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辞修长的身影从门中走了出来,冷戾的眉目间凝着一层寒意。
领头的武僧暗叫不好,这人就连主持都要退避三分,他们又如何得罪得起。
况且要寻的那人,也不能让他知道……
想到此处,领头的武僧双手合十道:“并无什么大事,只是寺中发现有人盗窃,我等是来抓贼的。”
青鱼看了看他们这些人,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抓一个贼?
糊弄谁呢?
谢玄辞冷笑道:“那你们停在我院落前,莫不是觉得那贼是我?”
领头的武僧闻言连忙低声否认道:“并未,只是看见那贼朝着这个方向来了,叨扰施主实在罪过。”
身后的和尚还想说些什么,被领头的武僧死死拦住。
武僧说完后,生怕再惹出是非来,连忙叫上身边和尚一窝蜂的全散去了。
待到走出一段距离后,那年轻的僧人有些不服气的开口道:“师父,方才为何不进去搜查一番,万一那女子就在那院子里,我们岂不是可以用这个理由将那两人赶出寺中。”
领头的武僧闻言,暗骂他实在愚蠢,抬手便是一巴掌。
怒吼道:“蠢材!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竟然还想把他赶出寺,小心他还没出寺,咱们就先死了!”
见到人都走了,谢玄辞这才慢悠悠的回了房。
“人都走了,还要躲到何时?”
但话音落下后,房中却没有动静传来,谢玄辞微挑了挑眉。
没想到这胆子倒是比方才那些和尚大多了。
也是,胆子若是不大,又如何能让那群和尚夜半追到此处。
谢玄辞缓缓走到桌前坐下道:“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让那群和尚回来了。”
躲在衣柜中的叶稚鱼听见他这番话,心中一慌,连忙从衣柜中爬出来道:“别,我,我出来。”
谢玄辞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人狼狈爬出的模样。
只是视线在看见她面容的时候,忽然停滞了一瞬。
漆黑的双眸在此刻忽然多了几分晦暗。
就连落在桌上的手背也不自主的有青筋浮现出来。
叶稚鱼蜷缩在地上占据着小小的一团位置,水汪汪的杏眸紧张的看向眼前人。
担心他下一瞬真的将那群人叫回,贝齿轻咬住唇瓣,也不敢开口。
半晌,叶稚鱼才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冷冽的嗓音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躲藏在我房中?”
如今后院是回不去的,江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方才听见那些僧人对他的态度便不一般,她若是躲藏在此处……
叶稚鱼在心中思索了片刻,将身份和盘托出。
毕竟这寺中有她的契子,就算她假意编造一个,后面定然能查出来。
与其到时被人拆穿,还不如自己和盘托出说不定还能得几分宽容。
“我叫叶稚鱼,夫君乃是县衙江昭,只是夫君惨死,我被婆母逼上寺中清修,却没想到此处僧人六根不净……”
“我慌乱逃出,这才无意间进了郎君房中,还请郎君见谅。”
谢玄辞指尖微微一顿,双眸更加幽暗了几分。
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
倒是叶稚鱼见她说完后,半晌都未曾听见眼前男子开口。
心中猛地生出几分慌乱来,难道这人也觉得麻烦,想要将她丢出去不成?
半晌,叶稚鱼听见那男子略带迟疑的声音传来道:“你说你是江兄的娘子?”
他认识郎君?
“阁下认识我郎君?”
谢玄辞坐在桌前,冷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可惜道:“当年我与江兄曾在学塾同窗过一段时间。”
“本想着这次回来再与江兄一聚,没想到……”
叶稚鱼闻言,眼眶中也是酸涩不已,一双杏眸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只是若是她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谢玄辞那幽黑的眼眸深处分明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叶稚鱼陷入悲痛的情绪,蹲坐在地上久久没能开口。
若是寻常人,知道此人乃是旧日同窗的遗孀早已将人扶了起来。
但谢玄辞却稳坐在桌前,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
叶稚鱼心中酸涩,也未曾注意这些细节,只是心中忽然生出几分疑惑来。
郎君好似未曾跟她说过有这样一位同窗。
思及此处,叶稚鱼弱弱的开口问道:“敢问郎君名讳是?”
“某名谢玄辞,嫂嫂既然是江兄的娘子,还请坐下说话。”
叶稚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尬意,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伸手想要整理一番身上的衣裙,只是低头一看,身上的衣裙早就在方才的追赶中变得凌乱,还有泥污附着其上。
想到就是这般见着郎君生前好友,叶稚鱼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面色发红的看向谢玄辞道:“见笑了,不知如何称呼谢公子?”
