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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朝云聚散

宝熙二年,大朔国历经兴庆兵变后,一分为二,渭水以北建立新政,更国号为北襄,渭水以南仍沿袭旧政,但也改了国号为南朔。

南朔新王登基已有二载,甫一上位便清算大朔的旧臣,当中以江侯爵为首的主战派最受攻讦。江侯爵本非王亲贵胄,只是当年辅助先王镇压朔京之变,得先王隆恩垂爱,才门楣光耀,赐封爵位。

江侯爵薨后,其子江展祺袭得侯爵,在大朔朝中步步高升,竟也被额外擢拔进内阁,侍奉先王处理政务。

如今的南朔新王是大朔的二皇子,见了江侯爵总是嘴甜喊“江阿父”,江展祺每逢听见二皇子的行踪,也总是躲得远远的,就怕一着不慎反遭这份虚情假意的贻害。

只可惜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新王刚坐稳王位,露出豺狼本色,一封急诏将江展祺唤进宫里,而后将他胃中灌石,沉池溺死。

江谈夙到死都记得,父亲接到急诏后唤她进书房,素来严父自居的人,将她双手紧紧握住,揉搓着说:“爹可能回不来了,爹走之后,你进宫去觐见太后,先王在位时,太后曾许诺你过了二十,便封你一个一世无忧的郡夫人。你只当碰运气,看太后能否保你一条性命。”

那日种种经历,就像一场恶梦,江谈夙恍恍惚惚地送走了父亲,又跌跌撞撞地跑进宫,在太后的永宁宫前跪了一日一宿,第二日,宫门内走出一个嬷嬷,将一个牙牌子塞进她掌心。

自那日后,江家被抄,江谈夙的堂兄弟以谋逆罪坐连,一律斩首弃市。江谈夙是唯一活着的人,她捏着改成贱籍的牙牌子,被强行拖入勾栏别院,因少时不尚音律,不懂卖俏讨生活,因此干些洗衣扫洒,补衣煮饭的粗活。

这一日,隆冬盛雪,北风一记记锤在别院墙头,发出泣血不满。院中蹲伏在水池边洗衣的江谈夙浑然未闻,她像一尊丢失灵魂,只顾木讷行事的傀儡,双手冻疮在水里破了皮,流着血,她便就着血水搓搓洗洗,也全然不顾这批沾染饭菜的衣服干不干净。

倘若被发现洗得不干净,那便叫阿妈鞭打几下,再洗就行。若是蒙混过关,她便能溜进灶头,吃些冷掉馊掉的饭菜,然后躲进她的小木屋中,琢磨她那把短剑。

这把短剑她藏得极深,磨得极其锋锐,若近了谁的身,能一剑刺中那人心脏,当场毙命。

两日后,内阁首辅苏点青将出现在醉晖楼前,布施粥水,与民同庆腊八节。苏点青由江展祺一手提拔,到头来却亲手将石头塞入江展祺口中,又亲手将他推进宫池。

江谈夙杀不了狗皇帝,但是能不要命地杀苏点青,只要一点点机会,一点点希望……

正对后院的一条小径忽地嘈杂躁动,管着勾栏二十名姑娘的柳妈妈,领着气势汹汹的两个护卫奔踏而来。队伍后头,住在江谈夙隔壁的摧琴姑娘也小跑跟过来。

摧琴远远朝江谈夙摆手,江谈夙心知柳妈妈是来寻她麻烦,起身时握紧了捣衣杵,横隔胸前。

柳妈妈尖利大叫:“贱人,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江谈夙心头一跳,视线钉在柳妈妈捧在掌心的剑鞘,剑鞘上斑斓掐丝泛过华彩。

“还给我。”江谈夙心急大叫:“这是我的东西。”

“果真是你的。你藏着这祸害是想要老娘的命啊?”柳妈妈五爪擎住剑鞘,五官变形,就差抖落满脸红妆。

两名护卫上前来,左右抽拉,把捣衣杵抢走,把她推进浅池里,冰水钻进江谈夙的袖子,撕裂她的皮肤。

她顾不得挣扎,趴在水里吼:“剑鞘给你,剑还给我。”

