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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簪子

柳东县的义庄在郊外,荒地上搭起来的一片庄子。

沈璧成一行赶到时,焦礼已经带着仵作准备开始验尸了。

见沈璧成赶到,焦礼忙迎出来,先作揖赔不是,“大人赎罪,昨日忙着查问张家的案子,今晨才知道大人们是在客栈住的。小人回头一定督促工匠们早日修好房梁,迎大人入住。”

沈璧成无心与他周旋这些有的没的,道,“既然仵作来了,就开始吧,验完了还得去查问别人。”

“是是,大人,这边请。”

时值夏日,义庄又是专门停放尸体之地,除了确认被谋害而死的尸体外,还有许多无人认领的,都一齐停在此处,还没进义庄大门,那股令人胃口直抽的酸腐臭气就扑面而来。

走到门前,才看见柳儿也来了。

张家怕天气炎热,唯恐张萱尸身损坏,便令人送来了七八个冰盆,围在张萱尸体旁边。柳儿舍不下自家小姐,家丁们都走了,她还留在这里。

一晚不见,她两眼哭得像桃核儿。

苏潋意一边整装一边安慰柳儿,她今日戴了面巾,口中还含了一枚醒神丹。沈璧成和焦礼都在门口处等待查验结果,她却走到张萱尸首旁,极细致地观察验尸的过程。

柳东县现任仵作祖祖辈辈都从事这一行,是祖传下来的技艺,知晓许多旁门偏法,验得十分准确。

苏潋意专心看着,见他将张萱额发剃去几缕,令创口处完全露出来。

“昨日我触摸她后脑时,枕骨凹陷,头皮下血肿很大,又看到她的发上沾了不少灰土,其中还有鸡脚参花粉,因此判断凶器是光滑没有锐角的器物,有可能是地里随便捡来的石头,而附近恰好有鸡脚参。我的推断可正确?”

仵作不言,专心验看张萱后脑。

约莫两炷香后,他才谨慎地点头,“没错,她的枕骨碎裂,能摸出其下至少三道裂痕。隔了一夜,血肿已消了,但她头皮上没有其他细小伤痕,可见凶器是表面光滑的硬物,且凶手力气极大,只用了一击,就能造成如此伤势。”

苏潋意问,“仵作之意是,凶手是男子?”

仵作摇头,“有些人家的粗使婆子,力气和男子一般大,也有可能行凶。”

苏潋意道了谢,回到沈璧成身边。

他二人说的话,沈璧成和焦礼都听得清楚。

焦礼道,“昨日查问中,找出了七八个没有人证的下人,其中有家丁小厮,也有浣衣婆子和厨娘,下官这就回去重审他们几人。”

沈璧成道,“劳烦县尉去张家之时,请他们夫人、大小姐和大公子来我们住的驿站答话。”

焦礼愣一下,答应着去了。

“典正大人……”

焦礼一走,柳儿就挪过来,悄声唤苏潋意。

苏潋意看她,“怎的了?”

柳儿道,“我家小姐头上,少了一个簪子。”

苏潋意皱眉,“少了个簪子?当真么?你可记清了?”

柳儿点头,“小姐的妆奁都是奴婢在管,昨日小姐出门时戴着一支翠玉万福簪,是我们小姐最喜欢的,因此记得清楚。昨日见着小姐尸首,奴婢慌了,没仔细看,方才才注意到小姐头上的簪子没了。”

沈璧成道,“昨日查看二小姐闺房时,不曾少过什么贵重之物,可见凶手不是专门为了财来,有可能是他行凶之后,见那支簪子贵重,便顺手拔了去。但这样显眼的东西,他必不敢带着,一定会想法典当了换钱,如此一来,便可以从典当铺里找找线索。”

苏潋意问柳儿,“你可能描述出簪子的样子?”

柳儿点头。

“那好,你随我们回客栈,将簪子样子讲给我们大人听。我们大人十分擅长丹青之术,必能画得惟妙惟肖。”

回去的马车上,苏潋意问柳儿,“听说梁敬原本想求娶的是你家大小姐,有这一回事么?”

柳儿闷闷点头,“那是去岁的事了,也是秋天,有一日,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在前厅伺候的萍儿姐姐说,是清田县知县家的公子来了,来求娶我们大小姐呢。”

“我们小姐听说了,也偷偷跑到前院去看,等小姐回来后,就跟我们夫人闹了一场,说她也喜欢梁公子。”

“夫人当时把小姐骂了一顿,还让她闭门思过,我以为这事就结束了,没想到去岁年底,梁家的媒人正式上门,求娶的人却换成了我们小姐。”

“我们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见小姐真心喜欢梁公子,也就没说什么。”

柳儿面上也有些疑惑,“奴婢也不是次次都跟着小姐出门的,因此梁公子是怎么改变心意的,奴婢也不太清楚。”

“那你家大小姐知道后,是什么样子?”

