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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旧事

马车给徐怀风和明心用了,柳东县小,专门做租赁马匹生意的铺子就一个,里面的马儿也不多,掌柜懒洋洋打个哈欠,靠在柜上头也不抬地,“就剩一匹马了,客官若是瞧得上,十两银子做抵押。”

他们出奉天楼时,太阳正毒辣,是沈璧成要给苏潋意赁一匹马。然而此刻到了铺子门口,掌柜一句“十两银子”让沈璧成如梦初醒,掂一掂袖中银袋,他窘迫地发现,他的全副身家凑一块儿,都不足五两银子。

苏潋意站在他身侧,自然瞧见了他的困顿拮据,眼见着他清俊面旁逐渐涨红,不禁唇角微抿。

掌柜见他们不吭声,不耐烦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要不要啊?不要就请走罢,别耽误我小憩。”

沈璧成从袖中伸出手来,悄悄去拽苏潋意的袖子,“不知典正还有没有银钱,可否借我一些。”

苏潋意笑着瞧他,“等下回去,大人可要给我一方借据才是。”

沈璧成面上更窘,悄声道,“这是自然。”

苏潋意拍出一锭银子去,扬声对昏昏欲睡的掌柜道,“还不快把马儿牵出来。”

掌柜一见银子,登时睡意散了,笑逐颜开地揣起银子,到后院牵出一匹马来。

那是一匹有些年岁的棕马,看着性情还算温和,潋意踩着马镫翻身上马,笑看沈璧成,“只有一匹马,大人待如何办呢?”

沈璧成立于马下,将缰绳缠在手里,“我给典正牵马即可。”

两人正说着,忽听一道嘹亮嗓音传来。

周双从巷口奔来,边跑边喊,“大人——等等小人——”气声如虹,半点不带喘的。

到了近前,先给沈璧成行礼,“大人怎不叫上小人就出来了?柳东地势复杂,当中不少山路,大人昨日刚到,还不熟悉,若是迷了路可是小人的罪过了。”

沈璧成道,“早上不见你,料到你跟着县尉去张家了。我与典正正准备去找袁敬,你来得正好。”

“小人上午的确在张家。”周双见沈璧成掌心缠着缰绳,便要接过来,谁料沈璧成道,“你在前带路即可。”

周双一愣,往马背上看了一眼,忙低头道,“是。”

走出三里多地,苏潋意问,“你们在张家,可有查到新线索?”

周双稍稍侧身,恭敬道,“焦县尉将那七八个没有人证的家仆又问了一遍,还带着人重新找了一圈园子里,可始终找不见典正形容的凶器。因当日只有丫头柳儿和戏班的人知道二小姐的谋划,便又带人去长福戏班查问了。”

闻言,苏潋意面露疑惑,“难道凶器不是石头么?大人,或许我们不应被石头局限住,还应去张家问问,有没有和石头一般光滑圆润、没有锐角的硬物。”

沈璧成想了想,一时真想不出除了石头外,还有哪般类似之物,“等我们走访完梁敬,再去一趟张家。”

说到这里,苏潋意道,“我们这般贸然前去,不知梁敬会不会在。”

沈璧成道,“有九成概率。”

“大人怎如此肯定呢?”

沈璧成道,“上午典正和仵作在义庄查验二小姐尸首时,我问过柳儿,梁敬今日可在府上。柳儿说他知道今日二小姐要被送到义庄,便要去集市上采买些可防尸身腐坏的药材,配合冰盆使用,好让二小姐容颜不损。张老爷很是感动,给了他不少银钱。”

苏潋意微微诧异,“可直到我们离开义庄,都不见梁敬带着药材过去啊。”

她恍然,“梁敬既不曾回清田县,又没去义庄,就一定还在那座小院里。”

沈璧成道,“他与二小姐虽还不曾正式拜堂,但二小姐刚出事,他若此刻就返回清田,难免被人嚼舌根。”

