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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临城下

阎停鹤说罢,立即便有百姓附和:

“闫知县,我们都信你的!”

“是啊,闫知县这么多年为咱们做的,咱们心里都清楚!”

“你说的我们就听!”

“多谢父老乡亲们信重了!”阎停鹤抱了抱拳,便命人上来摆好桌椅,又搬来一箱箱库银;另有一拨人终于启开了方才一直巍然不动的城门。只是这时,急着要出城的人已少了许多,更多的人已在士兵的引导下排起了长龙,等着发给自己的那一贯钱。

那可是整整一贯,大多贫苦人家一年下来都未必能挣到这个数。这次要是侥幸逃过了战乱,这笔钱能让他们过上几年好日子呢。

一个文书瑟瑟地坐到了桌后,铺开账簿。但他似乎在忧愁着什么,攥着笔的手都用力到泛白,忽地肩膀被阎停鹤一拍,整个人便猛地颤了一下,哭丧着脸抬头看他,只见阎停鹤朝他道:“这儿就交给你了,我要到北门去安排守城的事。”

不想,那文书经他这么一嘱咐,像是被瓦解了最后一丝意志,竟像只虾子似的弯着脊背跪了下去,哭着说:“老爷,小的也想走,求你也放我走吧,我一文钱也不要。”

阎停鹤顿了顿,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那你就走吧。”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那文书一边抹泪一边一叠声地告谢,随即急匆匆地朝家里跑去。

阎停鹤朝身后问道:“还有谁愿意留下做完这桩差事吗?”

不料,他身后的文吏竟都纷纷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求饶,只盼着自己也能趁此机会一道逃出生天。

阎停鹤依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让他们各自处置去了,可一回身看到百姓正焦虑殷切地望着自己,一时不由得还是哽住了。

偌大的官衙,在此危急存亡之秋,竟无一人愿意担当半分责任。

“让我来吧!”这时,忽然想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有些紧绷,但也坚定。

阎停鹤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名为讶异的裂痕——他看到站出来的竟是方才刚被自己从牢里放出来的阿枝。

“你……”阎停鹤看着谢枝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来,坐在桌前,提笔膏墨,压低了声音,“你会吗?”

谢枝已示意排在头一个的人上前来支钱,闻言朝阎停鹤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没有问题,只是需要您再留一些人下来镇镇场子。”

“这是自然。”阎停鹤在边上站了会儿,看她做得井井有条,只好暂且把那股子疑虑咽了回去,贴近她耳边问,“周楚的事儿安排得怎么样了?”

谢枝没说话,只又向他点了下下巴。

阎停鹤看她异样地镇定,心里还是如打鼓一般。

好在他并没有忧虑太久的工夫。

城门口忽然又起了喧嚷,阎停鹤还以为又起了什么乱子,走近了才发现百姓们一个个都翘首望着城外,原本灰败的脸色竟都隐隐潜藏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亮。

阎停鹤心念一动,急忙望去,只见十几个着甲军士正策马疾驰而来,在身后扬起一阵烟尘。

来了。

阎停鹤提醒自己,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手下,逼着自己在这生死攸关心急如焚的时候强装出一副欣喜的模样来,在来人于城门下马时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朝着为首的人道:“慎将军,终于是把你盼来了!”

“慎将军”三个字一出口,如水入油锅一般,叫整个人群轰地炸开了。

“慎将军?哪个慎将军?”

“咱们大晋还有哪个姓慎的将军?”

“可,可不是都传他被突厥人给……”

阎停鹤手心已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但仍旧装作比之前更加从容,转身朝百姓们道:“父老乡亲们,这位就是慎昼初慎将军啊!他来了,咱们就有救了!”

这时,周楚也摘下头盔,上前几步。向来寡言的他在这场面下没有半分胆怯,如一座沉默不可撼动的山岳一般,予人安心的力量:

“乡亲们,我本镇守云州,不想被突厥偷袭,害得国门大开,城池被毁,而我却得人营救,偷生至今。如今突厥直取城下,实乃我失职之过。我对不住陛下的信重,对不起大晋的百姓……”

谢枝的笔停下了。这和她之前跟周楚对好的词儿不大一样,她本来想假借杨德兴的名义让周楚暂时接管城中守军,可他却在这儿忏悔起来了。

难道他真的是慎昼初?

“我向大家立下军令状,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上宜城被破。”

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瞬间掀起了一阵热潮,原本如惊弓之鸟的人群一齐欢呼起来,许多人竟相拥着喜极而泣。

谢枝看着眼前景象,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烫。她看着刚站在自己前头要取钱的衣衫褴褛的沧桑男人扭头就走,忙叫住他,甩了甩手里的那贯钱:“这位叔叔,你的钱还没拿走呢!”

那男人揩着眼泪回望她,脸上乐呵呵的,连连摆手:“钱我不要了,我不走了!衙门以后还得用钱呢!”

谢枝看着他的脚步逐渐轻快地走远了,手慢慢垂了下去。正出神的时候,一只雪白肥厚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一个身穿宝蓝绸缎长袍,身长五尺,腰圆如桶的小胡子男人正抬着下巴看她,张开五指,道:“我的钱倒是快拿来哪?”

