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他果然成了个遛狗工具人。
线下门店计划9月初开业,装修施工、物资采购、商品筹备、团队搭建、开业营销方案策划……各项工作全面铺开。项目负责人是庄小欧,可他倒好,说自己要兼顾家居服系列新品上市的大项目,还有几个品牌赞助活动,忙不过来,而且也信任下属的能力,于是就把门店项目统筹协同的大部分任务交到了身为助理的蔡珍珍手上。除了这摊子事,她手头还有别的事,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别说遛狗了,能保障她自己一天吃上三顿饭就不错了。
周五晚上,齐林山遛完了狗,愁眉不展地坐在沙发上。等了又等,时针走到11点时,门锁终于响了。
蔡珍珍把双肩包卸下,冲他笑道:“遛完啦?”
齐林山从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嗯”。蔡珍珍边走边解着工装连体裤的扣子,道:“我去洗澡啦!”
过了一会儿,齐林山起身,脱掉衣服,推开浴室门。
浴室里水汽氤氲。隔着细细的水流,蔡珍珍被他吓了一跳。齐林山欺上去,双手圈住她,道:“天天让我遛狗,把我当什么了?”
蔡珍珍双手勾住他的脖颈,笑道:“那你是来投诉的,还是来邀功的?”
“我是来讨账的。”
说完,他将她往怀里重重一压,如愿听到一声闷哼,与身体正面传来的撞击感一道,顷刻间令他血脉偾张。
齐林山压抑着浪涌般的**,一边用手指和身体戏弄她,一边在她耳边道:
“9点问你的时候,不是说马上了吗?足足两个钟头,干嘛去了?”
“嗯……”
“说话!”
“唔……我在……施工现场……嗯……跟施工方,还有物业……扯皮……”
“很好。跟人扯皮,比回家还重要是吧?”
“你不讲道理……”
“对,不跟你讲道理,反正你也说不听……”
齐林山向她好好讨了一笔账,但终究还是不够狠心,在尚未够本的情况下便放过了她。在他帮她吹头发的五分钟里,她打了六个哈欠。
关灯以后,他把她拉进怀里,道:“说了让别人来干,为什么不听?”
“没有别人啊。”蔡珍珍道,“就庄总监和我是了解整个项目全貌的人。我撂挑子了,他上哪找人替补去?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当初硬要安排他做项目负责人,让我做助理?现在又反过来怪我不陪你?”
她的话一针见血。当初齐林山为了制造两人在工作上的交集而略施巧计,因此解锁了长达一个多月的“办公室约会”福利。哪里想到,等项目真正开动起来竟会把人忙成这个样子?说到底,他也没有筹建线下门店的经验,哪知道里头到底有多少杂七杂八的门道和细节。
齐林山被堵得胸闷,道:“那你要学会把活儿分出去。教过你的都忘了?只知道自己吭哧干,永远都只能是执行层。要知人善任,学会用别人的力量办事,自己的视野和思维才能提升。忘光了?”
“我也不是没分出去。”蔡珍珍辩解道,“其它部门的人也在干活呀,只不过总得有人在中间负责统筹协调,组织讨论,处理突发事项等等……单看任何一个方面,好像牵扯到项目负责人的时间精力不是很多,可各方面的事加起来就很繁琐了。你自己当初不也说吗,线下门店筹建的事千头万绪的,几个部门不能各自为战,应该由项目负责人整体统筹起来……”
牙尖嘴利,还翻旧帐?!齐林山气得把脸凑到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蔡珍珍惊呼一声,快准狠地捏住他的鼻子:“说不过就咬人?!你还有没有风度了?”
齐林山捉住她的手拿开,揣进自己怀里,道:“我要是没风度,你这会儿还在浴室里咿咿呀呀地叫唤呢!”
“你闭嘴!”蔡珍珍气得扭头咬了他一口,痛得他深吸了一口气。
“呼……好了好了,不吵了!”齐林山道,“咱们还是谈谈怎么解决问题吧。要不,我来当这个项目负责人,你当我助理,可以吧?”
蔡珍珍猛地愣住,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来顶替庄总监?”
“是啊!”齐林山得意洋洋道,“正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运筹帷幄,游刃有余!”
蔡珍珍噗嗤一笑,道:“口气还不小。”想了想又道,“我觉得可行。庄总监最近都要忙死了,感觉头发都掉了不少……你想上你就上吧,我只有一点要求。”
“什么要求?”