谢玄辞本就没什么帮人解围的好心肠,相反,对于看见眼前人的尬意和无地自容他反而心生欢愉。
“嫂嫂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澜哥儿便是。”
叶稚鱼坐在他身侧颇有几分坐立不安,弱弱开口道:“澜哥儿,多谢你方才为我解围。”
谢玄辞修长的指尖玩.弄着桌上青白色的茶盏。
明明本意并非是帮她解围,但嘴上却毫不客气的认下了这桩功劳。
“小事一桩,若是知道那群人抓的人是嫂嫂,某一定抓住他们给嫂嫂一个交代。”
事情不必做出来,但话可以说。
反正嘴上说的事情,谁当真谁就是傻子。
但很显然,叶稚鱼就是那个傻子。
听到谢玄辞这般说,连忙摆手阻止道:“澜……澜哥儿,不用,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嫂嫂不怪我就好。”
叶稚鱼怎可能怪谢玄辞,感激都还来不及。
一阵尬然的寒暄结束后,叶稚鱼忽然不知道要继续说些什么。
空中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让本就坐立难安的叶稚鱼更加胆怯了起来。
很快,谢玄辞先行开口道:“嫂嫂可要我派人送你下山?”
“我不能下山!”
她若是下山了,那便是死路一条了!
“那嫂嫂可有想好这些时日住在何处?”
叶稚鱼又沉默了起来。
其实她已然无处可去。
想了许久,叶稚鱼这才小声的开口道:“澜哥儿,能不能……”让她暂时住在此处。
但这后半句,叶稚鱼在唇中绕了许久都没能说出口。
毕竟,孤男寡女不说,就说她才与谢玄辞相识,便提出这般过分的要求反而显得她居心不明。
忽得,谢玄辞冷冽的声音从她身侧响起道:“若是嫂嫂不嫌弃,不若这几日就住在我这儿。”
叶稚鱼自然是求之不得,“麻烦澜哥儿了。”
谢玄辞沉沉的看向她道:“嫂嫂不嫌弃才是。”
等到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后,天色已然很晚了,漆黑的夜晚月色显得更明亮起来。
叶稚鱼躺在才铺上的床榻上,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只是却又有些不明白。
这样的一个人,为何郎君之前从未同她提起过?
但这个原因,叶稚鱼倒是在辗转反侧中勉强给了自己一个解释。
郎君的这位同窗太过耀眼,郎君在他面前或许有些自卑,所以便未跟她提起。
这个理由叶稚鱼觉得很站得住脚。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个落在她房中的尸体,桑榆姐姐又该如何处置呢?
到时候若是被人发现可会连累到桑榆姐姐?
叶稚鱼想了许久,脑海中的思绪却越发模糊。
没过多久,叶稚鱼的意识变得混沌,然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就在她陷入沉睡后,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忽然从外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谢玄辞,就像是早已知道对方陷入沉睡一般。
谢玄辞没有任何伪装的朝着她的床榻而来。
房中没有灯烛亮起,沉沉睡去的叶稚鱼五官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倏地,忽然一抹暖黄的烛光在他手中燃起,跳动着的光线落在她脂白的面上。
谢玄辞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忽然伸手朝着床榻上的女子而去。
修长如玉的指节落在女子乌黑的头顶上,慢慢摸索了起来。
当朝的官帽方正,所以现下的父母都祈祷自己生的孩子是个方脑袋。
寓意着将来自己的孩子能当上官。
谢玄辞的指尖从榻上人的头顶慢慢滑落到了后脑勺。
手下的弧度清晰的展现在他脑海中,女子的脑袋圆润。
就像是才结上枝头圆润饱满的青桃。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谢玄辞从她后脑侧摸到了一道小小的疤痕。
微微凸起,就像是被青桃成熟香气引诱来的翅虫,在那圆润香甜的桃肉上啃食了一口。
但谢玄辞面上的神色却在摸见那道疤痕后,变得阴暗了起来。
暖黄的烛光照在他面上却只看见他冷寒无比的双眸。
唇角也勾起了一抹带着讽意的笑来。
倏地,那修长的指尖从她脑后的疤痕上移开。
落在了她瓷白细腻的面上。
她天生便有一双惹人怜的眼眸,湿漉漉的装着一汪泉水,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几分。
谢玄辞的指尖从她细腻的面上微微滑落。
大理寺中有一种刑罚名唤美人灯,是在人还尚有生机时,从头顶刨开一个洞。
随后在里面灌进沸腾的水银,便能将人的面皮完好的剥落下来。
更有甚者还能在上面描绘上死去之人的容貌,以此作为藏品……
谢玄辞:嘴上说说,谁当真谁是傻子[墨镜]
[小丑]傻女主:澜哥儿人好好呀[撒花][撒花][撒花]
下一章后天中午十二点哟[摊手][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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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美人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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