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深看着燕轻尘睡下,放心下来出门采买药膳。
一番操作下来后,终于把中药放进盅里熬煮了。宁云深温火熬着药,估摸着还要半个多小时,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歇一会。
燕轻尘还躺在沙发上眯着,睡得不太安稳,手时不时抽动,攥紧身前的毛毯。眉头也紧紧蹙着,像打了死结一样堆在一块。
宁云深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宁母所说,燕氏正抛售股份的事,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宁云深看着那张憔悴的面容,心里涌起一阵阵愧疚。为什么自己前几天要和燕轻尘发生争执?为什么这几天燕轻尘给他打电话他都置之不理?
要是自己早一点发现异样,就能早一点陪在燕轻尘身边了。燕轻尘的嘴巴又无意识地撇了撇,宁云深伸出手,一下一下温柔地抚着他,从脸颊抚到肩膀。
静静的安抚了一会,燕轻尘焦躁的表情也平复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宁云深的手再次抚上燕轻尘的脸时,燕轻尘缓缓睁开了眼眸。
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宁云深,他猛地眸子微缩,手抬起来紧紧地攥紧了宁云深还未来得及撤开的手。把宁云深吓了一跳,手挣了几次都纹丝未动,索性任燕轻尘握着了。
“怎么了?”他关切地询问。
燕轻尘没有应,眼睛看着他,紧握着他的手松开了。但下一秒,宁云深就看见眼前一个黑影闪过,然后身上又多了一个大挂件。宁云深被扑得胸口隐隐作痛,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手轻轻地抚在燕轻尘的背上。
过了一会,燕轻尘似是从睡梦里朦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终于减了箍着他的力道,缓缓直起身子坐在沙发上,但眼光任紧紧黏在宁云深身上。
宁云深站起来说,轻咳一声道:“那个,药估计煲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说着就走到厨房,把中药倒进瓷碗里,给燕轻尘端了过去。
燕轻尘喝药很快,几乎就是宁云深把药纳凉了端到他面前,他就面无表情地咕噜咕噜喝完了。让喝药颇为艰难的宁云深感到由衷地敬佩,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把半碗冰糖放在身后的柜子上,用身子微微挡住。
喝完药后,宁云深起身想把碗拿进厨房,身后的人也想起身,他伸手制止道:“不用,你在这呆着就行,我自己来。”
“我想陪你一起去。”燕轻尘闷闷地说。
“我自己来就行,又不是不认得路。”宁云深转头说道。
燕轻尘低着头揉捏着桌垫。
“你也觉得我很烦、很差劲对吧?都是我,要是没有我,我爸爸就不会死。”
燕轻尘的语气太淡了,像是不经意间说起天气有点转凉了。
但是宁云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他的心猛然揪紧了。他把碗放在桌面上,蹲下来握着燕轻尘的手说:“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还有你刚刚说燕伯父怎么了?”
“他走了,被我害死了。”
燕轻尘的眼睛里,是宁云深未曾见过的死寂,没有一点生机,下一秒枯萎了都不足为奇。
宁云深侧身坐在沙发上,把燕轻尘掰过来,抬起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一定不会是你。”
“轻尘,你很好,一点也不差劲,以后不许这么想自己。”
眼前那双眼睛上下一眨,豆大一颗泪滴砸下来,承着数不尽的悲伤,砸到宁云深手上,砸得他生疼。
“你和我好好讲讲发生了什么好吗?”
于是,从燕轻尘的口中,宁云深知道了前些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
“我爸回老家下葬,我妈不让我跟着下葬的队伍,她说……”燕轻尘哽咽了一声,“她说是我害死了我爸,她说……如果我不来……”
燕轻尘哽咽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睛痛苦地紧闭着,像一口井一样不断往外涌泪水。
宁云深伸手抱住了燕轻尘,手在后背轻拍着。
“我不来……医院,我爹……就不会死……呜呜呜,还说,我爹……是因为我,被我气进……医院的。”
燕轻尘的头靠在宁云深后背,哭声低吼声混杂着,把宁云深的心放在火上烘烤着,痛到快让他窒息。
宁云深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柔声说:“轻尘,不怪你,这本就一个误会,一个诬陷你的圈套!若是这么说来,陈泽灵岂不是才是害死燕伯父的真凶?”
“可是……我去医院……”
“轻尘,”宁云深把燕轻尘从肩上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或许在你去医院之前,发生了些什么也未可知呢?你刚刚不是说,你一进房间,燕伯父的气息就很微弱了,不是吗?”
