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云中子在玉柱洞中游床坐修,忽有所警,掐指一算,早知凶吉。遂召徒弟雷震子前来,道:“汝父西伯侯姬昌,有难在临潼关。你往虎儿崖下寻一兵器来,我秘授你些兵法,好去救你父亲。”
雷震子领师父之命,离了洞府,至虎儿崖下,东瞧西看,各处寻不出什么东西,也不知兵器是何物。忽闻一阵异香,雷震子闻香而去,最后寻到绿叶之下,红杏二枚。雷震子将红杏摘了,闻一闻,扑鼻馨香。暗道:两枚红杏,我吃一个,留一个给师父。雷震子吃了一个,如此香美,不觉又将那个咬了一口,急道:“哎呀!唉,算了,都吃了罢。” 雷震子吃了杏子,又寻兵器,突然双侧胁下一声响,长出翅来。他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向水中一看,连脸都变了:身量如成人,面如青靛,发似黑砂,雷震子痴呆不语。忽听云中子笑声,雷震子道:“师父,救我。”云中子道:“此去临潼关不远万里,双翅助你前行。”说着,取出一条金棍传于雷震子,又将他二翅左边用一“风”字,右边用一“雷”字,诵了一遍。雷震子双翅招展,飞向空中,耳旁俱有风雷之声。雷震子落地,倒身拜谢。云中子道:“你速往临潼关,救西伯侯。你救父送出五关,不可同去往西岐,速去速回。”
雷震子出了洞府,展翅飞至临潼关。雷震子立在山冈之上,看见那壁厢一人,粉青毡笠,穿一件皂服号衫,乘一骑白马,飞奔而来。雷震子大叫一声:“山下的可是西伯侯姬老爷?”文王听的有人叫他,勒马抬头,猛见一人,打马上山,道:“这位壮士,认的我姬昌?”雷震子闻言,倒身下拜:“父王,孩儿来迟,致父王受惊,恕孩儿不孝之罪。”文王道:“壮士为何以父子相称?”雷震子道:“孩儿乃是你燕山收的雷震子。”文王道:“对,雷震子,终南山云中子带你上山,算来今方七岁,你为何到此?”雷震子道:“孩儿奉师命,下山来救父亲出五关,退追兵。”
文王听罢,吃了一惊,道:“雷震子,你不可伤了纣王军将。他奉王命而来,吾乃逃官,你若伤了朝廷命官,非为救父,反为害父。”雷震子答道:“师父也曾吩咐孩儿,教我不可伤军将之命,只救父亲出五关便了。”雷震子见追兵卷地而来,便把胁下双翅一展,飞至空中。殷破败、雷开,仗其胆气,厉声道:“汝是何人,敢拦住去路?”雷震子答道:“吾乃西伯文王第百子,雷震子是也。你二人好好回去,不必言勇,我不伤汝等。”殷破败笑道:“好丑匹夫!焉敢口出狂言!”雷震子看见西边有一山嘴,道:“待我把这山嘴打一棍你看。”一声轰亮,山嘴滚下一半。雷震子转身落下,对二将道:“你的头可有这山结实?”殷、雷二将见此光景,料不能胜他,只得回去。
雷震子复上山来见文王,道:“父王,他二人被孩儿劝回了。待孩儿背父王,飞出五关,免得又生异端。”文王道:“我儿话虽是好,此马如何出得去?”雷震子道:“且顾父王出关,马匹之事甚小。”文王道:“此马随我患难七年,今日弃他,我心何忍?”雷震子道:“事已至此,君子弃小而全大。”文王无奈上前,以手拍马,叹道:“马!我今别你,凭你去吧,另择良主。”文王道罢,洒泪别马。
文王伏在雷震子背上,双目紧闭,耳闻风声,不过一刻,已出五关,来到金鸡岭,落将下来。雷震子道:“父王,已出五关了。”文王睁开双目,大喜道:“今日复见我故乡之地,皆赖孩儿之力!”雷震子道:“父王前途保重!孩儿就此告别。”文王惊问:“我儿,这是何故?”雷震子道:“奉师命,救父王出关即归,不敢有违。”雷震子叩头,与文王泪别。
文王途遇一客栈掌柜申杰,请他帮忙送信给上大夫散宜生。掌柜申杰差人送信,并亲送文王至西岐。又见故园,文王不觉心中凄惨,正嗟叹间,见两杆红旗招展,簇拥出一队人马。左有大将军南宫适,右有上大夫散宜生,次子姬发近前拜伏道:“父王。”遂请父王乘辇,申杰随进西岐。
文王乘銮舆至西岐城,进端门,到大殿。公子姬发扶文王入后宫见太姬,并奉调理汤药。文王忽然紧捂胸口,大叫一声:“痛杀我也!”吐出一块肉羹。那肉饼就地上一滚,生出四足,长上两耳,望西跑去了。连吐三次,三个兔儿走了。
