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保护我,会让你受伤,那我宁愿你自私点。——《郁郁歉郁》
果然,李伦气势瞬间蔫了大半,他突然觉得,郁凉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好欺负。
李伦的双手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郁凉竹捕捉到李伦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慌,她抓准时机,敏捷地弓腰钻过他的臂下,跑到门扭下反锁,打开门。
“郁郁。”白时楷拥住瘫软的郁凉竹,看见她嘴角的鲜血,用手帮她抚去,紧紧地拥住她。
郁凉竹出来的一刹那,关敏等人举着枪,大喊“不许动!”
却没想到,李伦一把拔掉手背上的美工刀,向前刺去。
“郁郁!”白时楷将郁凉竹护在身下,本想躲开这一刀,但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李伦,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小楷!”关敏立马命人击中李伦,李伦被迫趴在地上,他朝郁凉竹冷笑,“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郁凉竹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还杀自己,而是要害白时楷。
“我要杀了你!”
关敏安抚住郁凉竹,“现在先送小楷去医院要紧。”
救护车很快到来,郁凉竹僵硬地坐上车,看着白时楷身上被插上管子。
从前郁凉竹一直想不明白,爱情要通过什么方式发展起来?
她可是连亲情都处理不好的人。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真的爱自己的生命,胜过他本身。
哪怕是在白时楷奋不顾身替她挡下李伦那一刀的一刹那,她仍旧不懂,为什么要冒生命危险,来救她?
她很重要,可是他自己更重要啊!
白时楷撑住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抚去她眼角的泪,“郁郁,不要哭。”
他曾发誓不会让她哭,可是却一直没有做到。
那就保她的平安吧。
白时楷做了一个梦,一个没有郁凉竹的梦。
梦里的他虽然一直都在笑,却并不开心。
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在意和被在意的对象,独独他没有。
他的事业越做越大,内心却越来越孤独。
他没有家,那只是一个居住的壳子。他不喜欢独处,但却被迫为之。
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他只能靠幻想,幻想和她再次相遇,他们的故事一定会不一样。
后来,他将事业交于他人,踏上旅程,说是去放松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多走一些地方,奢望能再遇见她。
奈何老天爷不帮他,他没有得偿所愿。但这段旅程也没有枉费,他结交了很多驴友,爬上了从前只在课本上见过照片,听过名字的地方。
所有的极限挑战,他都想经历一遍。他狂恋于生与死的那一刹那的刺激。
他跳下零下三十度的冰河中,救起一个少年,而他因为体力不支,溺亡。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内心出奇地平静。
其实他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却始终牢记她抬眼时,那怦然的心动。
他是个很执着却不执拗的人,上天不让他们相遇,他会想,定是她遇见比他更好的男子了。
这样,也好。
盼她健康幸福。
关敏让郁凉竹去包扎一下伤口,她没有动。
她只是淡淡地说,“我怕他睁开眼,没看到我,会伤心。”她不能再让他伤心了。
白怀彬从警局赶来,看见郁凉竹眼神空洞地坐在椅子上,左脸满是已经凝固的血,手上也是。
“孩子。”
郁凉竹抬头,看见是他,没有说话,垂下头。
白怀彬让关敏先回警局,这里有他。
他们两人沉默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白霜羽和顾疏舟赶来,要问郁凉竹情况,被他拦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郁凉竹的状态,十分十分地差,整个人被血腥包围。
柳言梦刚下手术,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狂奔过来。
抓住郁凉竹的手,“小竹,小楷怎么样了?”
郁凉竹僵硬地摇头,她不知道。
柳言梦心疼地摸向她受伤的额角,“小竹,去包扎一下吧。小楷看见你这样,会心疼的。”
郁凉竹撩起眼皮,看着这一双与白时楷极其相似的眼睛,半晌,点下头。
对,她不能让白时楷伤心,不能。
郁凉竹一起身,眩晕感接踵而来,视野变得模糊,她看见“手术中”三个字,暗了下来。
她借白霜羽的力,听见医生说,血已经止住了,没有生命危险。
她脑海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断了。
—
郁凉竹陷入一片黑暗,“这是哪里?”
没有人回应她,她向前走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束暖光照射进来。
她本能地闭了闭眼,直到眼睛适应后,才睁开。
有人过来,但因为逆着光,她什么都看不清。
“楷楷,是你吗?”
“是外婆,阿竹。”
“外婆?”郁凉竹惊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庄河来到她的面前,皲裂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有些痛,但更多是怀念。
“外婆,你终于来看我了。”郁凉竹扑进她的怀里,“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庄河一下又一下地拍拍她的背,“阿竹,乖,不哭喽昂,我们阿竹天下第一棒。”
郁凉竹听着熟悉的话语,泪意更甚,“我不棒,我一点都不棒。外婆,我让我最在意的人受伤了,怎么办?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庄河问她,“怕他谴责你吗?你知道的,他不会。”
“我害怕自己没有办法回报他这份情意,我该怎么办?外婆。”
庄河捧起她的脸,“阿竹,他不会要你的回报的。因为爱是世界上最无私之物。他只希望你健康快乐,其余什么都不祈求。所以,快醒来吧,去看他,他想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的。”
郁凉竹睁开眼,涌入一片苍白。
“阿竹,你醒了?”
