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稚鱼见时辰也不早了,连忙起身将幕篱戴上道:“秋娘,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秋娘转身将早就备好的布料取来道:“玉娘,虽然那人是你郎君的旧时同窗,但他既然对你这般照顾,你自然也该有所表示才是,这是我才从库里选出来的雨花锦,不如玉娘给那位郎君裁制一身衣衫答谢?”
叶稚鱼想要推拒,但秋娘连忙又继续开口说道:“玉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报答吗?”
秋娘的一番话说下来,叶稚鱼再不想也只得接过了这雨花锦抱在怀中。
才踏出门便看见谢玄辞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前,锋利的眉骨突出,将那双浸黑的双眸遮挡了大半。
只是叶稚鱼才微微靠近便从他身上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赌坊特有的香气,为了掩饰**而燃起的沉香。
与谢玄辞身上的冷檀香杂糅在一处,叶稚鱼抱着雨花锦的双手忍不住攥紧了几分。
因为她爹的缘故,她对赌坊一直是敬而远之。
对这赌坊的香气也深恶痛绝,上了马车后下意识的远离了那香气的主人。
谢玄辞双眸晦暗了几分。
将手中的茶盏搁置落下道:“是我疏忽了,让嫂嫂在铺子中待了许久,嫂嫂见谅。”
叶稚鱼连忙摇头道:“澜哥儿,我在铺子中待的很好,与掌柜也聊的很开心。”
“那嫂嫂为何对我疏离了?”
叶稚鱼没想到她下意识的举动会被人发现,水汪汪的杏眸忍不住瞪大了几分。
在她一贯的行事中,就算旁人疏离她,她多半都是渐渐远之,绝不会当场追问。
因为那般只会让人陷入难堪的境地里。
但如今却被人这般追问,叶稚鱼瞬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道嫂嫂是听说了什么,所以对我产生了偏见?”
谢玄辞黑沉的双眸冷了几分,他的名头在苏州,自然不会有什么美名。
若是嫂嫂听到了旁人口中的闲言碎语,因此想要远离他……
想到这,谢玄辞骨子里的戾气忽然涌了上来。
“不,不是的,”叶稚鱼没想到他会这样想,手中抱着的雨花锦早就放在了座位上,此刻她捏着衣角有些纠结的开口道:“我只是闻见了赌坊的味道,有些……不习惯。”
谢玄辞眉尾微挑,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嫂嫂的嗅觉竟这般好。
“原来是这样,嫂嫂见谅,实在是那赌坊有些古怪,所以某前去探查一番,沾染上些许味道,还请嫂嫂勿怪。”
叶稚鱼想想也觉得是因为公事,毕竟谢玄辞看着也不像是会赌的人。
倒是她方才的那番动作有些失礼了。
叶稚鱼面上微红,小声道:“澜哥儿抱歉,方才……”
她话还未说完,坐在马车外的青鱼忽然开口道:“大人,那赌坊的人一直跟在后面。”
“先甩掉他们。”
“是。”
叶稚鱼听见谢玄辞和青鱼的话,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澜哥儿,赌坊的人为什么要跟着你们?”
谢玄辞漆眸忽而定定的看向她,薄唇微启道:“许是赢了他们太多银子了,他们便想抢回去。”
叶稚鱼闻言皱了皱眉,怎得还有这般无赖行径。
客人赢走的怎还能抢回去?
但叶稚鱼还有些好奇,这谢玄辞是赢了多少才会让这赌坊想着抢回去。
“不多,也就区区一万两。”
叶稚鱼深吸一口冷气,水汪汪的杏眸瞪的溜圆。
一万两!
她在秋娘铺子里满打满算也不过坐了两三个时辰,就在这两三个时辰里面,谢玄辞就在赌坊赢了一万两?
这若是放在普通人一家身上,便是祖孙三代都能大富大贵了。
叶稚鱼的唇舌都有些打结了,“澜,澜哥儿,你……好厉害。”
谢玄辞笑了笑,开口解释道:“并非是我厉害,而是他们贪心不足,想要给我下套,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这次可能会连累嫂嫂了。”
叶稚鱼啊了一声,以为他是说身后的赌坊的人。
刚想说没事,但很快车门外便响起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
冷寒的刀剑在叶稚鱼胆怯的神经上不断敲打。
扭头看向身侧的谢玄辞。
不是要钱吗?怎得还动起手来了,动手便算了,怎得还动了刀剑?
“澜哥儿,他们,他们好像追上来了。”
谢玄辞面上的笑意不变,但那双漆黑的双眸里好似多了几分别的情绪。
微微侧身看向她道:“嫂嫂,追来的人太多,甩不掉了。”
叶稚鱼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会愣愣的跟在他话语后接道:“那,那怎么办?”
