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映照下，青年格外的美，他微微一笑，蔚蓝色的大海跃动着波光粼粼，都成为点缀他的星光，面容绮丽，透着病态的妖冶，拖长的语调浸满醉酒的暧昧，“要看着我哦，不要看向其他人。”
“！！！！”
怎么可能和为什么要跳的想法纠缠在一起，沈星河一时之间无法理智的思考凌云所说的话。
没有理由去死啊。
青年径直往后倒去。
“等等！回来！！”沈星河的身体仿佛下意识的开始行动起来，拼命跑到往前凑去想要抓住他。
“凌云！”沈星河忍不住大喊，奋不顾身的伸出手，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最后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星河感到如释重负，她像是抓住浮木般，一手抓紧栏杆，另一手死死攥住凌云。
风吹着那人的白色衣袍呼呼作响，坠落的害怕促使身体颤抖，沈星河唇瓣苍白，眼眶隐隐浮现水雾，可她抬头看着凌云，努力的勾起安抚的笑，却怎么都笑不起来，“别怕，我会把你拉上来。”
白衣青年看着她，此刻她的眼眸如同雪花，被人捧起来便会消融。
明明怕的要死，少女却将半个身体都探了出来，表情脆弱无助，唇瓣咬出血，仿佛此刻向下坠落的人是她。
诡异的错位，二人对换，心绪汹涌的施救者和平静如古井无波的坠落者。
沈星河压下强烈到想要呕吐的思绪，破碎害怕的记忆不断浮现，不管青年平静无波的面容和冷待的眼眸，她固执的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拽他上来。
沈星河的头如同被针一点点扎入，伴随着刺痛，她的眼中浮现浓碘酒般的夕阳，扭曲骇人的血迹，七零八落的兔子玩偶，奶白色的黏糊糊的棉花。
那股刺痛和愤怒在胸腔里翻涌，好像浪花要决堤而出，快点！把他拉上！
耳朵嗡鸣，刺耳的尖叫，刮着生疼的风。
她忘了什么，好痛苦，好恶心，好想吐。
“回去吧。”
这话让沈星河一怔，她抬眸，青年嘴角挂着笑。
下一刻她的手被莫名外力一打，她的手空无一物。
眼睛倏然收紧，青年就这么轻飘飘的往下落，如同一帕月光，身体却离她越来越远。
倒过来的海还是这么美，凌云笑意却在一点点消失。
胸腔只剩下麻木的畅快，精神的他在杀死肉身的他。
“凌云！！！”
凌云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少女大喊着他的名字，急速的下落，竟然跟着跳下去。
沈星河努力来不及布下结界，只能努力从储物戒掏出了画符，试图在落地前，捞住青年。
就在即将落水的一瞬间，虽然没能成功捞着凌云，但最大程度的保护他们免受冲击。
坠入海里，无数的水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鼻腔和嘴巴，冰冷的窒息感接踵而至。
咸湿的海水灌入，沈星河仿佛坠入深渊，衣裙好像水鬼用无形的吸引将她往下拽。
那破碎的画面终于粘合在一起，断断续续的播放了影相，她终于想起了她的现实死法。
凌云站在水上，平静的看着溺水不断挣扎的少女，如同被困住无法逃脱的蝴蝶，可怜兮兮的。
她什么都忘记了，毫不留情将过去的他抛弃后，将过往的一切都忘记了，如同全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真是过分凉薄的人，可她全然不知情。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梦境的事。
不会被轻而易举的抛下？
他凝视着她，似在自欺欺人，又像是自言自语，轻声道：“沈星河，在梦里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
看着面露痛苦的少女，咕噜噜的气泡越来越小，很显然她不会水。
这是她的错吗？
这是他的错。
这么害怕，却还是跟着过来。
“救她。”
凌云心神只有这一个念头，心脏的收缩，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让他惊醒。
沈星河就当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藤曼缠绕她的腰身，她还没反应过来，忽地被用力拽出了海面，轻巧的将她放在岸边的石头上。
凌云把她捞起来了。
她努力的呼吸着，脑海里非常混沌，陷入一片模糊，像落入纷纷扬扬的雪花，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走马灯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嗖嗖的闪动，胸腔在剧烈的起伏，眼睛失去焦点，她听到凌云的手颤抖扶着她，和她说话，嘴唇一张一合，她没听清楚。
突然下巴被掐住，他的手指探了进来，瞬间口腔充满了浓郁的铁锈味，再接着她的全身慢慢恢复知觉，渐渐回暖。
她的意识逐渐清晰，身上被石头刮出的细小的伤口都愈合了，没有疼痛，可她依旧没什么精神，身体有些虚脱的跌靠着他的怀里。
沈星河眼睛通红，她突然想起是前世怎么死。
是为了救一个意图轻生跳楼的孩子而死。
那时她以为她会冷眼旁观，那孩子身体摇摇晃晃向前倾倒，她下意识的冲出去拉了那个孩子。
然后孩子得救了，她坠下高楼死了。
没想到此时此刻又何其相似，她的本能还想要救人。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鼻尖是淡雅的木香，他松开了她，带着暖意的手在替她撩开粘腻的头发。
沈星河抬眸望着他，平静的模样，她鼻尖微动，眼泪不知觉的掉了下来，伸出手一巴掌拍在青年的脸上。
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轻飘飘的落在青年的脸颊。
雪白的手像蝴蝶轻吻般落到凌云的脸上，带着痒意，他一愣，海水打湿了沈星河的脸庞。
看到少女的神色，他反应过来。
她哭了。
一股酸胀感在胸腔里炸开，即便过往的她从空中摔断腿，她不曾吭声喊痛落泪，现在却如此脆弱。
他有些不知所措，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让他感到窒息的剧痛与烧灼感。
