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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哪吒生忿讨恩怨,邑考进贡赎父罪

哪吒先回陈塘关见了母亲。看到他复生,殷夫人心中感慨万千,瞬间便红了眼眶。哪吒安慰了一番,坐下同母亲说话。言谈间,哪吒听到屋外有声音,他走过去打开房门,见李靖立在院里和侍卫说话,一时怒从心中起,喝道:“李靖,你坏我庙宇,毁我金身,快来受死!”说着便手持火尖枪冲了出去。

李靖看到哪吒,吓得脸色苍白,魂飞天外。又见他要取自己性命,忙以土遁之术逃出。殷夫人听哪吒之言,刚要起身劝阻,却见哪吒转身拜别,驾起风火二轮,如飞云掣电,追了出去。李靖见哪吒越来越近,暗道:若被赶上,此命休矣!正在两难之际,忽听一声:“父亲,孩儿在此。”李靖看时,乃是次子木吒,心下方安。

哪吒赶到此处,落下轮来,见李靖正同一道童讲话。木吒上前,大喝一声:“你这孽障好大胆!子杀父,忤逆□□。早早回去,饶你不死!”哪吒道:“你是何人,口出狂言?”木吒道:“吾乃木吒是也。”哪吒得知是二哥,忙叫道:“二哥,你不知其详,且听我道来。”哪吒把翠屏山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问道:“是李靖对,还是我对?”

木吒大喝道:“胡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哪吒道:“我早已将骨肉还给他了,与他再无因果,还有甚么父子之情!”木吒大怒:“你这逆子!”举剑向哪吒砍来。哪吒用枪架住道:“木吒,我与你无仇,你站开了,待我拿李靖报仇。”木吒大喝:“孽障!竟敢如此大逆不道!”提剑刺来。

哪吒只得提枪迎战,又恐站在一旁的李靖逃走,一急之下,用枪把剑挑开,取出金砖砸向木吒,正中木吒后心,将其砸倒在地。哪吒登轮来取李靖,李靖转身就跑。哪吒叫道:“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首级,以泄我心中之恨!”李靖向前奔逃,真似失林飞鸟,漏网游鱼。又赶多时,李靖见事不好,叹道:“罢!罢!罢!我李靖前世不知作了什么孽,今生要死于自己儿子之手。不若我自己动手,也免得落人笑柄。”正待动手,只听一声:“李靖,看你还往哪里逃。看枪!”话音未落,枪已破风而来。耳边风声阵阵,李靖只道:今日定要命丧于此了……却见金光一闪,拦住了火尖枪。

哪吒持枪看向来者,问道:“你是何方神圣,竞敢拦我?”来者乃佛祖如来,随侍为阿傩、迦叶二尊者。如来笑道:“我是西方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尊者,南无阿弥陀佛。”哪吒正待问话,却见一人手执拂尘而来,看到如来,施礼道:“阐教元始天尊座下弟子文殊见过如来佛祖。”如来颔首。此时木吒也追了过来,见状忙施礼站于文殊广法天尊一侧。李靖也忙跪地道:“陈塘关李靖见过如来佛祖,谢佛祖救命之恩。”如来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请起。”李靖起身和木吒站在一处。

哪吒见众人都向他行礼,开口道:“你既为佛祖,且听我说出因果,你来评评理,看是我对还是李靖对?”如来看着哪吒,道:“哪吒,我已知其中因果。”哪吒怒道:“你既知因果,却阻我拦我,实在不该,妄为佛祖。”如来道:“哪吒,因果报应,自有定数。李靖虽对你不住,却也是仁德爱民之士,命不该绝。”又对李靖道:“李靖,你可知错?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已与你脱离因果,再无父子情份。你怎可坏他庙宇,毁他金身?”李靖俯伏在地,言道:“启佛祖,李靖知错。我不该受四海龙族蛊惑,毁哪吒金身。李靖今日但凭佛祖发落。”

看到李靖向佛祖认错,哪吒收了风火轮,雄赳赳、气昂昂地持枪而立。如来佛祖看着哪吒,道:“哪吒,你且过来。”哪吒见他数落李靖的不是,觉得他还算公正,心生好感,便走了过去。哪吒走至如来身前。如来佛祖伸出右手,轻抚哪吒发顶,一团柔和的金光瞬间将哪吒包裹。少顷,如来收回右手。哪吒只觉恶气顿消、浑身舒畅,遂道:“谢佛祖。”如来佛祖右手一挥,一缕金光飞来,没入哪吒左胸。如来佛祖道:“这是我于莲上参悟,周身灵力与金莲之气凝结成的一枚莲子,数万年来只此一颗,今送于你,你需好好感悟。”