燕轻尘的喘息声稍稍平缓了些,愣愣地看着宁云深,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再想想,你进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在?或者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燕轻尘细细回想了一遍,摇摇头说:“没有,只有我妈在照顾他。她看见我来,有点惊讶,可能是不希望我爸见到我,加重病情。”
宁云深皱了皱眉头,手不安地揉搓着,一个念头隐隐在脑海里浮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燕轻尘现在沉湎于丧父的哀伤中,有些事或许看得并不真切。
“你再回想一下,你进病房的时候,燕伯母讶异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动作,或者其他的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燕轻尘许是感觉出他对舒芳婷的疑虑,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可能是她。她一向很爱我爸。而且对我也挺好的,出什么事都会护着我。真有人想害我爸的话,一定不会是她。”
“她在葬礼上悲痛欲绝地骂我,也是因为我爹走了,她很难过。”
宁云深听完,并没有减轻对这位燕伯母的疑虑。人心可畏,亲生的没准都有意加害,更何况不是亲生的。
但是为了暂时安抚好燕轻尘,他只好说:“我知道,就是我们得找线索是不是,假如真的有古怪的地方,也不一定就说明和伯母有关系是吧?”
宁云深按着燕轻尘的手,说:“所以,你再好好回想一下,比如,桌面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伯父的床上呢?伯母的手上呢?”
燕轻尘手抵着额头,眉毛拧在一处:“我一进门,就看到我爹躺在床上,没怎么注意其他的。但是,好像我刚进门的时候,有个白色的,有点像纸一样东西闪了一下。”
“纸?!”宁云深往前倾了下,手握着燕轻尘的手臂,焦急地催促:“你再想想,那个白色的东西后来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我刚进去的时候,好像床上是有个公文包的。但是后来,医生抢救的时候,就没有了。”
宁云深感觉刚刚的那个念头愈加清晰起来,在脑海里肆意生长:桩桩件件直指那个女人。
“怎么了吗?你怎么一脸凝重?”燕轻尘轻触了一下他的脸,把他从脑海的推测中抽离出来。
他回过神来,拍了拍燕轻尘的肩膀说:“没事,在思考而已。”
燕轻尘敬重这位继母,在没拿到确切证据之前,他并不想和燕轻尘说,也不想燕轻尘为此忧心。如果他查出来不是她所为,那就算他疑心太重了,如果查出来是她所为……
宁云深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燕轻尘,打心里害怕是后一种情况,那样对燕轻尘来说无疑雪上加霜,太痛了!
但愿是他多虑了。
他安抚性地握住了燕轻尘的书,看着他的眼眸,认真地说:“轻尘,燕伯父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不能把责任全挑在自己身上。我们不能让真正该负责任的人逍遥法外。”
燕轻尘回握住宁云深的手:“好。”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吃饭,燕伯父的事,我来查。”
还有燕氏股份的事,宁云深暗忖。这两件事必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宁云深的眼神暗了暗。
他把刚刚拿碗藏着的冰糖拿出来,挑挑拣拣后,捏起一颗大的,递到燕轻尘面前。
“吃糖。”
燕轻尘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宁云深,感谢的话刚涌到嘴巴,就被宁云深拿着糖塞了回去。
燕轻尘:“!”
宁云深以为他不想动手拿,所以直接就把糖塞进了燕轻尘的嘴巴里。
嘴巴上念叨:“哪那么娇气啊,吃个糖都得人喂到嘴边。”
燕轻尘嘴巴一点一点地翘了起来,舌头碾过的地方都是甜的,他小声地嘀咕道:“我本来想伸手自己拿的。”
宁云深剜了他一眼,说:“吐出来。”
燕轻尘的头蹭了蹭他的肩膀:“舍不得。”
舍不得糖,更舍不得宁云深。他这么烂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人能对他这么好?好像不管在别人眼里做错了什么,宁云深都能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义无反顾地相信他,和他说,你没错,不怪你,不必自责。
假如宁云深再像上次那样,又一次推开自己,自己怕是要疯掉。
想到这,燕轻尘伸手揽住宁云深,埋在他颈窝处嗅着那让他安神的乌木沉香,说:“云深,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不喜欢什么,你说,我改。只要你能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接受。”
宁云深轻抚着他的背,只是笑着点点头。
他回想起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一篇文章,雪中送炭的行为可能会引起爱恋的错觉,或者又可以解释为破窗效应,或许现在就是吧?海誓山盟终会被冲淡的,时间问题而已,在燕轻尘看不到的地方,宁云深扯了扯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
小剧场之喝药
(递药)
深深:糖,而且要一碗。
尘哥:咕噜咕噜咕噜,哈~没啦。
深深:(默默把准备给的糖恰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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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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