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陈放就能意识到,其实博得季长风的好感并没有多大用处,因为这位来也匆匆的凌霄剑仙去也匆匆。
他似乎只是来看一眼季修是否安好,打探几句关于喜乐鬼的消息,又急匆匆地下山了,甚至连晚饭都没有留下来吃。山庄里的弟子也离开得差不多了,离家近的朱正和林毅还留在山庄里,只是就算撞见了季长风,也只会以为是一个路过的客人,他们并不认得这位江湖传奇。
陈放最终还是在书房里逮住了季修,他还没踏进房门,就被季修出言制止:“陈公子莫不是忘了,此地是你的禁区。”
凌霄山庄里禁区遍地,陈放佯装不知,然后还是一脚踏了进来。他似乎是听见季修“啧”了一声,而后又垂下头,懒得去管他。
他想他早已经摸清楚了季修的脾气,也不一定非要恪守准则,季修其实还是挺宽容的,你看他现在都走到桌旁了,也不见季庄主多说两句。
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凑到了书桌前,去看季修在写写画画些什么东西,就好像他们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季修甚至会手把手地教他练字。真是怀恋,季庄主也有那么耐心的时候。
纸上没什么机密,只有些拿着剑舞来舞去的小人,季修并不在乎这些草稿被人看去,只是若这个人是陈放,他就得多添两笔了。
于是在陈放的注视之下,一个栩栩如生的猪头再次诞生在季修的笔下,再添两笔,自己的名字就出现在了猪头的旁边。
季修停笔,还怕他看不清楚,特意移到他那边让他能看得清清楚楚。呵呵,喜欢看就多看。
可惜这一切都太过张狂了,完全不及上一次偶尔瞥见,杀伤力大打折扣,陈放甚至真的反复欣赏,最后抬起头,目光柔和,深情款款:“想你教我习字时,我愚笨难教,你也骂过我是猪脑袋,虽然事后你觉得不妥,私底下向我道歉,但今日再想,好像也别有一番情趣。”
季修:“......”
这还不算结束,他避之不及,被陈放抓住了右手,就着他拿着毛笔,手把手地在那个猪头旁边又花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猪头,最后在题名时被季修百般挣脱,于是未果。
陈放略显懊恼:“庄主不觉得这一个猪头太过孤独了吗?”
季修指了指看着那只形状怪异极具诡异美感的猪头:“另一只不是在上面吗?”
陈放于是又深情款款道:“那我这只小猪该怎么办呢?”
季修:“......”
自打认为自己是断袖之后,陈放就没说过几次臊皮话,如今这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或者又看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书,比之前有过之无不及,拧一拧能挤出不少油来。
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快掉光了,季修这才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想找我切磋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地招惹我动手。”
陈放也意识到好像是肉麻过了头,他也叹了口气,靠在椅背边上,现下这副落寞的样子似乎才是他的真实面貌,一向笑脸盈盈的蓑衣客,难得苦闷起来:“只是庄主太难猜,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总之是要先排除刚才那种轻浮又肉麻的。
他没打算回答陈放,但难免自问,倘若他真的喜欢陈放的话,到底是喜欢他什么地方。
论出身,这个约等于没有。
论长相,陈放确实是剑眉星目,是各类话本里最钟爱的那种生得一脸正气的俊朗后生,倘若他少说点肉麻的话,表情再孤傲一点,更能显得眉目深邃,别有风味。
论剑术,确实不错,就是打死也不服输,很不好。
论性格,大概没人会讨厌总是好言好语,脾气温和,几乎不会生气的蓑衣客,但他却偏偏觉得此人虚伪,不过这一点也有所改观,他大概是真的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好计较的,但输给自己除外。
从初识到现在,他早已熄灭了那颗闯荡江湖的好奇心,陈放却一如既往,似乎从不曾感到失望,他行事光明磊落,乐善好施,怎么想都是个顶好的人。
他不免想到了之前陈放擅作主张接下武林盟的请柬,虽然在那之后就鲜少替他做决定了,但也不难看出,他似乎一直想要将自己带离凌霄山庄,告诉他世间红尘很好,人生不过三万天,及时行乐。
那大概就是如此吧。倒不如说,陈放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剑客,侠肝义胆,纵横江湖,友遍天下,却都只是君子之交,世间纠葛都与他无关,待到多年之后潇洒离去,只留下诸般传说。
他应当是肆意且潇洒,不该被任何世间庸俗牵绊,也不该露出如此愁容。
季修忽地察觉到自己不对劲,刚才一瞬间竟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就遂了他的愿,让他重返尘世,去做那个肆意潇洒的蓑衣客,而不是在他人篱下,想方设法地讨人欢心。
古人诚不我欺,情爱二字确实蒙蔽心神,足以叫神女垂泪,佛子乱心,他季修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定力不足,只是见了对方愁容,竟然就冲动至此,实属不该。
他转过头,想要专注于眼前的纸笔,随口道:“反正不是油嘴滑舌的人。”
而自己似乎正巧撞了枪口。陈放稍加思索,回想起那些被交口称赞的贤妻和贤夫,靠着椅背又问了一句:“很贤惠的呢?晨起伺候更衣,伺候用餐,伺候研墨,伺候煮茶,总之是十分贴心。”
“我不缺奴仆。”
“会操持家务和管账的呢?将家里的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为这个家挣点银两。”
“刘管事暂时还不打算回乡养老。”
“拥有绝世美貌,娇俏可人,会说甜言蜜语的呢?”