回应她的是柳妈妈一脚猛踹,然后柳妈妈吩咐护卫将人拽起来,凶恶说:“拖着她走,让她亲眼看着这剑典卖了,换了钱我们吃喝逍遥去,好让她日后死了心。”

江谈夙从水中被钳起身,拖拽着出后门,一路上风雪灌进她湿冷的衣服中,她一颗心随身体堕入极冷的地狱。

剑鞘是她母亲的遗物,剑是她父亲幼时赠送的玩物,这两样东西于她而言,已是血肉,典卖如同剜她的血肉。

一行人拖拖扯扯从柳眠街转入青雀大道,路人侧目,但见被拖拽的女人嘶声力竭,以为江谈夙是疯癫女人,被夫家挟住带回家,都只好奇张望。

江谈夙在雪泥地上撒泼打滚,只想挣脱护卫的铁臂,上前去抢夺短剑。她张口咬住护卫的虎口,护卫嘶痛,上脚将她踢滚,对着她的肩膀疯狂踩碾。

此时大道末端传来金吾卫的喑恶叱喊,数匹骏马风驰电挚,屏退路人,给后面大部队开道。

护卫与柳妈妈箍住江谈夙四肢,退到人群后,垫脚看复归阙廷的军队。江谈夙瞥见黑底旌旗绣明绿温字,猜是刚从潼关归来的温赤北兵马。

温赤北得新王御令,征五万新兵前去潼关支援,如今南北战事渐歇,他便回京复命。江谈夙被捂住嘴巴,呜呜大叫,她打算趁柳妈妈不敢当街造次,夺回短剑。

柳妈妈低声喝她:“好姑娘,你可让我省点心吧。”

一行膘肥体壮的黑马从她们面前街道经过,江谈夙肘子猛击护卫肋骨,叫他松了手,可惜另一个护卫有些点穴功夫,当即在她后腰处击打,卸去她全身力气。

这边动静小,温赤北的马走得急,已经跑到前面,余下士兵更是目不斜视,作风严整。

江谈夙绝望地盯视着风光无限的大道,任由柳妈妈拿刀柄在她软肉上拧。

她看见灰色的天空,细雪纷芒,看见一只蝴蝶在风中跌宕,来不及展翅已陨落,看见陌生的笑脸,每一张面目都麻木又扭曲……

忽然面目可憎之中,有一张脸格外鲜活,他蹙着眉,淡色双眸直直看向她,如掩雪玉刀,冷冽却不锋锐,甚至蕴藏着花非花雾非雾的玉絮,叫人琢磨不透。

江谈夙身形微滞,她已认出他,她也知道他已认出她,尽管他的眸光没有恶意,但她的尊严还是碎了一地。

随之人马往前赶,金吾卫解禁大道,柳妈妈仍又拖着人去典当行,然后以一个好价钱卖掉了短剑,得意洋洋地捧着钱,压住江谈夙去到朔京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江谈夙已经不再追究短剑的事,她从江展祺死亡一事上得出一个道理——纵然哭喊再大声,失去的已经失去,与其在记忆中蹉跎,不如走好下一步。

柳妈妈以为她被教训乖了,斟一杯酒推到她面前,劝:“这回摔狠了,下回就不敢再犯错了。整个袭香院里,也就你最不听话,你说你吓走了多少客人,妈妈我与你计较了吗?若不是妈妈我可怜你,天底下还有谁会好吃好住地养着你?”