哪吒感应着悬于心中的莲子,顿觉奇妙万千。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如来,道:“哪吒知晓,谢佛祖。” 如来佛祖道:“哪吒,你我有缘,无需言谢。你可愿认我做义父?”李靖听到,心中一惊。哪吒歪着头看了如来片刻,道:“你这佛祖人还算好,我就认你做义父吧。”说着,跪下磕头道:“哪吒见过义父。”文殊、阿傩、迦叶纷纷贺喜。如来佛祖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哪吒起身,见如来拿出一座塔,道:“哪吒,我为你义父,此玲珑塔内有我佛像无数,你需见塔如见父。”哪吒称是。如来佛祖又道:“李靖,此为玲珑塔,赐与你防身。哪吒若再冲动,可将其关进塔内思过,无你的允许,不准出来。如今哪吒是我灵山莲花太子,你若仗此塔随意欺压,我也不答应。”李靖接过宝塔,连连称是。

哪吒听后一脸不开心,暗道:以前关小黑屋,现在关小金塔。哼,小爷也算是升级了吗?如来佛祖知他心意,传音与他:“哪吒,李靖虽有错在先,却也有护城之功,罪不至死。况封神大战在即,你们仍要共保明主,切不可鲁莽。封神战后,你来灵山寻我,共议讨伐天下妖魔之事。”哪吒也传音道:“我现在就可以去讨伐天下妖魔。”如来佛祖又传音道:“天庭初建,神职空缺,神威不足以管理三界。只有封神榜众神归位,方能天地间妖魔驯服。哪吒,你可明白?”哪吒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孩儿明白。”如来佛祖也开口道:“好孩子,你且去吧,记得封神战后来灵山见我。”哪吒道:“哪吒遵法旨。”转身返回乾元山。如来佛祖带着阿傩、迦叶二尊者离去,文殊广法天尊、李靖、木吒恭送如来佛祖后,也各自离去了。

伯邑考要往朝歌为父赎罪,上大夫散宜生阻谏,公子不允,遂进宫辞母太姬,要往朝歌。母亲见伯邑考执意要去,只得依允,嘱咐道:“孩儿此去,定要小心!”伯邑考辞出,到殿前与弟姬发言道:“我走后西岐交你负责,你定要严守规矩,不可私改。我此去朝歌,多则三月,少则二月,即便回程。”姬发道:“弟定不负兄长所托。”伯邑考吩咐毕,收拾进贡宝物,择日起行。一路扬鞭纵马,在朝歌城皇华馆驿安下。

次日,伯邑考素缟抱本来见比干。比干请伯邑考进府,见礼侯各自入座,问道:“公子为何事至此?”伯邑考答道:“父亲得罪于天子,蒙丞相庇佑,才得性命,此恩天高地厚,愚父子弟兄,铭记于心!父亲囚禁异乡七载,为人子心难得安。伯邑考将祖遗镇国异宝,进纳王廷,代父赎罪,望丞相代呈天庭。若蒙恩赐,父亲得归故土,西岐万姓,无不感念丞相之大恩。”比干问道:“公子纳贡,乃是何宝?”伯邑考道:“自始祖亶父所遗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代父赎罪。”比干问:“七香车有何贵乎?”邑考答道:“七香车,乃轩辕皇帝破蚩尤于北海,遗下此车,若人坐上面,不用推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乃传世之宝也。醒酒毡,倘人醉酩酊,卧此毡上,不消片刻即醒。白面猿猴,虽是畜类,却善知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讴筵前之歌,善为掌上之舞。”比干听罢,道“此宝虽妙,皆为游戏之物,今天子失德,恐反加朝廷之乱。念公子一片孝心,此本我替公子转达天听,不负公子来意。”

比干往摘星楼见驾,奏曰:“臣启陛下,西伯侯姬昌子伯邑考,纳贡代父赎罪。”纣王道:“伯邑考纳进何物?”比干将进贡本呈上。纣王览毕,宣伯邑考上楼。伯邑考肘膝而行,俯伏奏道:“犯臣子伯邑考朝见。”纣王道:“姬昌罪大欺君,今子纳贡为父赎罪,实为孝矣。”伯邑考奏曰:“罪臣姬昌犯欺君之罪,陛下仁慈赦其死罪,暂居羑里,臣等举室感陛下洪恩。今臣冒死上陈,请代父罪。祈陛下仁慈,赐以再生,得赦归国,使臣母子骨肉重聚,臣等万载瞻仰陛下好生之德。”纣王见伯邑考为父陈冤,极其诚恳,知是忠臣孝子之言,不胜感动,乃赐伯邑考平身。

伯邑考谢恩,立于栏杆之外。妲己在帘内,见伯邑考丰姿俊雅,眉清目秀,传旨:“卷去珠帘。”纣王见妲己出来,言道:“御妻,今有西伯侯之子伯邑考纳贡代父赎罪,情实可悯。”伯邑考朝拜妲己。妲己道:“伯邑考,听闻你琴技出众,今日演奏一曲,如何?”伯邑考奏道:“娘娘,臣父囚禁七载,苦楚万状,臣心碎如麻,恐所奏有辱圣聪。”纣王道:“伯邑考,你抚操一曲,如果稀奇,赦你父子归国。”伯邑考听见此言,大喜谢恩。纣王传旨,取琴一张。伯邑考盘膝坐在地上,将琴放在膝上,拨动琴弦,抚弄一曲,名曰“风入松”:杨柳依依弄晓风,桃花半吐映日红。芳草绵绵铺绵绣,任他车马各西东。