“别为了给我省事,把我架空了。”蔡珍珍道,“我第一次操盘一家店的筹建,感觉学到不少东西,过程也挺有意思的。接下来的事情,我也要继续全程参与。”
“这个好说,让你当我的小跟班就是了。”齐林山说完,重重在她脸上嘬了一口。
“哎呀不行!”蔡珍珍忽然叫道,“那大山子怎么办呀?我忙你也忙,谁来遛它?”
“哈哈,这还不好办么?”齐林山笑道,“我把它带公司去,让郑超跟何之洲轮着遛。”
第二天是周六,齐林山睁眼时,蔡珍珍又不在。过了一会儿,她牵着狗回来,手里还拎着一袋子肉和菜。
“这一周都没顾得上做饭,今天好好给你补一补!”她笑道。
齐林山一方面感到幸福,另一方面又很心疼。两人都是下半夜才睡,他还在床上呢,她已经遛完狗、买完菜回来了。
“请个阿姨吧?”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提议道,“接下来咱俩工作都忙,请个全职阿姨,照顾一下饮食起居,还能遛狗,多好!”
“不用吧?”蔡珍珍道,“就两个人一条狗,也没多少家务要干。”
齐林山把东西放进厨房,然后拉她在沙发上坐下,道:“你看你,每天加班到半夜,还要早起遛狗,周末也不歇息。你自己可能觉得没什么,倒把我架这儿了。我不属于晨型人,不爱早起,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早起贪黑的,心里难受得很,觉得自己不配心安理得地躺着。”
“这有什么呀!”蔡珍珍蹙眉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你不喜欢早起就不要早起,干嘛要苛责自己?还有,我是习惯了早起,确实没觉得有什么辛苦的,你不用替我操心。我要是醒了还硬躺着,才真叫难受呢!”
齐林山还想再说什么,蔡珍珍抢先道:“门店9月份就开业了,再忙也就这3个月,真的别折腾了。你要是真心为我着想,那就不要在我睡着以后动手动脚的!”
午饭后,她埋头钻进书房。齐林山走过去一看,发现她在看家居服新品上市的广告投放方案。他不禁皱眉:“这个不是其他人在负责么?”
蔡珍珍头也没回:“我学习一下,正好也帮忙看看有没有可以补充的点子。”
齐林山“啧”了一声,随即合上她的电脑屏幕。蔡珍珍转头,不悦道:“你干嘛呀?”
“非要这么卷吗?”齐林山陪着笑,“好不容易周末了,放松一下呗!”
“这怎么是卷呢?”蔡珍珍正色道,“我自己想多学点东西,利用自己的时间看看书,看看方案,有什么问题?”
齐林山一时语塞,蔡珍珍又补充道:“当初你答应我的,我们虽然是同居了,但是依然保有自己的空间,不是非得时刻响应对方的诉求,时刻黏在一起。”
齐林山觉得苦闷又委屈,道:“我想约你去看脱口秀。”
“啊!”蔡珍珍忽然瞪大眼睛,“抱歉,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约了超哥还有其他同事,一起去K歌。”
“啊?”齐林山傻了眼。
蔡珍珍补充道:“今天不是六一儿童节嘛,我想着让超哥开心开心,就攒了个局。结果这几天一忙,我给忘了!”
天色渐晚,齐林山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眺望着天边的晚霞,心情郁闷无比。
蔡珍珍强硬拒绝了他要同去的要求,还说什么有他在,同事们根本放不开。她组的这个局,除了郑超,还叫上了时晓月、庄小欧、陈思涵、Eric、牛进波,甚至还有何之洲……怎么这些人都能加入,多他一个却嫌多?
凭什么她的生活多姿多彩,我的生活却只有她一个?!齐林山越想越生气,“唰”地起身,走进衣帽间。
“哇塞,稀客呀!”
包间里,林孟琪一见到他便揶揄道:“这是哪个庄园的小蝴蝶扇动了翅膀,把齐老板给吹来了?”