马车还在向前行驶,回菩提寺的道路并不平整,路中偶然会出现一两块石子横亘在途中。
车轮碾上去的瞬间,平坦的车内便会发生轻微的倾倒。
叶稚鱼一时不察,整个人倒进了谢玄辞怀中。
挺翘的鼻尖狠磕在他冷硬的胸膛上,突如其来的酸涩瞬间从她鼻尖泛涌而来。
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纤细卷翘的睫羽也因此沾上了水意。
那微苦的冷檀香更是见势依附在她身上,将她身上那暖意的橙花香覆盖了去。
又好似两者融为一体般。
“我知晓前方有条道路,只是有些凶险,嫂嫂可愿一试?”
叶稚鱼耳边还回荡着车外兵刃相接的声音,哪里会反驳他的话语,点点头道:“都,都听你的。”
谢玄辞修长的指尖捏紧了青鱼甩来的缰绳,用力牵制这马车的行驶路线,也因太过用力冷白的手背上浮现出青筋来。
马车在他的掌控下,早已脱离了原始的道路,朝着陌生的道路狂奔而去。
身后的追兵依然穷追不舍。
叶稚鱼的心在胸腔中急速的跳动着,好似下一秒就会蹦出来一样。
手心紧攥,细细密密的冷汗浸透了她的掌心。
但飞舞的车帘将前路露了出来,前方乃是一处断崖,无路可走!
身后的追兵已经距离他们很近了,地上的尘土都被他们狂奔的马蹄践踏了起来。
眼见路已然到了绝路,但谢玄辞却未曾让马车停下。
叶稚鱼有些微颤的开口道:“澜哥儿,还要往前走吗?”
“嫂嫂放心。”
话音刚落,那断崖便近在咫尺。
叶稚鱼深吸一口气,双眼紧闭。
就在这时,一道宽大的手臂横亘在她腰间,将她从马车中抱了出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谢玄辞冷冽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抱紧。”
叶稚鱼下意识的照做。
双手紧紧落在他颈间,冷风从她软白的面颊上刮过,强烈的下坠感让她不敢睁眼。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才踩上了实地。
叶稚鱼微微睁开双眼,只是这才站上地面,叶稚鱼才发现她的双腿有些发软。
若不是她如今整个人挂在谢玄辞身上,怕是已经倒在地上了。
待微微定了定心神后,叶稚鱼这才慌慌张的从他身上退开。
方才她悬挂在谢玄辞身上,就如同抱那水中浮木一般。
实在是太近了。
那迟来的羞怯此刻才涌入她的脑海。
只是她双眸看见滴落在草叶上的血珠,有些着急的看向他道:“你受伤了?”
说完,叶稚鱼靠近了些,双眸在他衣衫上看了又看,却未看见什么伤口。
这时,一滴血珠再次滴落在草叶上,叶稚鱼顺着血珠的痕迹向上看去。
只见谢玄辞冷白如玉的手掌紧握,丝丝血珠从中蜿蜒流出。
叶稚鱼见状心生责怪,她早该想到的,谢玄辞护着她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掌心必定被那凸起的藤蔓划伤。
而她却未曾发现,甚至还拘泥于男女之别上。
若不是她发现,他岂不是还要忍一路?
叶稚鱼连忙摊开了他的掌心,只见他冷白的掌心此刻已然变得血肉模糊,猩红的血液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着。
血腥味大肆吞没了他身上的冷檀香,叶稚鱼看着他掌心淋漓横飞的鲜红伤口,闪过一丝心疼。
“一定很疼吧。”
谢玄辞感受着那柔白细嫩的指尖在他掌心摩挲。
冷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好似探究一般,淡淡开口道:“不疼。”
叶稚鱼抿了抿唇,从里侧的衣裙中撕扯出一条裙带,压在他掌心上,“我先给你包扎一下,这崖底肯定有止血的药材,等会儿我找找。”
谢玄辞看了看手中被胡乱包扎一气的简陋模样,又听见她说的话。
颇有几分顺从的应答了下来。
叶稚鱼自觉他受了伤,又落入这个崖底,如今该是她来照顾谢玄辞才是。
牵着谢玄辞的衣角向前走去,双眸时不时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如今初夏已至,这冬眠的蛇也苏醒了,这崖底看着鲜有人迹,想必这毒蛇在崖底下行迹也更加自如。
得快些找个地方休整一番才是。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还没等两人走上几步,天上便先行落下滴滴雨珠来。
带着寒气的雨珠,在两人的衣裙上洇湿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我看前方好似有人走过的痕迹,或许前方有山洞可避雨,我们不如向前走走。”
叶稚鱼点点头,手中拿着一根长棍棒,将茂盛的杂草先行刨开这才向前走去。
边走还边向身后人小心嘱咐道:“澜哥儿小心,前面有石块。”
谢玄辞看着眼前的这个身影,忽然跟他小时候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了起来。
那双如出一辙湿漉漉的双眸,软弱的性子。
但……
下一章在后天中午十二点哟[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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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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