??“大小姐没说什么,也看不出多伤心,照常去老太爷院里陪老太爷习字对弈。”

“那这桩亲事,你是怎么看的?”

“奴婢觉得很般配呀。我们小姐美貌,梁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况且梁公子年初刚中了举人,有大好前途,我们老爷和夫人都很满意这门亲事。”

“那你家大小姐会不会因此而心生怨怼,记恨上你家小姐呢?”苏潋意循循道,“这桩亲事原本是她的,现下却被你家小姐抢了去,若是后年梁敬中了榜,成了进士,有了官职,你家小姐就是官家夫人了。”

柳儿似乎没想过这一点,怔了好半天,才道,“不会吧,应该不会的。”

“你家大小姐,为人如何?”

“大小姐脾气是最温良的,对待下人们十分宽和,奴婢有一次帮小姐做绣活儿时打盹,绣花针刺破了指尖,出了血,把小姐的并蒂海棠图弄污了,奴婢当时急死了,想熬夜修补,那晚却要值夜,没有功夫做工,还是大小姐熬了整夜帮奴婢修补好的。”

如此听来,张苓应当是个不错的人。不过,有些人对待别人和善,若是遇上欺凌,也是会报仇的。

苏潋意问,“那你家小姐和大小姐的关系如何?”

柳儿有些犹豫,想了好半天,才道,“我们小姐不太喜欢大小姐,因大小姐诗文很通,又写得一手好字,很得老太爷喜欢,我们小姐是一看书就头痛的主儿,诗文一窍不通,因此不太喜欢大小姐。”

说到这里,柳儿看了一眼苏潋意和沈璧成,咬牙道,“论道奴婢不该说这些的,但为了早日抓到谋害小姐的凶手,奴婢还是劝大人去查问查问梁公子,我家大小姐,真的不可能。大小姐亲娘没了,多亏有老太爷护着,但这些年还是受了不少委屈,她从来没抱怨过什么,也从没跟老爷说过。她说老爷在外打理生意不容易,回了家不想让老爷忧心,因此我们夫人和小姐有时给她委屈受,她都一味忍着。”

苏潋意和沈璧成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苏潋意此前常跟着李珣办案,大理寺经手的许多凶残的案子,最后抓到凶手后,邻里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普遍说辞都是——这个人平日里老实巴交,从不与人结怨,诸如此类。

柳儿一口气说完,怕他们还是不信,还想再说,马车却停了。

奉天楼额匾下,站着那日见过一面的张维和张苓。

苏潋意第一次仔细看张苓,她身上的衣裙干净,熨烫妥帖,样式却是去岁流行的,腕上带着一只祥云纹样的花丝镶嵌金镯子,因张萱新丧,她未施粉黛,垂着眼眸,看着很是温顺的样子。

下了马车,沈璧成将柳儿和张维带到自己房里,先让柳儿描述那支簪子的样子。苏潋意则和张苓去自己房里,给她倒了杯茶。

“我叫苏潋意,是知县大人的随行典正,你不必紧张,今日叫你来,只是例行询问。”苏潋意在她对面坐下。

张苓两手紧紧捧着茶盏,显得有些局促,她点点头,“姑娘请问吧,我一定知无不答。”

苏潋意见她右手食指与中指侧面都长有一层灰白色茧子,就知道她在家里一定常做绣花和纳鞋底等活,她不由想起张萱,张萱的双手皮肤绵软,并没有任何痕迹留下,一看就知是精心养出来的皮肉。

“梁敬最初是想向你提亲的吧?”

“是。”

苏潋意问出这个问题来,她就知道苏潋意是何意,于是直截道,“梁敬最初来家里,的确跟父亲透露想求娶我,虽然后来换成了萱妹,但与我而言,却并不怎么伤心。一来我本身并不怎么属意于他,只是去岁一同爬普华山时遇见过,交流了几句诗文而已。二来,我并不想太早成婚。”她低头笑了一下,“姑娘一定已知道我的岁数了吧。”

苏潋意颔首默认。

十九岁的姑娘,在大楚,尤其是柳东这样的偏远地区,已经属于年岁偏大了。

但张苓道,“我一出生就没了娘,若不是祖父庇护,恐怕长不大。祖父虽然刚过六十寿辰,但早年身体亏空太过,姑娘恐怕看不出来,前日郎中来家里看诊,说祖父也就只有一两年光景了。”

