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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抉择

崇靖帝翻看着桌面上的奏折,陈嬿静静伫立在他对面。

砚台里的墨不太够,崇靖帝沾笔写了张奏折后便没了墨。身边的邱望忙不迭的上来准备磨墨,崇靖帝却摆摆手,而后对陈嬿抬手。

陈嬿便走上前来磨墨,崇靖帝也不避讳她,批着折子问她:“台南今年多雨,恐有决堤风险,须得早做准备。”

“要让户部快些做规划才是。”陈嬿回道。

崇靖帝点点头,又翻到下一张:“给平西战死将士的抚恤又该发了。”

陈嬿心头一跳,并不答话。

崇靖帝似乎也不意外,朱笔在奏折上划了几笔,一个龙飞凤舞又不失霸气的“阅”便跃然纸上。崇靖帝满意地看一眼自己新鲜出炉的字,对陈嬿招手道:“皇贵妃来看看?”

陈嬿低头细细看了一会,笑道:“陛下的字又多了不少韵味,更有龙腾之象了。”

“你倒是会说。”崇靖帝收起这奏折。这已经是桌案上最后一本奏折,他有些疲惫的扭扭脖子,问道:“这么晚,找朕可有什么事?”

陈嬿深吸一口气,退后几步,双膝一沉,跪在地上。她从衣袖里拿出封存好的证物,对着崇靖帝一拜:“臣妾多日探查,终于查得了家弟战死的真相。此事牵扯一桩大案,臣妾不敢妄言,还请陛下看过证据,再做决断。”

崇靖帝本在按揉太阳穴的手停下了,他原本带着几分轻松的面孔再次沉了下来,含着天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呈上来。”

皇上没说让陈嬿起来,那便是不能起。

邱望眼见着本来“温馨美好”的一幕突变成这幅样子,本来带着笑的嘴角几乎拉到了地底。

他迈着碎步踱过去,接过陈嬿手里的证物,递到崇靖帝手里。

崇靖帝翻到那突厥语的信,眉头微皱,对邱望说:“传礼部阿纳斯腊来。”

紧接着,他又把卢闻青的遗书细细读了一遍,眉峰拢得更深。在翻看了下面几张卖身契后,崇靖帝抬眼:“这是什么意思?”

陈嬿依旧是额头触地的姿势,头上有些许冷汗。事情成败在此一举,她对接下来的话也没多少信心:“臣妾有人证、物证,告发平西都护安会义,与外敌勾结,谋害大奉百姓,暗中收购良马精铁,意图霍乱我大奉王朝安定!”

崇靖帝面色阴晴不定:“你且起来,细说与朕听听。”

陈嬿抬起头,却在崇靖帝以为她要起身的下一秒再次重重叩下:“臣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与陛下相对而坐。”

崇靖帝的手指摩挲这御笔的笔杆,他带着思虑望向陈嬿,淡淡道:“既然如此,皇贵妃便跪着说罢。”

陈嬿早在来御书房前就打过不下百遍的腹稿,却感觉那么多次的重复,都比现在快上许多倍。

跪在地上的陈述是看不见未来的煎熬,一切都显得飘忽而不确定。待到讲完整个经过,陈嬿的头发皆已汗湿。她维持着跪拜的姿势,等待一个宣判结果。

良久,头顶上才传来崇靖帝的声音:“给皇贵妃赐座罢。”

她撑着酸痛无比的身体起身,邱望在崇靖帝的示意下将她搀扶到一边的椅子里。崇靖帝的目光黏着在手中证物上,问她:“皇贵妃这般‘大义灭亲’,朕心中佩服。”

陈嬿又想跪下,崇靖帝抬手制止:“不必做那些虚礼。朕只想问问,你拿到这证物的时候,便从没犹豫过,要把它继续藏下去?”

“臣妾也是常人,自然难免有一瞬间的妄念,”陈嬿垂着眉眼道,“可稍作细想便明白,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安会义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等到平西一乱,家父的过错,反而会成为他‘宣扬大义’的借口。到那时,家父多年的忠心与守卫,或许才会真的全变成他人口中笑谈。”

“若是让百姓失去了信任,那才是永远无法翻身,只留下千百年臭名,”陈嬿认真道,“臣妾今日直视家父过错,为的,正是守住家父确确实实做过的苦功。”

崇靖帝听完她的解释,并不接话,而是看着卢闻青的遗书深思着。

过了半晌,当门外传来通报“阿纳斯腊到——”时,他才抬头:“陈氏有皇贵妃,是一族的天大福分。”

“皇贵妃先退下吧,”他将御笔放下,红色的墨水划过一个弧度,落下几滴在地毯上,像是血迹,“大将军为国立下汗马功劳是真,朕赏罚分明,不会做那兔死狗烹之人。”

他嘴角带着像是讥讽的微笑:“如此,皇贵妃可放心了?”