文王恙愈升殿,百官上殿朝贺毕。文王道:“孤欲在西岐正南造一‘灵台’。孤造此灵台,为祭忠勇之士,应灾祥之兆,又恐劳民。”散宜生奏道:“大王造此灵台,既为应灾祥而设,乃为西土之民,何为劳民哉。若大王不轻用民力,仍给工银一钱,任民自便,不去强他,这也无害于事。”文王大喜:“大夫此言甚合孤意。”随出示张挂各门。西岐众军民一见告示,俱欢悦。
一日,散宜生来见文王,见一女子立于宫门外,遂上前问道:“姑娘,你立于宫门,是有何冤情?”女子抬头看向散宜生,问道:“可是散宜生散大夫?”散宜生道:“正是,如有冤情可放心道来,我若不及,亦可上禀千岁为你做主。”女子笑道:“多谢散大夫,民女并无冤情。民女乃丞相商容之女青映。当年家父返回朝歌时,嘱咐民女来西岐投奔西伯侯姬昌。听闻西伯侯近日回到西岐,特来拜见。”散宜生听了,喜道:“原来是商容老丞相之女。”遂携青映同入宫见文王。文王见青映大喜,又令入后宫来见太姬。太姬见青映端庄贤淑、进退有度,心中甚悦,视如己出。
造灵台不过旬月,管工官来报工完。文王大喜,随同文武行至灵台观看,雕梁画栋,台砌巍峨,真一大观也。台高二丈,势按三才。上分八卦合阴阳,下属九宫定龙虎。四角有四时之形,左右立乾坤之象。前后配君臣之义,周围有风云之气。此台上合天心应四时,下合地户属五行,中合人意风调雨顺。文王有德,使万物而增辉;圣人治世,感百事而无逆。灵台从此立王基,验照灾祥扶帝主。正是:治国江山茂,今日灵台胜鹿台。
随同两班文武上得灵台,四面一观,文王默然不语。上大夫散宜生道:“今日灵台工完,大王为何不悦?”文王道:“非是不悦。此台虽好,台下少一池沼应‘水火既济、配合阴阳’之意。孤欲再开池沼,又恐劳伤民力,故此郁郁耳。” 散大夫道:“灵台之工,甚是浩大,尚且不日而成,况台下一沼,其工甚易。” 散大夫忙传旨:“台下再开一沼池,以应‘水火既济’之意。”
文王在灵台看挖沼池,不觉天色渐晚,回驾不及。随文武在灵台上设宴,君臣共乐。席罢之后,文武在台下安歇,文王台上设绣榻而寝。时至三更,正值梦中,忽见东南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望帐中扑来。文王急叫左右,又听台后一声响亮,火光冲霄,文王惊醒,吓了一身冷汗。文王自思:此梦主何凶吉,待到天明,再作商议。
次早文武上台,参谒已毕,文王道:“大夫散宜生何在?” 散大夫出班见礼:“大王,有何宣召?”文王道:“孤夜得一异梦,东南有一只白额猛虎,胁生双翼,往帐中扑来,孤急呼左右,又见台后火光冲天,一声响亮,惊醒,原是一梦。此兆不知主何吉凶?”散大夫躬身贺道:“此梦乃大吉之兆,主大王得栋梁之臣,大贤之客,不让风后、伊尹之右。”文王问:“卿何以见得?”散大夫道:“昔商高宗曾有飞熊入梦,得传说于版筑之间;今主公梦虎生双翼者,乃熊也;又见台后火光,乃火锻物之象。今西方属金,金见火必锻;锻炼寒金,必成大器。此乃兴周之吉兆。”众官听毕,齐声称贺。文王传旨回驾,心欲访贤,以应此兆。
捻指光阴似箭,果然岁月如流。文王一日与文武闲居无事,见春和景媚,柳舒花放,桃李争妍,韶光正茂。文王道:“三春景色繁华,万物发舒,孤同众卿,往南郊寻青踏翠,共乐山水之欢,以效寻芳之乐。” 散大夫道:“主公,昔日造灵台,夜兆飞熊,主西岐得栋梁之才,主君有贤辅之佐。今春光晴爽,花柳争妍,一则围幸于南郊,二则访遗贤于山泽。臣等随使,南宫适、辛甲保驾,正尧舜与民同乐之意。”文王大悦,随传旨:“次早南郊围幸行乐。”次日,南宫适领五百家将出南郊,布一围场,众武士披执,同文王出城,行至南郊,观望来往士女纷纭,踏青紫陌,斗草芳丛,或携酒而乐溪边,或讴歌而行绿圃,君臣马上,忻然而叹曰:“正是君正臣贤,士民怡乐。” 散大夫马上答道:“主公,西岐之地胜似尧天。”君臣正迤逦行乐,只见一人挑着一担柴唱歌而来:
“春水悠悠春草奇,金鱼未遇隐磻溪。世人不识高贤志,只作溪边老钓矶。”
文王听得歌声,叹曰:“奇哉!此中必有大贤。”宜生令辛免唤挑柴的上前询问。樵夫拜在地,奏道:“小民武吉,拜一老叟为师。离此间三里,地名磻溪,此人乃东海许州人氏,姓姜,名尚,字子牙,道号飞熊,词曲乃家师所作。”
