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转亮,被折磨不堪的梦中人倏地睁开双眼。脊背早已被冷汗浸湿,脸颊上有些微微湿意,纪遂抬手轻轻触碰了眼下某处,指尖沾上了氤氲的潮湿感。
我这是哭了?纪遂捏了捏发紧的眉心。
惊醒后心口处虽没了梦中那般的痛楚,眼下却空空荡荡,似乎缺了什么,但梦竟带来的冲击着实有些大,纪遂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开始思考。
他缓缓直起身子坐在床榻上,默默打开了榻边的窗户。
然后便听见自家掌门大咧咧的声音。
——“皇上下昭我乌门岂敢推脱,只是我这小门小派又是多年未出世,怕是早已赶不上人间光景......怕是难承天命啊!!”
对面那请人的宦官努了努嘴,夹起尖细的嗓音开了口:“皇上叫老奴请乌门至皇城暂住几日,兴许是想让你们这门派涨涨见识,天命倒是还轮不到你们。”
说罢,那宦官还四处打量了乌门内的陈设构架,眼中毫不掩饰的透露出蔑视意味。
“哎呦……老朽连同这小小乌门不过区区蝼蚁,不值当皇上……”
“行了!莫要再寻由头!皇上请你入皇城是看得起你!天赐恩情还不速速领旨!”
老掌门还欲说些冠冕之词推脱,便被那尖嗓门的太监一口打断了后话。
老掌门:……
聆听了全程的纪遂:……
“师父,弟子今日来晚了,着实不像话。”
此时纪遂已装束妥当,披着大裘来到了前院,对掌门行了一揖,才缓缓转身对那宦官行了规整的礼。
“鄙人纪遂见过公公,”他顿了顿,脸上笑意未见,倒是别有一番风光霁月的意蕴。那公公见乌门竟还有生的如此标志之辈,不免略微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敛下半分轻蔑之色。
“公公千里迢迢来到这边陲荒凉地,怕是没好生歇息,若不嫌弃请公公随鄙人和师父进寒舍里喝些暖茶细细约谈。”
纪遂说罢,又对那宦官行了深深一礼。
那宦官听了这样一番漂亮话心中倒是颇有些滋味,再者对方又是行礼又是一口一个公公,若仍推辞岂不显得自己这一介小官架子忒大了些,那便是不合礼数,不顾俗世人情了,心里想着便随纪遂和老掌门进了里屋厅堂。
纪遂装作不知情,恭恭敬敬问了那宦官次番前来是为何事。
这次那宦官倒是脾气和缓了几分,将皇帝下诏让乌门入皇城的事又复述了一遍。
纪遂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听着,目光带着些许笑意沉沉看着那宦官,等到话末,他才缓缓开口询问:“皇上英明神武,丰功伟绩天下无人不知,筹谋规划定夺大局样样都不在话下,更是连年治理朝政勤于之事,怎的舍了些眼光到这偏僻地,公公您是皇上身边人,可曾听闻皇帝说起些什么?”
一语毕,架在红泥小窑上的白釉茶壶已咕嘟咕嘟冒出热气,纪遂取了一只配套的白釉瓷杯酌了一杯热茶,将那杯茶送到了那宦官跟前,始终波澜不惊的暗暗观察着那宦官的神色。
混迹多年,那宦官一下便懂了纪遂问询的意思,无非是想弄清楚皇上下诏让他们去皇城到底是何意图。
但皇上确实一语都未曾透露,那宦官只好无奈冲纪遂和老掌门要了几下头。
“我们这宫里当差的消息是比外边儿灵些,可也得皇上自个儿开了金口我们才能知道些只言片语,只要皇上没开那口,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全然摸清……”
纪遂细瞧了眼那宦官眉头深锁的不自在神情,见其着实不像在撒谎,便也不再问些什么。
“公公这几日赶路怕是累极,老朽这还剩几间空闲房间,马上便叫人收拾出来,公公在老朽这歇歇脚,等养精蓄锐足了再出发罢。”
老掌门起身对那宦官做了个轻的手势,又准备开口叫乌门的小厮收拾间客舍出来,哪知下一秒便被那宦官伸手止住了,开口声音急了些:“皇上这次下的可是道急召,催得紧,若是不为难,你我即刻就要启程往皇城赶去,可万万耽搁不得。”
听了这话,老掌门捋着胡子沉思良久,继而缓缓开了口:“既然如此,便随公公启程吧。”
车马疾驰在深山泥泞路上,周遭时而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马蹄声阵阵不绝于耳,时常惊动林间栖息的鸟群,那宦官手持拂尘同车夫一道一前一后坐在车厢外头的座椅上,纪遂和老掌门则被安排坐于车厢之内。
外头寒风呼啸不止,天空隐隐有降雨之像。
车厢内无甚交谈声,纪遂和老掌门均在合眸养神,脚边一只封闭式的火炉静静燃烧着,不时发出些噼啪声。
“师父料想皇上命人不远千里来乌门请人是为何?”
许是心中疑虑还未消,纪遂忍不住开口询问老掌门。
“嗯……”老掌门依旧捋着胡子,眼睛未曾睁开半分。“怕是只有皇上心里清楚。”
“按着车马现在的速度,约莫两日半便可抵达皇城。”
“嗯,约莫是。”
“师父的行囊有些薄,东西当真带够了吗?”
“只需这些便可。”
“师父,”
“嗯。”
见对面久久未语,老掌门不免疑惑,开口问道:“何事?”
像是沉思了许久,隔了数秒对方才开口。
“师父可知天宿上仙?”
老掌门气定神闲的模样瞬间一滞,猛得睁了眼,凝重之色布满了整张脸。
“你方才说……何人?”
“天宿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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