苏潋意有些吃惊,她还记得在寿宴上看到的张老太爷,面色红润,看着精神矍铄,想不到竟然是久病无医了。

“柳东这边对传代看得极重,是找不到人家愿意入赘的,我一旦成亲,就要离开祖父。况且成了亲的女子也不见日日往娘家跑的,我实在舍不下祖父,想等他驾鹤后再谈婚嫁。”

她说话时,苏潋意一直留心她的表情。

张苓眼里隐隐有泪光,平和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可奈何,听起来不似作假。

苏潋意又问,“昨日,张维看到张萱尸体时,为何第一反应就指正你为凶手呢?”

张苓默然片刻,无奈地笑一笑,“维弟大概以为,我是因为被萱妹抢了婚事,所以心生怨恨吧。许多人都这般想,但这桩婚事对我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这话本来在理,但苏潋意问出这个问题后,张苓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痛意。

苏潋意看得明白,心道,原来关窍在这里。

她送张苓出门,沈璧成恰也完成了对簪子的描画,柳儿看了画,直呼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沈璧成便让一名衙役拿着去城里和周边县的典当铺查问,留意是否有人带着这只簪子来当钱。

屋里只剩了张维,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两手紧紧攥着。

沈璧成问,“昨日,见到你妹妹尸体后,你为何立刻就冲去质问你姐姐呢?”

张维道,“我妹妹和梁敬,谁人不说这是一门好亲事!可梁敬原本求娶的是她,被我妹妹截了去,她心里能不恨么?!”

沈璧成问,“只是因为这个么?”

张维目光闪了闪,大嚷起来,“不然呢?当然是因为这个!你们衙门是干什么吃的,尽快拿住她,严刑拷问才是!”

苏潋意在一旁冷声道,“历朝历代因为严刑逼供,造出多少冤假错案。德昭元年,陛下就废止了二十八道致人伤残的严苛刑罚,怎么,是朝廷律令没有传到你张家么?”

张维不敢跟公门中人叫板,被苏潋意堵得没话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总之我妹妹还在义庄躺着,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帮我们伸冤,我要到郡守大人那里告你们!”

沈璧成道,“想早日破案,就不要隐瞒,那日我与典正也在槐荫院,听得清楚,你明明话里有话,被你母亲喝住才没说出口。”

张维眼神闪烁,“哪儿有?就是我母亲不许我攀咬张苓,才让我住口的。”

他明明在撒谎,却没有办法强迫他说。

沈璧成又换了几个问题,他都答了,但一触及这一点,他就咬死是因为张萱抢了张苓的婚事。

又半个时辰过去,沈璧成知道问不出什来了,便松口让张维离开。

苏潋意气道,“我的话说的太早了。”

沈璧成面露不解,听苏潋意道,“什么废弃二十八道刑罚,就应该给他用一遍,看他还敢撒谎。”

沈璧成哭笑不得,看她气得面颊绯红,樱唇紧抿,又觉得她此刻连生气的样子都无比鲜活。

苏潋意气呼呼地坐下,“方才我问张苓时,别的她都如实回话,只有这个问题,她撒了谎。张维和张苓都在隐瞒这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璧成替她倒了杯茶水润嗓,“这事奇怪的一点是,张维咬定张苓杀了张萱,是因为那件事。张苓若要洗脱嫌疑,应该主动讲出才对,但她竟宁可被怀疑,也不肯说出来。”

“唉——我想不通。”苏潋意觉得苦恼,茶水喝着也不香甜了,鼓着脸坐在一旁。

外面日头快到午时,沈璧成道,“不若叫些饭食来吃,我们下午去找梁敬。”

苏潋意点头,忽想起一上午都没见着徐怀风和明心,“怎不见徐大哥和明心?”

沈璧成道,“我央怀风带他去找书院,柳东这边事情繁多,他这样跟着我学不到什么,平白耽误了,不如给他找个书院念书,后年可以参加童试。”

“你倒替他想得周全。”苏潋意道。

她饮了口茶,见桌上有张素稿,便拿起来看,“这是柳儿形容的那支簪子么?”

“正是,不过这是第一稿,还有些不太像,又画了一稿,已让衙役拿去了。”

宣纸上,是一支九凤绕珠翠玉万福簪,九只凤凰围绕当中明珠做出展翅姿态,十分富贵。苏潋意看着看着,皱起眉来,“我仿佛……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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