林孟琪也是这家红酒俱乐部的会员,他是骨灰级的红酒爱好者,以至于牙缝经常是黑的。齐林山虽然只是略有兴趣,但从前一个季度总要跟他们聚上两三次,但今年都快过去一半了,他还是头一回过来参与俱乐部组织的活动。
剩下几个男男女女也跟着调侃起来,有的说他跟了个大师研修,戒酒戒色,还差点出了家;有的笑他成了拼命三郎,一门心思要把公司搞上市;还有的猜他跟某某女明星在搞地下恋情,夜夜笙歌不知今夕何年……齐林山连连摇头,从手提袋里掏出一瓶红酒,道:“喝了我的酒,嘴下留德!”
“哎哟,这是下血本了!”林孟琪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酒,给剩下几人传阅了一圈。
“看来你的种子公司果然要上市了呀!”林孟琪道,“哪天敲钟啊?我给你做套西服,颜色就选涨停红,吉利!”
“别啊!”有人说道,“万一人家是港股或者美股呢?”
“那就涨停绿?”林孟琪笑道,“男的穿绿,俏得很!”
齐林山跟在座的人十分熟稔,清楚他们的命门在哪,第一个便拿林孟琪开刀。“今天不是儿童节么,过来慰问一下你。”他笑道。
林孟琪顿时脸一黑。接着有人道:“不是吧,那个小学老师还没追到?我记得前年你就在追了吧?”
“是大前年!”另一个人补刀,“什么卡车送花、餐厅包场、大屏幕表白……最狠的是儿童节丫给人全班学生送小天才手表,一人一个,让四十多个小不点儿换着花样帮他表白!啧啧,林总有十八般套路,居然还套不中女神的心?”
看着林孟琪吃瘪,齐林山心情大好,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都十分快活。不过,9点一过,他就渐渐沉不住气,频频拿起手机。
“几点结束啊?我去接你。”他终于按捺不住,给蔡珍珍发去微信。
等了足足半小时,才等来她的回复:“不用接了,我自己打车回来。”
他顿时有些生气,回道:“我也在外面玩,一起回吧。”
她很快回复了,齐林山正看着,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怪叫,他不过有片刻的愣神,便被夺走了手机。林孟琪举着手机,大声念道:
“不用了,我这还早着呢!你自己回啊,乖,比心!”
说时迟那时快,齐林山猛地扑过去,夺回了手机。
“蔡珍珍!”林孟琪吹了个手哨,嚷嚷道,“齐林山的新任女朋友叫蔡珍珍!大伙儿记住了啊,去网上搜搜,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齐林山气得想掐死他!这个林孟琪,一把年纪跟周伯通似的,疯疯癫癫、没轻没重,竟然还偷看别人手机!要不是看在他在服装行业颇有些人脉的份上,他非得跟他翻脸不可!
林孟琪越发得意,挤着嗓子道:“你自己回啊,乖,比心!”说完大笑两声,“我怎么听着这么不走心呢?齐林山,你该不会碰到个厉害的,被养鱼了吧?”
齐林山虽然气急,却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体面,便笑道:“情侣之间的小情趣,想必你也不会懂,毕竟没有经验嘛,也正常……”
林孟琪果然咬住了钩,气急败坏道:“我这叫洁身自好懂不懂?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裤腰带松的,一点传统美德都不懂!”
“对,就你讲男德、守男道。”齐林山微笑着说,“应该给你颁个奖,再立个贞节牌坊。”
林孟琪气得跺脚,旁边的人眼看情况不妙,赶紧好生安抚。齐林山决定见好就收,不再主动挑衅。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心里却对林孟琪的话耿耿于怀。怎么看自己在与蔡珍珍的感情里都显得太过弱势了,再一想到她早晚要离开北京,便更觉得自己爱得卑微。
结束了酒局,他闷闷不乐地打了个车。一早知道要喝酒,他没有开车过来。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的时候便让司机停下,自己下了车,在夜色中慢慢往家走。
也许是因为喝多了酒的关系,他觉得心脏沉甸甸的,胸口拥堵着一团乱麻般的心绪。头上的月亮也好,路旁的树影也好,拂过肌肤的微风也好,仿佛都在无言地念着什么咒语,似乎想要勾出心底某个蠢蠢欲动的念头,但此刻的你却对那个念头一无所知。
忽然,一道车灯照亮前方的路。齐林山脚步没停,片刻后听到关门声,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呼唤:
“齐林山!”
他蓦地心脏一震。回头看去,只见她逆着光朝他走来。这一瞬间,心头涌上无数种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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