不多见，但君王想要获得这样的美人，自然会有大量的臣子和依附于他的周边小诸侯国会努力寻找，献上这样美人。】
【说到底，四处搜罗美人，将她们献出去的人，也许总是打着劳苦功高的幌子。也许就像褒国献上褒姒的时候，对她说的那样。】
【许多女人都在被欺骗，举国上下的人都会欺骗她们，只要你这样绝色的美人能够得到大王的宠爱，就可以保住他们的国家平安。】
【天子、大国对小国，往往是欺压与掠夺的关系。】
【最终这些女人傻傻地相信了。】
【她们以为，牺牲自己一个人，就能保护整个国家，就是英雄。】
【历史是残酷的，其实真相往往并不是这样。】
【君王只不过将掠夺，从掠夺小国的其他资源，转移到了掠夺一个美人。很快，他就会厌倦，继续掠夺。只有君王有足够的实力，他的野心是不会就此消沉的。】
【当然，美人们远离故土，也许会想，自己为故乡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也许她们会希翼着在遥远的家乡，那里的人们会对她的壮举口口相传。】
【她们时常思念故乡，会奢侈地妄想，她们被故土的人怜惜、赞扬、喟叹。】
【但事实上，这天子国土之外，每个听说过美人名字的人，都对她充满厌恶。】
【好似，君王从前所做的所有荒诞的事、所有产生过的掠夺，都源于这一个女人。】
【他们不会赞扬褒姒，感慨她的牺牲。】
【反而口口相传，若不是有这样一个女人引诱了周天子，他们的一切也不会被周天子觊觎，从而落得各种各样的灾难。】
【每一部史书都说，褒姒不爱笑。】
【也许，她年纪轻轻已经明白了这些道理，明白了自己沦为一个工具的悲哀。】
【周天子虚假的宠爱，已经无法带给她任何快乐。】
*
西周，褒姒听得心中悲凉，自己并非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曾经想方设法送去给故国的信，送出去便被人烧成了灰烬。
她没有亲生父母活着，所有的故土乡愁都来自于从小生长的地方。
从前，决定将她献给周天子时，他们将她捧上神坛，给了她这一生最多的温暖爱护，让她误以为自己有了亲人。
后来，她便成了故土的瘟神人人对她恭敬，但人人也远离她，不再是她心里温暖的寄托。
她只有自己了。
骗局，一切都是骗局。
光幕中，肥头大耳的臣子上场，为周幽王献上良策：
“大王大王，王后不爱笑，臣有个惊天动地的好主意！”
【史书中所记载的烽火戏诸侯的大幕，就此被这个蠢坏臣子和昏庸君王拉开。】
【当然，这件事究竟是史学家所写的真事，还是经过近代学者考究过，认为是史学家小说化的一种戏说，我们无从辩证。】
【但毋庸置疑地，是这件事，让褒姒这个名字在史书上，成为板上钉钉的红颜祸水。】
西周，褒姒一惊，手心里沁出汗来。
烽火戏诸侯？这是个什么大事，和她这样只想自保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她才不认识那些诸侯啊。
【1】引用于司马迁《史记.周本纪第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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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废后. 正版只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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