她身体发出信号，在哀求他，不要死。
她声音哽咽，却细弱蚊蝇，捂着脸，哭的却越来越厉害，“为什么要跳下去？”
莫名沈星河很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很想对那个孩子，也想对凌云说：“不要轻易的伤害自己好吗？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可沈星河没有立场指责凌云，凌云有能力，也有自信，非常笃定自己不会有事的。
她所做的很傻。
忽然她感受到眼睛一阵不自然的触碰，沈星河抬头便看到青年的脸，神色不再是那种无所谓的疏离，眼底那股翻滚着薄凉终于消融。
凌云半跪在她身侧，伸出手拿着帕子帮她擦掉眼泪，郑重道：“对不起。”
沈星河的眼泪掉的更多了，她抽噎着，隔着模糊的水雾望着他，想要努力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因为哭的缺氧，断断续续的如鱼吐泡泡：“呜……不要再做这种让人担心的事情了，好吗？”
她真的很害怕。
“好。”
闻言，沈星河努力的止住眼泪，她也不想做讨人厌的哭包，可金豆子却还是不顾她的意愿不停的掉落。
“那……等我一下……我还没哭完……”
“好。”凌云闻言莫名的笑出来，望着那红彤彤的眸子，还带着颤动的泪花，他想到了怯生生的兔子。
不，她不是兔子。
“我很认真的……呜……”沈星河有点委屈，她并不是一个轻易矫情的人，或许以往的情绪积累到今天爆发了，泪决堤而出。
粗鲁用衣袖擦去眼泪，却发现还是擦不干。“我很快的……别丢下我……”
“嗯。”凌云带着柔和的笑意，制止了她的动作，将帕子塞到她手中。“哭多久都行。”
沈星河点点头。
凌云瞧着少女无力的面容，急促的呼吸着，眼角有点泛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水珠，抬眸湿漉漉的目光，仰望着他，唇瓣沾染水泽，微微开合，显得可怜又可爱。
娇美面容不小心沾染到水，那晶莹的水珠顺着光洁的脸滑落，没入衣下肌肤。
凌云移开目光，忽略掉一丝奇怪的不自在感，用灵力烘干两人的衣物，掏出漠灯。
灯自主浮空，散发的阵阵热意。
沈星河感受灯有股暖洋洋的似乎在替她暖着身子，让刚刚落水的她好受了不少。
好一会，沈星河才止住了眼泪。
看着凌云望着大海的侧脸，她觉得比起在亭子上的他，真实了不少，不像是虚幻的泡沫，一吹就消失不见。
沈星河慢慢扶着石头起来，落水一场，她像是生了大病，力气消耗很多。
她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两只都不见了。
储物戒里没有备用的，她有些为难，也有点害怕。
她不想赤脚走回宗门，也不想被凌云拽着手腕，坐跳楼机一般急速狂飙而上。
她还是很恐高，当时是一股脑冲动就跳下来。
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
她张了张嘴，想怎么跟凌云说让他帮忙拿双鞋子。
凌云却蹲在她面前，“上来吧。”
沈星河有些惊讶，但犹豫下，决定不矫情，直接趴上去。
“谢谢你。”沈星河小心翼翼的搭在他的肩膀，头轻轻的靠着他背上。
意外的凌云的背部很宽大，让她安心。
凌云轻声笑道：“……可以揽着我的脖子，这样舒服些。”
沈星河闻言照做了，凌云的动作很坦荡，没有丝毫越界让她不适应。
她沉默，脑中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凌云这么疯的行为，让沈星河心里有点怕他。
凌云并不是被逼上绝路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她想不明白，他有展露过恶劣的一面，大多数时却都是温文尔雅的。
是因为从小苦练的剑术，却因病不能使用让他变成这样的。
如果是剑痴，被病痛击倒，却是很伤。
这是他之后会堕入魔道，毁灭世界的诱因吗，沈星河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的理由。
想了很多，今天沈星河已经很累了，翻了所有宗谱。
她确定凌云没有兄弟姐妹，他就是自己要找的攻略对象。
比起那些小说错把恶毒女配当作救命恩人的瞎眼男主，她这么严谨总不会认错吧。
眼睛越来越困，沈星河眼皮开始打架，最后和好。
轻柔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他觉得有些痒，听见少女的呢喃，声音很轻，他几乎没听清楚。
现在的她倒是毫无防备。
直到温热的触感传来，让他一僵，睁大眸子，那是柔软的唇瓣轻轻的吻上肌肤。
停下脚步，少女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呼吸均匀，凌云确定她是睡着了的无意之举。
倒是不安分的。
将沈星河放回屋，他叹惜了一声。
突然瞳孔暗沉，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
凌云转身出去，看向来人露出笑意，“我竟然不知来了客人。”
黑衣人见目标出现，并未寒暄，吹着萧，恬静的乐声化为利刃，他的脚边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蛇，伺机而动倾泄而出。
凌云笑着，明亮的墨色瞳仁里逐渐涌现出扭曲的兴奋和执着的疯狂，嘴角极致的拉扯。
双手不停的交叠，每次合掌，就有无数的蛇像似被无形的重物重重的拍扁砸死，一瞬间□□爆开，只留下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看着满地狼藉倒像是炼狱。
直到他徒手直接挖出对方的内丹，随手丢掉。
真的好久，没做这种事情了。
短短时间，地面都被染成红色，树如同泼墨般艳红。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凌云的杀心，眼眸露出了极为疯狂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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