“既如此,那我们当快些走,万一他怕被张家人看出破绽,已返回张家了呢。”

闻言,周双脚下更快了些。苏潋意坐在马上不觉得什么,沈璧成就有些辛苦了,待顶着大太阳走到那座小院前,他额上挂着一层汗珠儿,掌心也被缰绳勒红了。

周双上前叩门,苏潋意不用人扶,利落跳下马来,“这日头可真晒,本以为南方凉爽,没想到比北方还要湿热难耐。”

她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多谢大人为我牵马,请擦擦汗吧。”

沈璧成定睛,见那是一方上好的蚕丝手帕,忙推拒道,“此物贵重……”

苏潋意不耐烦,一把塞入他掌中,“再贵重也不及大人贵重。”

沈璧成被她有些凉意的指尖碰了一下,只觉那半边臂膀酥麻麻的,忙把帕子攥在手里。

二人前方,周双叩了半天,终于听到门后传来脚步声。

门轴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一个小丫头谨慎地露出头来,打量几人一眼,“你们找谁?”

周双道,“这是新任知县沈大人,快去叫你家主人来回话。”

小丫头道,“我家主人不在,只有我家夫人一人。夫人病了,不便见客,请几位改日再来。”

周双愁眉苦脸回头,“大人,果真来晚了。”

小丫头说完便要关门。

“等下。”沈璧成忽然上前,挡住了即将合上的门扉。

小丫头慌乱起来,用身子挡在门前,“都说了我家主人不在,你们不要乱来,不然我就喊人了。”

沈璧成道,“你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衙门有事要问他,他若执意不肯配合,那我们就要去张家请他们派人问问义庄,看你家主人拿着张家的银钱,是否买了药材送过去。”

小丫头面露惊疑之色,“你们等着。”

门扇被关上了,还上了门闩。

苏潋意听着跑远的脚步声,问,“大人是在诈那小丫头吧,果然不经骗,梁敬分明就在院里。”

沈璧成道,“也不全是。方才从门缝里,我见正房门外廊柱下挂着一柄马鞭,就知梁敬还未离开。”

果然,他话刚落,院内又传来脚步声。

门一开,梁敬从内走出来,面色不算太好看,还是拱手行礼,“沈大人。”

他不是柳东县人,又是清田知县的公子,本不必向沈璧成行礼,这般已是十分客气。

沈璧成开门见山问道,“听闻梁公子第一次登门时,有意求娶张家大小姐张苓,不知是何原因,让公子改了主意?”

梁敬紧紧皱眉,“这是我的私事。”

沈璧成道,“虽是公子私事,却与案子有关,还望梁公子如实相告。”

梁敬父亲是清田知县,他在县衙长大,自是知晓衙门查案的流程,知道沈璧成所言非虚,此番他必得配合。

过了半晌,他道,“也没甚特殊的原因,我与大小姐是去岁秋天,爬普华山时遇见的。那时我不慎擦破手掌,大小姐将自己的手帕给了我包伤口。我见大小姐姿容秀美,便与她攀谈起来。言谈中,大小姐言之有物,妙语连珠,文采也极佳,我当即便动了心。”

“于是我登门拜访,透露出求娶大小姐的意思,张家老爷没给我明确答复。我知道张老爷喜欢读书人,想要一个举人女婿,便更加用功读书。”

“但我天资不算聪颖,进益很慢,便时常去普华山散心。有一日,我遇见萱儿,那时我还不知她是大小姐的妹子,就多聊了几句。许是多日苦读太闷了,萱儿一出现,好似枯燥的生活里忽然有了趣味。”

“后来我才知道,萱儿就是大小姐的妹子,我思量许久,还是给大小姐写了信,大小姐托丫头把我赠与的诗文还了回来,如此,就两清了。”

他说完,沈璧成思量片刻,问,“你当初对大小姐动心,是因为她与柳东大部分女子不同,能与你说得上话,可见你喜欢的是有文采之人。但据我所知,二小姐在诗书上面,并不怎么精通,你为何又转了性子呢?”

