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终于到了一个安稳的地方。
这一觉,叶稚鱼睡的格外沉,等到她醒来后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叶稚鱼连忙掀开身上的被子,站起身来。
才借住的第一晚就起的这么晚,这让谢玄辞如何看待她,难道要让他觉得她就是这般懒惰之人?
那她还如何能继续住下去。
就在她慌慌张张打开门时,就看见一身黑衣的谢玄辞坐在廊下,暖黄的晨光落在他冷白的面容上。
就连那锋利眉眼中的戾气都消融了几分。
听见声响,那双漆黑的双眸忽然望了过来。
“嫂嫂醒了,昨夜睡的可还好?”
叶稚鱼面色有些发红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喃喃开口道:“挺……挺好的。”
谢玄辞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嫂嫂既然醒了,那就先用饭吧。”
叶稚鱼有些踟蹰的跟在谢玄辞身后,看着桌上繁多的膳食。
她也是吃过寺中斋饭的人,桌上的膳食一看便不是寺中准备的。
“也不知道嫂嫂喜欢吃什么,便让青鱼在山下随便买了一些,只是有些凉了,嫂嫂不要介意才是。”
叶稚鱼连连摆手,居然是从山下买的。
谢玄辞坐在她身侧与她同食。
叶稚鱼抿了抿唇,他也还未用膳吗?
谢玄辞注意到叶稚鱼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嫂嫂既然都还未用,某又怎能先用。”
听完谢玄辞的一番话,叶稚鱼更加觉得羞愧了。
“我下次定不会如此了,可能是昨日太累了,所以今日便起晚了。”
“嫂嫂晚起说明嫂嫂睡得好才是,是某的荣幸。”
叶稚鱼楞了一瞬,没想到谢玄辞会这样说,正想说些什么。
青鱼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大咧咧的开口道:“大人,黑……”
只是话还没说完,视线看见大人身边的女子时,忽然停顿了下来。
不是,这人是从那儿冒出来的?
他昨晚不就出去找黑羽了解了一下情况,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个大活人来?
叶稚鱼手中拿着的筷著连忙放下,想要起身却又觉得突兀,坐在位子上有些手足无措。
只能勉强扬起笑意看着进来的人。
谢玄辞斜睨了青鱼一眼。
青鱼瞬间心领神会的朝外退去道:“那个,我还有点事就先出去了。”
叶稚鱼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谢玄辞。
不过谢玄辞倒是面色如常。
甚至还给叶稚鱼夹了一块翡翠蒸饺放在她碗中,“嫂嫂先用膳吧,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叶稚鱼点点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在对方走出门的时候忍不住松了口气。
虽然她郎君的这位同窗看起来很温柔,做事也十分妥帖。
但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陌生,跟陌生的男子接触她多少有些局促和不自在。
拿起手上的筷著准备继续用膳,抬眸却又看见桌上那一小碟鸳鸯糯米糍。
记得之前,郎君最喜欢的便是她做的鸳鸯糯米糍了。
每日早起,她会早早的做好膳食。
而郎君每次看见桌上的鸳鸯糯米糍都会夸赞一番。
“娘子做的鸳鸯糯米糍便是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
当时她还有些羞怯,但对于郎君的夸奖其实十分欢喜。
但现在,就算她再做出那般好吃的鸳鸯糯米糍,郎君却再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叶稚鱼心中猛地又生出几抹酸涩来。
心中的愧疚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那日,她不该跟郎君吵架的,不然郎君也不会去县衙过夜……
对叶稚鱼在房中想些什么,青鱼一无所知。
但青鱼见到大人过来,面上的神色有些怪异。
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催眠,大人的年龄也不小了,有女子很正常才是。
就算太惊讶了,方才他也不该表露的这么明显。
这被方才的女子看见了,岂不是会以为他们大人是什么很不靠谱的人?
青鱼在原地抓耳挠腮了半天,心里甚至还想着,等会要不要找那个女子特意说明一下。
他其实平日里是非常稳重的,只是今日失态了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菩提寺里不是小和尚就是老和尚。
大人从那儿找的这个女子?
等等,青鱼像是想到什么,视线忽然看向一墙之隔的后院。
一个荒诞的猜想瞬间在他心中浮现出来。
这女子不会是被送上菩提寺中来守节的吧?
那要是这样的话,大人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但这个想法才在青鱼心中升起变马上粉碎了,毕竟再转个弯想,大人好像也不是在乎这方面的人……
那他要以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女子?
该叫她什么?
谢玄辞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青鱼在原地不停的踱步,抓耳挠腮的想些什么。
“黑羽查到什么新的线索了?”
青鱼瞬间从想象中脱离了出来。
听见大人的问话,连忙将手中的那封信递给大人道:“大人猜的不错,黑羽查到了一些非常隐秘的线索,市面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流通!”
“光是从这些□□流通的速度来看,背后数量相当庞大!”
查了这么久总算是查到一些线索了。
谢玄辞冷沉的双眸折射出一抹奇异的光来,制作□□在江南地区流通,规模还能如此之大,背后之人想必手眼通天。
蓦地想起临走时,圣上交付给他的任务,谢玄辞便觉得有些无聊。
世上之人总是这般,欲壑难填。
有了铜就想要银,有了银又想要金。
有了钱财又想要权势,总有要不完的东西。
知足这两个字倒好像是奢望了。
“还有别的线索吗?”