散大夫马上贺道:“恭喜大王!武吉今言此人,道号飞熊,正应灵台之兆。昔日商高宗夜梦飞熊而得傅说;今日大王梦飞熊,应得子牙。今大王行乐,正应求贤。望大王令武吉往前林请贤士相见。”武吉叩头,飞奔林中去了。文王君臣将至林前,不敢惊动贤士,离数箭之地,文王下马,同散宜生步行入林。
武吉赶进林来,不见师父,心下着慌;又见文王进林。散大夫问:“贤士在否?”武吉答道:“方才在此,这会儿不见了。”文王道:“贤士可有别居?”武吉道:“前边有一草舍。”武吉引文王驾至草舍,打开门,却不见子牙。散大夫道:“主公,求贤聘杰,礼当虔诚。昔上古神农拜常桑,黄帝拜风后,须当沐裕斋戒,择吉日迎聘,方是敬贤之礼。主公暂请回驾。”文王道:“大夫之言甚是。”文王命武吉随驾入朝。
文王随众文武回朝,传令百官:“不必各归府第,都在殿廷宿斋三日,同去迎请大贤。”内有大将军南宫适道:“依臣愚见,主公亦不必如此费心,待臣明日自去请来。如果名副其实,主公再以厚礼加之未晚。如果徒有虚名,可叱而不用。” 散大夫在旁厉声道:“将军!此事不是如此说!方今天下荒荒,四海鼎沸,贤人君子多隐岩谷。今飞熊应兆,上天垂象,特赐大贤助我王,是西岐之福。此时自当学古人求贤,破拘挛之习。将军切不可再说此言,使诸臣懈怠!”文王闻言大悦,道:“大夫之言,正合孤意。”于是百官俱在殿廷歇宿三日,然后聘请子牙。后有诗曰:西岐城中鼓乐喧,文王聘请太公贤。周家从此皇基固,九五为尊八百年。
文王从散宜生之言,斋宿三日。至第四日,沐浴整衣,极其精诚,文王端坐銮舆,扛抬聘礼。文王摆列车马成行,前往磻溪,来迎子牙。封武吉为武德将军。笙簧满道,竟出西岐。不知惊动多少人民,扶老携幼,来看迎贤。但见:
旗分五采,戈戟锵锵。笙簧拂道,犹如鹤泪鸾鸣;画鼓咚咚,一似雷声滚滚。对子马人人喜悦,金吾士个个欢忻。文在东,宽袍大袖;武在西,贯甲披坚。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毕公荣,四贤佐主;伯达、伯适、叔夜、叔夏等八俊相随。城内氤氲香满道,郭外瑞彩结成祥。圣主降临西土地,不负五凤立岐山。万民齐享升平日,宇宙雍熙八百年。飞熊仁兆兴周室,感得文王聘大贤。
文王带领众文武出郭,径往磻溪而来。行至三十五里,早至林下。文王传旨:“士卒暂在林外札住,不必声扬,恐惊动贤士。”文王下马,同散宜生步行,入得林来,只见子牙背坐溪边。文王悄悄的行至跟前,立于子牙之后。子牙歌曰:
“西风起兮自云飞,岁已暮兮将焉为?五凤鸣兮真主现,垂竿钓兮知我稀。”
子牙作歌毕。文王道:“贤士快乐否?”子牙回头,看见文王,忙弃竿一傍,俯伏叩地道:“草民不知贤王驾临,有失迎候,望贤王恕罪。”文王忙扶起,言道:“久慕先生,前顾不虔,昌知不恭,今特斋戒,专诚拜谒。得睹先生尊颜,实昌之幸也。”文王笑容携子牙至茅舍之中,言道:“久仰高明,今日得见,昌三生之幸。”子牙拜而言道:“尚乃老朽,文不足安邦,武不足定国,蒙贤王枉顾,实辱銮舆,有辜圣意。”宜生在傍道:“先生不必过谦,吾君臣沐浴虔诚,专心聘请。今天下纷纷,定而又乱。吾主昼夜思维,不安枕席。久慕先生大德,侧隐溪岩,特具小聘,蒙先生不弃,共佐明主。吾主幸甚!生民幸甚!”宜生将銮舆推过,请子牙登舆。子牙道:“荷蒙洪恩,以礼相聘。尚已感激非浅,怎敢乘坐銮舆,僭越名分。这个断然不可!”宜生见子牙坚意不从,对文王道:“贤人既不乘舆,主公可从贤者之请。贤者乘大王逍遥马。主公乘舆。”文王道:“若是如此,有失孤数日之虔敬也。”彼此又推让数番,文正乃乘舆,子牙乘马。欢声载道,士马轩昂。时值喜吉之辰,子牙来时,年已八十。
文王聘子牙,进了西岐,万民争看,无不忻悦。子牙至朝门下马。文王升殿,子牙朝贺毕,文王封子牙为右灵台丞相,子牙谢恩,偏殿设宴,百官相贺对饮。其时君臣有辅,龙虎有依。子牙治国有方,安民有法,件件有条,行行有款。西岐起造相府。此时有报传进五关。汜水关守将韩荣具疏往朝歌,言姜尚相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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