梁敬道,“大人说得没错。本来,我是很欣赏大小姐的,但后来,一个人苦读久了,便不想与亲近之人来往时,也只能谈些诗书话儿。萱儿她伶俐活泼,与我在一起时,我们常去街上闲逛,看戏听曲儿,看杂耍,捏面人,让我很快乐,回去后再念书,也容易了不少。因此我便……”

他叹一口气,“说来惭愧,是我对大小姐不住,后来去提亲时,也很是担心岳父大人会对我不满,但好在……兴许是看我中了举的缘故,岳父大人并没有说什么,便同意将萱儿嫁与我。”

“你方才说,曾给大小姐写了封信,是么?”

“是。是在我得知萱儿是大小姐的妹子后没几天,我就做了决断。”

“那你可知,大小姐收到信后,是什么个反应?”

“这……”梁敬摇头,“并没听说,大小姐收到信后第二日,就让丫头到信明书局,把我们之间互通的诗文还给了我。噢,信明书局就是我和大小姐交换书信之地。”

沈璧成思量片刻,想起柳儿说过,在梁敬第一次上门时,张萱悄悄去前厅相看,那时就看上了梁敬。既然如此,那么梁敬口中后来在普华山相遇,就很可能是张萱故意设计的。

他问,“你与二小姐在普华山相遇那日,是一时兴起么?”

梁敬愣了一下,才道,“并不是。不瞒大人,那日本是我和大小姐相约的日子,我们每月逢五,就在普华山相见。因每月五日,是柳东县女子可以出门敬香礼佛的日子,除此之外,大小姐无故出不了门。”

“那么你和大小姐遇见那日,她是独身一人么?”

“是,大小姐当日只带了个丫头在身边,我后来同她一起下山,看她上了轿子才离去,并没有旁人与她一起。”

“你可还记得统共与大小姐相会过多少次?”

梁敬露出回忆的神情,“从去岁仲秋到入冬,大概三个月光景,每月有三天,大约……十多次。”

沈璧成心道,梁敬与张苓在普华山见了这么多次面,都没有遇到过张萱,可见二小姐不是个爱礼佛之人,可偏偏,那日张苓没去,她却去了,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愈发肯定这次相遇是在张萱的刻意安排下发生的,那么,如若事情被张苓知晓了,她会不会心生记恨呢?这桩婚事在她心里,当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么?

“后来你与二小姐的相处过程里,她可曾跟你提过,她与大小姐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之事?”

梁敬惊道,“大人何出此言?”

沈璧成道,“个中内情,我不便透露,你只如实回话便是。”

梁敬低头沉思。

就在这时,从院内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仲则,你在与何人说话?怎么不请进来?”

梁敬面色一变,微微皱眉,扬声向屋里喊,“是衙门里的大人,来找我问些事情,你睡你的。”

看起来,十分不愿让屋中女子知晓一样。

潋意问,“你很紧张屋中的女子么?”

梁敬强压着眼里的情绪,“只是我一个……”

他还在想如何给屋内人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就听潋意问,“屋中的,是你的相好么?”

梁敬脸色遽然变了,“姑娘不要乱讲。”

“我可不是乱讲。”潋意道,“昨日我们跟着你,见你来到这里,那时院子里正熬药,是专给女子服用的小产后补身的方子,若不是你的相好,还能作何解释呢?”

“这……”梁敬有些慌乱,显然没料到昨日他的行踪就暴露了。

“你家在清田县,不会有亲眷住在这里,况且,就算你族中有人小产了,也不需你一个男子前来照料。昨日二小姐刚死,尸首还在院中停着,你就有心思过来,除了你的相好外,还有谁值得你如此费心?”