江谈夙盯着酒面倒影,好丑,两道掴痕和血痕都在,随云髻也是乱的,想必身上比泥地还脏。她又想起骑在马上的人,陷入长远的回忆。

在江谈夙七岁那年,从塞北归来的江展祺领回来了一个瘦瘦高高,有一双浅色眸子,黑发中夹杂缕缕暗红的少年。

初次见面,江谈夙被他凶狠如狼的表情吓哭,她一哭,少年取下背着的竹弓箭,搭箭射向她身后树干,箭矢悍利,竟然震动了整株杏树。江谈夙浑身也是震颤,吓的。

枝头杏子被箭势撼落,咚咚咚打在江谈夙脑袋上,这下子彻底将她吓出了童年阴影。

她哭喊着去找江展祺,江展祺将少年拉到她跟前,介绍:“他不叫红发鬼,叫偃枉然。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侍卫。”

偃枉然垂下头,声音干涩,喊:“夙姑娘。”

江谈夙不敢拒绝她爹,又不想收下这名恶侍卫,于是总想着法子刁难偃枉然,只想让他离开。只是偃枉然极能隐忍,每每吃亏也只是舒叹一口气,好像她有多不懂事的样子。江谈夙对他毫无办法。

偃枉然不似江府中其他侍卫与婢女,对她有说有笑,有求必应,他总是端着一张清正的脸,说些不近人情的话。譬如她摔疼了,她喊偃枉然,偃枉然绝对不会扶起她宽慰两句,而是一边将绊脚的石子踢开,一边说:“我瞧着并不那么疼。”

又譬如她生病不想喝药,她爹不在,其余下人谁也不敢劝她吃药,只有偃枉然一边将饭碗撂开,一边将药碗递上来,冷酷无情地说:“郎中交代了吃饭先吃药。夙姑娘没必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入了侯府几年,偃枉然脱胎换骨,已经从一个塞外野小子变成陌上人如玉的公子。他学朔京儒生穿素白直裰,将红发收进幞头中,学江展祺使剑,将弓箭收进衣匣中,他学四书五经,学六艺,学江展祺守社稷平天下的志愿。

江谈夙则越长越恣意放纵,她越来越不喜欢偃枉然这副规规矩矩的模样,更不喜欢他在护卫岗位上,对她的约束。

因此,江谈夙与偃枉然几年相处,仍是冷冷冰冰的关系。偃枉然只要一出现,她便躲起来,或者故意支开他。久而久之,偃枉然也就不经常出现在她面前,只有当值时候,充当一个石头人,她喊他,他就过来,不喊他,他便远远观望。

江谈夙觉得偃枉然是讨厌她的,尤其当她知道偃枉然多次求江展祺,让他参加明经科考,她更笃定偃枉然待在她身边很憋屈。他有青云志,那她就成人之美,美人之美。

她去求江展祺撤销偃枉然侍卫的身份,江展祺笑言偃枉然是个有智谋才略的人,已将他举荐给苏点青。

偃枉然被放免那日,恰巧媒婆上门替温赤北之子说亲,江谈夙郁闷躲到后院树上,攀在高处眺望朔京外的青山,树梢斑斓日光在她身上增添一段金弧,将她与树都罩在一层梦里。

走在墙下的人抬头看,便能看见她柳眉含蓄似松烟,凤眼半饬闪微茫,比较平日,娇美中多了几分成熟的哀愁。

偃枉然在墙下站了片刻,他有一些告别的话想说,抬头那一刻却已失去言语的能力,他转头迈入日光中。江谈夙最后看见的,只是他决然挺毅的背影。

前夫哥: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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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存不住稿了,与其在草稿箱吃灰,不如端上来晒晒太阳。隔日更,有事请假,保证更完(因为大纲都基本捋好了)

雷点各异,本文就不排雷了,能看下去都是世界上最最可爱,对我最最包容的读者呀(非常感激!尸体暖了 T T)

不是大长篇!再说一次,不是大长篇!属于探索阶段的作品,需要读者多点耐心!

虽然,或许,应该,三无开文又不是日更不会有人看,但是万一,可能,缘分到了,有人看到呢?所以会前三十留言有例行开文红bao呀(不知道审核标准是什么,就用拼音了,啊拉,总要有点炒热气氛的话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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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朝云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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