“有,黑羽查到,之前苏州和官府中有人接触过这批□□,此人便是江昭。”
谢玄辞停留在桌上的修长指节忍不住轻点起来。
三个月前,圣上忽然收到一封密报,密报中还夹杂着一真一假两枚铜币。
这两枚铜币若是不细细查看,只怕真要被蒙混过关。
当夜,户部尚书便被圣上急召入宫。
经过反复仔细的辨认,户部尚书确认这枚□□乃是来自江南一带的铜矿。
制作□□以假乱真,这铜币的重量便是重中之重。
若是这□□中的铜掺的太少,经手的人一下便能发现。
但若是想要谋取暴利,自然是不能掺的过多。
不然的话岂不是什么都赚不到了。
但事情奇就奇在此处,这□□中的铜与真币相差无几,只是这制作的手法上略有不同,这才有马脚露了出来。
圣上想要派人彻查,但朝中局势也不甚明朗。
就怕派出去的人跟其中有所牵扯。
恰在此时,谢玄辞的父亲去世了,按照规矩谢玄辞便要丁忧回乡守孝三年。
再加上谢玄辞祖籍便是江南,于是这件事便顺理成章的交到了他手上。
“黑羽发现了他们的一个据点,好似是交易□□的地方,只是那个地方进出的限制极为严格,黑羽实在进不去,所以便传了信回来。”
说完,青鱼便将手中的信递给大人。
谢玄辞拆开信,雪白的信纸上没有丝毫墨迹。
青鱼早早便备好了清水。
雪白的信纸浸在水中的瞬间,便显露出墨痕来。
谢玄辞对着水中的信件细细看了一遍。
身后的青鱼也趁机瞄到两眼,只是看见上面的要求。
忍不住开口道:“大人你说这些人也是奇怪,明明干的都是些杀头的事情,居然还要求进入的人必须要有家室,这真是开了眼了。”
谢玄辞对此倒是不置一词,其实这样的办法更说明身后的人很谨慎。
毕竟若是有人想要混进去,有家室的人查起来和威胁起来可比一个人简单多了。
更何况只要有家世,身后牵扯出来的人也就越多,想要伪装也更加困难。
谢玄辞将手中的密信分裂开来,很快那信纸便融入水中完全消散了来。
青鱼见状连忙问道:“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谢玄辞缓缓坐下道:“不着急,事情总要一件件的办才是,既然来了这菩提寺自然是要先将这菩提寺清扫一遍才够。”
漫天神佛的地方起码得干净一些才是。
不然他在这寺中点的长明灯岂不是就没有用处了。
青鱼见状点点头。
抬脚便想要离开,但他才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便传来大人的声音。
“青鱼,你说报复一个女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难到青鱼了。
他跟在大人身边这么久了,别说女子了,就是女囚犯都没见过几个。
这么深奥的问题他怎么知道。
但好不容易主人有疑问,他这肯定得给出回答才是,不然要是让黑羽答了出来怎么行。
左思右想时,脑海里忽然响起之前听过的戏文。
双眸微闪道:“大人,我觉得报复一个女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爱上你,然后再狠狠的抛弃她。”
戏文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爱能让女子变得盲目,失了心智。
只要爱上一个人便被束上了枷锁。
青鱼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
谢玄辞同青鱼聊完从房中出来,便看见叶稚鱼正站在水池边,清洗着方才的碗筷。
纤细的身影被日光拉长,清透的双眸如同上好的琉璃般通透。
纤长卷翘的睫羽在眼下印出鸦青色的阴影。
“碗筷放着便是,嫂嫂何必动手。”
叶稚鱼抿唇笑了笑道:“我住在这儿,若是不做些什么的话,反而不自在。”
谢玄辞见状接过她手中洗净的碗筷,手中拿着一小块抹布将还带着水珠的碗筷擦拭干净。
身侧高大的身影即便是不说话,但那股强烈的压迫感依旧挥散不去。
叶稚鱼有些不自在的移了移脚步。
半晌,叶稚鱼率先打破这个僵局道:“澜哥儿,你和郎君当时在学堂时关系好吗?”
谢玄辞握着碗筷的手一顿,淡淡开口道:“我跟江兄其实交际并不多,只是平日里会有一些接触。”
“倒是嫂嫂又是如何跟江兄认识的呢?当初在学堂倒是从未听江兄提起过。”
叶稚鱼不疑有他,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回忆般。
唇角都带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与郎君其实也是在学堂认识的,当时我不过十四,郎君也才十五。”
“但郎君是在学堂念书,我……我是当初学堂请的小工,给学子们准备膳食。”
说到这,叶稚鱼忽然看向谢玄辞道:“说不定当初你也吃过我做的膳食。”
谢玄辞浅浅笑了一声,但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只是忽有一日,有一个学子用了膳后,不过半个时辰便疼的在地上打滚,那学子的父母都来了,认定是我在膳食中做了手脚,要将我送官,当时我整个人手足无措。”
“就在这个时候,郎君出现了,是他帮我解围,我这才幸免于难。”
不知为何,听着这话时,谢玄辞心中猛地嗤笑了一声。
原来当初江昭从他桌中偷走的药粉是下在了那人饭中。
若是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给她解围的人便是害她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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