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过的不怎样，不然怎么瘫了都没学会好好讲话。
虽然池屿话问的很没水平，但显然不是故意的，陆勋上没必要上来就回呛。
“应该还可以吧。”池屿明知故问。扯了一下唇，露出一个惯性的营业笑容。他和陆勋上是同一类的长相，以前上课的时候说过，假如是稍低一点的镜头，拍出来这种仰视角度，会显得人很凶。他们要学的就是如何在“凶”与“野性美”之间，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勋哥你这么厉害，在哪儿不都得过的不错。”
“那托你惦记。”陆勋上把右手从操纵杆上方拖下来，轻飘飘往扶手外一搭，那条手腕似乎虚软无力，手掌几乎是呈直角的垂下。池屿看了一眼，总觉得没什么变化但好像又变了不少。明明隔了一条帘子，但好像按了透视眼一样，立马有个侍者拿了托盘悄无声息的进来，握住陆勋上的手，把他一直未能自然松懈的手指慢慢撑开些，拿过托盘上的叉子套在他的手上，接着就一手托住他的手掌，一手在后托住他的手肘，帮他把手臂移动到了桌上：“过的确实还行。”
陆勋上说话一直都这样，根本揣测不出他是真情实感还是阴阳怪气。池屿一时也没心思从他的话里挑刺，注意力都被侍者给他套餐具的举动吸引了。
强如陆勋上现在需要人这样伺候，带给池屿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强。虽然没有什么医学知识，但是目前的状况池屿还是有基本概念的，那就是陆勋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了一个甚至不能正常吃饭的残疾人，不可能回娱乐圈配合他炒热度。
这顿饭当成老队友叙旧就行了，其他的不指望。虽然有点埋怨陆勋上没事找事，这身体情况直接和他公司明说就行，没必要让他出来这一趟。但池屿也没好意思发作，面对残疾人他有作为普通人的基本同理心，难听的话就不用说了。
两人一时无言，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
不过这感受池屿是习惯的，居然还很舒服。就像以前他和陆勋上在宿舍里，两人各做各的事，整理各自的东西，也是这样不怎么讲话，但可能是因为陆勋上太厉害，这个人像定海神针，多少还是让人安心点的。
池屿对陆勋上谈不上有什么倾诉的**，他私下也寡言，但这顿饭会比和工作中的其他人让他吃的放松。
前菜是送的，沙拉和法式芦笋鱼子酱，以及汤品。作为艺人池屿时刻注意身材管理，基本上也只吃这些。陆勋上大概是也还没忘记，所以提前让人帮他套上了叉子。
不知道是橡胶还是硅胶什么的材质，让池屿想起陪他小外甥玩的时候，那种小孩玩过家家的玩具，有点像儿童才会用的辅食餐具。手柄宽厚巨大，陆勋上的手指被侍者撑开后似乎无法控制，又要往掌心中抽去握拳。它们在蜷缩至中心前被手柄挡住去路，只好像藤蔓植物一样吸附在上面，扭成不规则的形状。还有一圈类似手圈一样的，却是套在掌中，这个不难理解，增加摩擦，防滑固定。
那把叉子颇为灵活，池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陆勋上根本不需要怎么用力控制，他的手就像是没什么功能，只会机械的抬起放下一般，完全是由叉子自己旋转选择，再把食物送进嘴里。
池屿觉得新鲜，还挺酷的。
“你自己扫码。”陆勋上吃东西专心致志，眼睛盯住自己下垂的腕子，带动的幅度不大，倒是精准。他抬眼从池屿身上一扫而过，眉头微皱：“我手不方便。”
“那随便吃点吧。”池屿几乎脱口而出一句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人类都有最基本的好奇心，理智把他拉了回来，没造成更尴尬的局面。池屿扫了码自己点了两份热量低的，把手机一转掉了个头送到对面陆勋上的桌上：“勋哥你看看。”
因为是想着他右手套了叉子，所以池屿是把手机放到了陆勋上的左侧，觉得他左手点单方便点。
“我不用，你自己点就行了，我来的时候在前台叫了面。”陆勋上拒绝了他点单的要求，池屿也没说什么，好了一声伸手去拿回手机。没成想陆勋上语不惊人死不休，接着就又补了一句：“我左手动不了，你放左边我看都不方便看。”
“那我给你念菜单？”按照常理，这个时候池屿应该是会感觉抱歉的，他多少应该说句没注意到，不好意思。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是心里对这人存了气，池屿有点上火，话出口就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了：“我怎么知道你手怎么回事？勋哥这几年不知道跑去哪里发财，哥几个都不知道，一点声都没。”