谢枝看他如此豪横,还来觍着脸要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过脸不想理会他。

不想那人竟拍得桌子震天响:“我问你我的一贯钱呢?装什么聋子啊你?”

谢枝道:“这钱是给需要的人的,还轮不着你。”

“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衙门里的人见了我还得低头呢,我看你是不知好歹……”

他尖利呱噪的叫嚷突然止住了——只见一把长刃正抵着他因紧张吞咽而滚动的喉结。

“滚。”博叔缓缓吐出一个字。

“你们……”那人看了眼阎停鹤的方向,见他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慎将军正被百姓们欣喜地包围着,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这头,脸色一阵紫一阵白地变化了一会儿,才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你们给我等着,只要你们留在这上宜城里,以后有你们好果子吃!”

扔下狠话,他甩了甩两条衣袖,背过手像只气恼的斗鸡似的走了。他一招手,只见几十辆大车从街边赶来,各种行囊箱箧堆得如小山高,最前头的是几辆雕饰华美的马车,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真是为富不仁。”谢枝道。

“莫将这种人放在心上。”博叔开解了一句。

慎昼初一出现,许多百姓都愿意留下来,但也有一些人仍旧要走。谢枝仍旧坐下来派发银钱,另一边的阎停鹤总算唱完了这出叫他心虚到提心吊胆的戏,忙扯着周楚离开,布置出兵与守城之事。

原本堵在南门的人群总算渐渐散去了。

要走的人少了许多,且奇怪的是,大多是些看起来手头宽裕的人。只是他们看起来倒不像之前那人富贵得流油,未免再出乱子,谢枝忍着心里的不痛快,还是把钱发给了他们。

没花太久功夫,最后一个要走的人也离开了。守在一旁的士兵这才盖上箱子,将剩下的钱押送回去。

谢枝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看向等在自己身后的人。先前博叔等会功夫的人都跟着阎停鹤一道离开了,昏迷不醒的唐寻也被好生安置,眼下只剩先前救出的姑娘们和沈大夫。

谢枝走向他们,心里已有了主意。她掏出自己怀里那枚一直好生收着的玉佩,放到孟银瓶的手心,道:“那些银钱都是上宜城里的百姓自己交上去的税,咱们不好拿。这块玉佩还值些钱,你们包裹里的干粮还足够你们撑到秦州,等到了那儿,把这块玉找家当铺卖了吧,不必求多,够你们路上的盘缠就足矣。秦州也安定不了多久,你们得赶紧脱身。”

孟银瓶怔愣地看着手里那块光泽莹润的玉佩。因着出身的缘故,她看过的宝贝不算少,这一打眼便知这玉的贵重,更何况……

“阿枝,这是那位公子留给你的,我们怎么能……”

谢枝更用力地握着她的手,止住她的话头:“玉佩到底是死物,你们比这一块小小的玉重要多了。都是姑娘家,身无分文地,怎么走完这漫漫长路呢?若他……若他泉下有知,知道这块玉佩还能帮到你们,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孟银瓶听她语带哽咽,那对明亮的眼睛里如闪动着粼粼的波光,但那并不是出于哀愁。她恰恰明白,谢枝是真心实意。

“那你呢?你不走吗?”

“我的朋友都留在这儿,我怎么能自己离开?”

只在这短短的刹那,孟银瓶在某种叫她内脏软倒的酸楚中生出某种气力来。她抓过身边一个女孩子的手,将那玉佩塞到她手里,然后对谢枝说道:“我也留下来。”

“银瓶姐姐……”姑娘们急切道,眼中都泛起了泪光。

她们在伧州一道度过了最暗无天日的日子,纵然之前素不相识,到如今也生出了生死与共的情谊来。

银瓶摸了摸其中一人的头发,目光温柔如碎掉的月光,轻声道:“你们走吧,我也想留下来尽一份力。”

谢枝怔怔地看向她,一颗心如沉入温水之中。她正要说话,忽觉脚下大地震动了一下。

她一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很快,大地以更加猛烈的程度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谢枝悚然往周遭望去,望见了众人脸上同样绝望的苍白。

明明有山雨欲来的天崩地裂之势,霎时却仿佛天地寂然。

“好了好了,”沈大夫往肩上挎了挎他好不容易找回的药箱,像是寻常时日去街上溜达一圈般有条不紊地迈着步子,半途朝谢枝瞥上一眼,“你不是会些医术吗,一起去北门吧,接下来可有得忙了。其他几个小姑娘,快些走吧,你们受的苦可够多了。”

沈随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枝闻言,正要跟上去,还是犹豫地望了银瓶一眼。

“你们快走吧!”银瓶轻轻推了把身边的姑娘,然后抓起谢枝的手,那只柔弱无骨的手奇异得充满着无穷的坚韧,“我们一起。”

“银瓶姐姐,阿枝姐姐,”看着两人跑远了,姑娘们忽地流下两行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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