梁敬憋得脖子都红了,匆忙寻找理由,可苏潋意和沈璧成都盯着他,他越慌,脑子里就越空。最后,泄气一般,“是,她是我年初在信明书局所识的女子,但她与萱儿遇害一事,没有半点关系。半个月前,她小产了,此后一直在这里养着,我雇了一个丫头和一个粗使婆子照顾,她们都可以作证,萱儿遇害那日,她根本未曾出门!”

梁敬语气有些激动,生怕他们怀疑到那女子身上。

沈璧成道,“衙门断案讲究证据,我们不会乱抓人。”

他向屋内看了一眼,“你放心,只要与案子无关,我们不会多言。”

梁敬这才抒了口气。

几人离开小院,沈璧成还是把缰绳缠在手上给苏潋意牵马。

走出巷口,拐上回赁马铺子的路时,他问,“梁敬所说的,典正如何看?”

苏潋意答,“他说的如何与张苓相识,不像假话。但如何心悦于张萱,却有些不真。”

“这话怎讲?”

“我总觉得,梁敬还是喜欢懂些诗书的女子。大多男子变心,都是喜欢上戏楼里的女子,梁敬却说与她相识于信明书局,可见那位女子也是爱书之人。照柳儿所说,张萱是个一看见书就头疼的女子,梁敬怎么会喜欢她呢?”

沈璧成也道,“梁敬在这件事上撒了谎,为难之处就在,就连二小姐的贴身侍婢都不清楚二小姐是如何让梁敬改了主意的。”

苏潋意点头,“梁敬的态度是如何转折的,就是关键。柳儿所听到的二人争执,说不定也与此有关。张萱有了梁敬的把柄,梁敬才不得不向她求亲。后来婚期将近,张萱发现梁敬竟然还和那位女子有来往,便威胁要告发他。如此,柳儿听到的那些话就能解释通了。”

沈璧成拧眉,“但我们还是不清楚,张萱是用何手段让梁敬改主意求娶她的。”

从昨日案发到现在,他们已有了两个嫌疑人,一个是张萱即将拜堂成亲的夫君梁敬,一个是张家大小姐张苓,这两人都有谋害张萱的理由。

梁敬疑似被张萱抓住了什么把柄要挟,张苓则可能对张萱抢了自己的姻缘怀恨,但这两人在午时二刻到未时之间,都有人证可证明。

苏潋意凝神思索半天,终究苦恼地叹了口气。

沈璧成道,“先莫要想了,也累了一下午了,我们先将马儿还了,再去找县尉,看看梁敬和张苓二人当日的供词有没有漏洞。”

说着话,几人路过一个茶棚,苏潋意闻到空气中一股极为沁心的香甜气味,便问,“这是何茶?好香!”

路边小二听到了,笑着迎出来,“夫人好灵的鼻子!这是今年第一茬桂花,用来煎茶最是香甜可口,公子给夫人买一碗吧。”

沈璧成一听,慌忙摆手,“切莫胡言,污了姑娘家清白。”

小二笑容僵在脸上,忙赶着赔不是。

苏潋意跳下马,笑着对沈璧成道,“那日焦县尉也误会了你我的关系,不若从明天开始,大人身上挂个牌子,写上‘旁边的姑娘是我的典正’,如何?”

沈璧成讷讷,脸又红了。

苏潋意冲小二扬声道,“小二哥,来三碗茶。”

周双喜滋滋的,“多谢典正。”

苏潋意摸出一钱银子来,“你这里只有茶么?”

小二忙道,“还有桂花饽饽,姑娘要尝尝么?”

“也好,来一碟子。”

小二忙着喊人上茶,先把银子揣好,从布袋里数出十来个铜钱递给苏潋意,“姑娘收好了,茶马上送上。”

苏潋意第一次见“赣”字印铜钱,挑了一枚铜锈不明显的拿在手里看,看着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凝重起来。见周双在旁,不动声色将铜钱都收回袋里。

“周捕快,劳烦去催一下我们的茶。”

周双答应着去了。

她立刻对沈璧成道,“大人,这些铜钱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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