“分外聒噪。”
那还真是不好猜呢。陈放于是缓缓俯下身,单手支在桌面上,去瞧他的表情:“武艺非凡,可以和庄主切磋陪练的呢?”
季修:“......说了不要油嘴滑舌的。”
话虽如此,他的嘴角还是难以掩饰地翘了起来,眉眼含笑,却又是看着别处,潋滟的眸中水光一闪而过,足以看得陈放心头一颤,恍然大悟原来一见钟情时的怦然心动是这种感觉。
他离得有些近了,可以嗅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让他回忆起柔软的床榻,进而想起了许多旖旎的事情,倘若季修说的话确实是真理的话,他现在大概可以确定,即使是没有那个蛊毒,他也想要从对方口中听见爱意。
若是季长风没走,季修倒是可以告诉他灵罗心法的一个新用途,那就是控制奇经八脉的走向,让血脉收缩,若不是如此,他现在怕是脸色比朝霞还红。
可再怎么秘密运转内力,也没法就这么一直被人盯着。
季修抬眼,佯装薄怒:“看什么看?”
陈放只得直起身,有些惋惜,但也只得作罢,他有些念念不舍地挪到门前,临走时还是有些不死心,回过头问道:“庄主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季修头也不抬:“麻烦关门。”
看来确实是没什么希望了,陈放只得照做了。
待到人关了房门,听脚步声也已经远去,季修才敢放松下来。没了内力相抗,热血上涌,顿时就将他的脸颊染得绯红,刚想抬手继续写字,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抖如筛糠,别说写字了,能不能拿稳毛笔都是个问题。
身为一个剑客,竟然会手抖得拿不稳笔,更何况拿剑,季修当下就对自己如此经不起挑逗分外恼怒,如此软弱无能,怎么能当得起凌霄庄主之名!
他一边又重新运转内力调息,想要平复心情,一边又时刻注意着房门,生怕陈放杀个回马枪。
所幸老天爷还是偏袒他的,直到心情平复,双手也重新变得有力,书房的房门也未再被他人推开。
对方的注视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凌霄山庄里也不是镜子,季修知道自己像冯欢,生得好看,刚才陈放怕是看入了迷,如果不是自己出声打断,还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
美貌是掠夺人心的有利武器,他有些矛盾,他既希望陈放即使是抛开了那莫名其妙的蛊毒也依然殷勤,又不希望他是只看皮囊的肤浅之人,若他真的不在乎,大可以放下身段,想要对付一个在情爱之上一无所知的白痴还不简单吗?起码他这个理论大师是要强上一点吧。
但他对自己的反应却是大失所望,他不该表现得如此羞涩和惶恐,可无论他如何自我暗示要冷静自持,当陈放真的站在他面前时,又被打回原形,而且是越发难以抑制了。
这样下去,怕不是等不到陈放那蠢货知道蛊毒子虚乌有,他自己就要先一步投降了。
干脆找个理由避他半个月算了,等到时间一到他还活蹦乱跳,自然就明白那蛊毒是子虚乌有的,到时候再说其他也不迟。
可若是时间一到,陈放活蹦乱跳,于是彻底抛下他,又去游历四方了怎么办?
季庄主为此陷入沉思。
我要完结了(陈述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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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但为君故郎心如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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