一股子寒意简直随着这话窜上了陈嬿的天灵盖,她迅速行礼:“臣妾不敢如此想。”

崇靖帝只静静看她,直到她退出御书房,合上那沉重的大门。

尽管在面对崇靖帝时说得条条在理,但在做出这个决定前,陈嬿并非像她描述的那么清醒理智。

面对着道义与亲情,她发现自己只是个有私**望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摆脱情感的束缚与偏颇。

回到懿芳宫后,陈嬿借着沐浴的机会,把自己埋在水里,像是缩进了保护壳。

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对父亲的过错,她并没有过于痛苦激动。可揭露真相会带来的后果,却不停的在她脑海里打转。

没人会感激她的,陈嬿心里明白。就算揭示真相可以让崇靖帝对反叛提高警惕,可以让冤死的孤魂沉冤昭雪,可以为父亲减轻些处罚罪名……可死去的人不会说话,她活着的族人却必定会记住她“吃里扒外”的举动。

陈家受创,她的境遇又能好多少?后宫嫔妃与其家族牵连紧密,她在后宫中本就不稳,此后只会更是步步维艰。

里外不是人,陈嬿这样总结。

她沮丧的沉入水底,有些幼稚的“咕噜咕噜”往外吐泡泡。温暖的水体包裹住她,让她本来躁动的内心稍显平静。

待到沉不住气,陈嬿猛地扎出水面,没想到与林迢迢撞个正着。

林迢迢被她溅了一身水,发丝上都带着水滴。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陈嬿:“这是做什么?”

……这也太丢人了,陈嬿简直想再钻回水里去。

好在林迢迢也没纠结太久。她挽起袖子,轻轻按摩陈嬿的肩膀:“很累吧。”

明明她没说为什么累,也没有额外的安慰,可这三个字就有着奇特的效果,让陈嬿突然想在她面前拆下一切重担。

“是,很累。”陈嬿把头靠在林迢迢身上,攥住了她的衣角,“你怎么来了?”

林迢迢温柔地揉一揉她的脑袋,轻声说:“偷偷来的。”

“那看来我得罚芷歌月俸了,”陈嬿笑出声来,“怎么连看门都做不好。”

“芷歌姐姐知道我与皇贵妃关系匪浅,自然不拦,”林迢迢有意将“关系匪浅”一词说得极慢,吐出的气落在陈嬿耳尖,撩得她心里有些痒。

陈嬿伸手抱紧林迢迢的腰,整个人贴在她身上,声音发沉:“迢迢,我好像不论怎么做,做的都是错事。”

“阿嬿有自己的考量,”林迢迢捏捏她的耳垂,“只是你看着厉害,实际上却很心软,伤害哪边都舍不得。”

“阿嬿,若是你与陈家、赤奴都全无关系,你会怎么做呢?”

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交出证据,将事情全盘托出。陈嬿一瞬间就得到了答案。

林迢迢并不意外:“从我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不是同我们一样的囚鸟。你被拘禁在宫墙里,可你心中装着塞外的黄沙与漠北的风雪,也装着厮杀的战士与耕作的农民……”

“阿嬿想为天下人而挥刀,”她肯定的说,“我看你舞刀时便知道了。”

为天下人而挥刀。

这确实是陈嬿年少时的理想。

她曾梦想戍守边疆,击退敌袭;她想将那蛀虫一般啃食百姓的贪官污吏斩个干净;她甚至梦想过要登上朝堂,变法革新。

可随着她年岁渐长,她明白这些或许是她一生都无法做到的——只因她是女子。

在她踏入三皇子府的那一刻,她就已亲手埋灭年少的理想。

可此刻看着林迢迢钦佩而向往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身体里早已死去的、属于少年的她的那一部分,正在以燎原之势不断复苏。

“更何况,”林迢迢对她说,“证物已在路娘子手里,安会义的反叛也几乎注定。便是阿嬿不说,待到安会义振旗而反,此事也瞒不下去,反而可能被他加以修饰放出去,成为他攻击大奉的利箭与反叛的借口。不过是阿嬿亲自说,与紧急时刻被迫清查的区别罢了。”

她所说的,也正是陈嬿所考虑的。

陈嬿松开了环住她的手:“我心中明白,可仍是难以狠下心去……”

哪怕这些年与家人不常相见,可多少年的情分必定还在。陈嬿甚至不敢去幻想父母妹妹愤怒失望的样子,就连回忆都像是在用利刃剖心。

她就要站在家人的对立面了,或许陈家从此再不会成为她的避风港。

那她的归处又在哪里?

林迢迢重新抱紧她:“阿嬿不必悲观,将原委说明,想来武宁侯府也能分辨清楚。”

“再不济,还有我在呢。”她亲昵的拍拍陈嬿的后背,认真道。

“不论发生什么,迢迢都会陪我左右吗?”陈嬿突然问道。

林迢迢俯身上前,在她湿润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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