伯邑考弹至曲终,只见音韵幽扬,清婉欲绝,令人尘襟顿爽,恍如身在瑶池凤阙。诚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纣王听罢,心中大悦,对妲己道:“真不负御妻所闻。伯邑考此曲可谓尽善尽美。”妲己奏道:“伯邑考之琴,天下共闻,今亲睹其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纣王大喜,传旨:摆宴摘星楼。妲己偷睛看伯邑考,面如满月,丰姿俊雅,仪表非俗,风情动人。妲己又看纣王容貌,**相亏,形容枯槁。自古佳人爱少年,何况妲己乃一妖魅乎。妲己暗想:“且将伯邑考留在此处,假说传琴,乘机挑逗,庶几成就鸾凤,共效于飞之乐。况他少年,补益更多。”妲己设计欲留伯邑考,随即奏道:“陛下当赦西伯侯父子归国,以示皇恩浩荡。只是伯邑考琴为天下绝调,今赦其归国,朝歌再不能闻,深为可惜。”纣王道:“如之奈何?”

妲己奏道:“妾有一法,可两全。”纣王问道:“卿有何妙策?”妲己道:“陛下可留伯邑考在此,传妾琴艺,待妾学习精熟,早晚侍陛下左右。一则西伯侯父子感陛下大赦之恩;二则朝歌不致绝瑶琴之乐。”纣王闻言,以手拍妲己之背,言道:“爱卿真是聪慧贤明。”随传旨:“留伯邑考在此楼传琴。”妲己不觉暗喜:“我且将纣王灌醉了,扶去浓睡,也好行事”妲己手奉金杯,对纣王道:“陛下,请进寿酒!”纣王只顾欢饮,不觉酩酊。妲己命左右宫人,扶纣王龙榻安寝,方着伯邑考传琴。宫人取琴二张,一张是妲己的,一张是伯邑考的。妲己借学琴之机,几次三番挑逗伯邑考,怎奈伯邑考心志坚定,不为所动。妲己动手动脚之时,伯邑考慌忙躲闪之际,不慎将其推倒。妲己恨道:“匹夫!如此羞辱于我,定教你粉骨碎身,方消吾恨!”

妲己恼恨伯邑考,回榻安寝。次日,纣王问妲己:“夜来伯邑考传琴,可曾精熟?”妲己言道:“陛下,夜来伯邑考无心传琴,言语调戏臣妾,甚无人臣之礼。妾不敢不奏。”纣王闻言大怒:“这匹夫焉敢如此!”喝左右侍驾官:“将伯邑考拿下摘星楼,扔进虿盆!”

妲己道:“将伯邑考剁成肉酱。”纣王遂听妲己之言。可怜孝子为父朝商,竟遭万刃剁尸!不一时,将伯邑考剁成肉酱。妲己又道:“妾闻姬昌号为圣人,说他能明祸福,善识阴阳。妾闻圣人不食子肉,今将伯邑考之肉做成肉饼,赐与姬昌。若昌竟食此肉,祸福阴阳,俱是谬说,竟可赦之,以表皇上不杀之仁;如果不食,当速杀姬昌,恐遗后患。”纣王道:“御妻之言正合朕意。速命厨役,将邑考肉作饼,押送羑里,赐与姬昌。”

西伯侯姬昌囚于羑里城,每日闭门待罪,将伏羲八卦变为八八六十四卦,重为三百八十四爻,内按阴阳消息之机,周天刬度之妙,后为‘周易’。今日取金钱占一课,看到卦象,不觉泪流满面,心如刀绞,不敢悲啼。

少顷,使命官到,姬伯缟素接旨,使命官将龙凤膳盒摆在右面。使命道:“主上见贤侯在羑里久羁,圣心不忍。昨日圣驾幸猎,打得鹿獐之物,做成肉饼,特赐贤侯。”姬昌跪在案前,揭开膳盒,言道:“圣上受鞍马之劳,反赐犯臣鹿饼之享,愿陛下万岁!”谢恩毕,连食三饼,将盒盖了。使命见姬昌食了子肉,暗暗叹道:“人言西伯侯能知先天神数,善晓吉凶,今日见子肉而不知,速食而甘美,所谓阴阳吉凶,皆是虚语!”姬昌明知子肉,含忍苦痛,不敢悲伤,勉强精神对使命官言道:“大人,犯臣不能躬谢天恩,敢烦大人转达,昌就此谢恩了。”使命官回朝歌。姬伯悲痛万分,不敢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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