“啧。”陆勋上停下专心致志看自己右手叉子上食物的事，从稍稍低下的视线里慢慢抬起了头。他在轮椅上坐的笔直，衣物包裹之下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以前一起拍杂志首封的时候，室内场景搭了一个荆棘丛生的王座，陆勋上懒懒散散的靠在上面，完全由着镜头捕捉，根本不惧怕任何的拍摄死角，那时候坐的还没现在直，不过气质始终一模一样。
池屿记得当时摄影师的评价：He was like a real emperor。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皇帝——”
那半阖的睡凤眼里透露出的打量让池屿心有不悦，但隐隐发怵。
好在陆勋上没盯住他看太久，侍者适时的掀帘进来，为他们上菜。虽然已经有按压式呼叫铃，但他们仍然贴心的为陆勋上右侧放上了响铃，轻声嘱咐：“陆先生需要更换餐具时请摇铃。”
陆勋上点头应了，池屿这会儿已经没多大好奇，也开始低头用餐。他不打算再提炒CP的事，准备临走前随便讲两句应付过去算了，回去如果松柏再问，或者公司还有意让他通过这种方式获取热度的话，池屿打算去问问萧鸣。反正CP这个东西，和谁炒都是炒。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两人没再讲话，各自进食，这时间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叮当”一声，声音还不小，像是餐具触碰餐盘发出的，池屿瞬间抬头，发现陆勋上正低着头，有点不悦的盯着自己的右手，那只手指无力蜷缩的右掌搁置在餐盘侧旁，叉子还点在盘子上微微抖着。
你他妈——
池屿在心里爆了粗口，这饭能吃就吃，不能尽早散伙。又不是以前了，谁还要看你脸色？说话就说话，在这撂什么脸子给谁看呢，吃个饭还摔盘子。
“我要说什么？”池屿反问。
“你工作的事。”陆勋上的右臂有动了动，把叉子从盘子里移出来，他耷拉着手掌，拖着还没摘下来的叉子，把手掌挪到一侧的摇铃上碰了碰，摇铃立刻发出清脆的响声。池屿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侍者就率先进来，在陆勋上身侧问道是否要帮他更换餐具。不论成不成，池屿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只得先闭上了嘴。
陆勋上微微侧头，晃了晃右臂，声音磁性低沉：“摘掉，不戴了。通知后厨那份面不用上了，已经做了就不用退算我账上。”
侍者应声称好，站到陆勋上的右侧。仍旧托着他的手肘和手掌，先是替他把还没收到身边的右臂托回身侧，接着握住他的手腕，撕开套在掌中的手圈。这一举动之后，陆勋上的手指立刻就像是清除了路障一般迅速失力，伴着池屿能明显见到的抽动，不需要侍者主动去拿，掌中握住的宽大手柄脱落，掉到侍者手中。把叉子置放好，侍者并未离开，托在陆勋上手肘的手并未撤下，另一只手慢慢的从他勾进掌心不能放松的五指中穿过，当着池屿的面就和陆勋上十指紧扣，接着左右旋转他的手腕，那只手腕极为灵活，像是年久失修的转盘，侍者只需要轻轻带动一下，似乎就可以沿着这条线转一个极大的弧度。
池屿看明白了，这好像不是餐厅的侍者，但他也并未出声阻止，而是低下头吃饭，希望能尽可能的保持礼貌。
过了稍许几分钟，侍者把陆勋上的手臂重新托下去，摆到轮椅的操纵杆上，安静的离开。
“勋哥，打听一下。”池屿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这会方才的不快也忘了个七七八八，打趣道：“这小妹妹谁啊？还和你十指相扣来着，你女朋友啊？”
从进来到现在，陆勋上的脸色一直没什么变化，池屿看不出他的心情好坏有什么规律，好像在团期间就一直如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池屿这句话，陆勋上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阴森森的像是心情低了一整个八度：“池屿，你在和我开玩笑？”
“什么？”池屿皱了皱眉，没明白陆勋上什么意思：“难道你们结婚了？”
陆勋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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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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