她扭头看去,“妈?”再向上抬,还有方承君,“哥,你们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能不来吗?”方承君说。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逞能啊,”方美絮轻拍她一掌,“你怎么有种和那个疯子硬碰硬的,你真不怕死啊,你。”
郁凉竹淡淡地垂下眼帘,方承君安抚住方美絮,“姨妈,让阿竹休息一下吧。”
郁凉竹和方承君都知道,方美絮此举是因为太担心郁凉竹。
她已经失去了儿子和丈夫了,要是唯一的女儿再出事,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方美絮擦掉眼泪,问郁凉竹,“你渴不渴?饿不饿?”
“楷楷呢?他怎么样了?”郁凉竹沙哑地问。
“他脱离危险了,就在你隔壁房间。”
郁凉竹看着手中的吊瓶,对方承君说,“扶我过去,我要看他。”
方承君没有反驳,他知道郁凉竹是一定要去的。
来到白时楷的房间,所有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郁凉竹握起他的手,放在脸上,“楷楷,你别做太久的梦了,我想和你说说话。”
周围静得可怖,白时楷没有回她。
“好吧,那我允许你再做一下,明天,明天就醒来,好不好?”
白时楷很安静,郁凉竹第一次见到这么安静的他。
她抚摸上他的脸,泪再次无声打湿全脸。
这一次,没有人再帮她轻柔地抚去泪。她好不习惯。
白时楷已经融入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她不能失去他,一点都不能。
清晨,太阳的光线射入房间,郁凉竹突然感受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他的手好冰,丝毫不同往常般温暖。
郁凉竹抓住他的手,抬起头看他,“你终于梦醒了,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白时楷无措地要抚去她脸上的泪,却扯到了伤口,脸色煞白。
“你不要乱动!”郁凉竹起身,问他,“要不要喝水?”
白时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郁凉竹不敢抱他,因为他的伤就在胸口处,再往右一公分,就是心脏的位置。
郁凉竹抹去脸上的泪,倒了杯水给他,想扶他起身,却发现他现在根本动不了。
她将水灌进嘴里,俯身贴上他冰凉的唇。
顷刻,她支起身子,咽下口里的水,“干嘛不张嘴?”
白时楷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现实,他的身边有她!
郁凉竹再次给他渡水,这次白时楷很配合。
到最后一次时,白时楷不再满足于此,他要和她抵死缠绵。
这才是她的白时楷,刚才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她恐慌。
这个激吻,带有苦涩的庆幸。
白时楷松开她,“郁郁,不要哭。”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郁凉竹彻底绷不住,她捶打在白时楷的手臂上,“我不要你为了救我而去伤害你自己的身体,白时楷,我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
“嗯,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坏人已经被打跑了。”
白时楷抱住她,郁凉竹怕扯到他的伤口,将头埋在他的肩颈里,泪水很快打湿枕头。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郁凉竹哽咽地说,“哪怕我在你身边,你也不许伤害你自己,来保护我。好不好?”
“这个不行。”白时楷拥紧她,“对于我来说,爱就是要保护对方安全,爱是责任。”
两人的身体在医院得以康复,出院这一天,郁凉竹去赴约,和黄敏的约。
黄敏嗫嚅,郁凉竹看她一眼,淡淡地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房间里都有监控,我是正当防卫。你放心,你管教不当的儿子,我会告到底!”
黄敏最后的希冀破灭,在咖啡馆里呆坐了一下午。
她深知李伦是肯定是会被判刑的,但她还是想为儿子再争取争取,哪怕包括婆家娘家在内的所有人,都唾弃她。
她始终从前一直以为,一向优异的儿子要揪住与郁凉竹不放,最直接原因就是郁凉竹坏了他的名声。
这一点,她也想过小小地报复一下郁凉竹。
可每每在看到郁凉竹清澈的眼睛时,她又下不去手。
郁凉竹是无辜的,错的确实是她的儿子。
在得到警察的允许,她进去李伦住的房子后,震惊地看到一整面,全是郁凉竹的各种角度照片。
李伦还在照片右下角写明时间和感受,整整长达三年!没有一天的中断!
她引以为荣的儿子,居然在跟踪郁凉竹!偷拍郁凉竹!
可是他们两个的相亲是去年的七月份,为什么李伦会跟踪郁凉竹三年?
直到找到一本日记,她才恍然。
她的儿子,她一向最了解的儿子,竟然那样卑劣地臆想郁凉竹,字字句句满是污秽,不甘与偏执。
看完后,她已经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顿悟,对于这个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儿子,是个这么危险的存在。
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李伦只是跟踪偷拍郁凉竹,并没有更可怕的行为。
也许,就像这本日记里写下第一句话,要是郁凉竹,没有救下过被人欺负羞辱的李伦,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这句话被覆盖在一个大大的红叉之下。
黄敏落下泪水,孩子犯下过错,父母是有一定责任的。
她要为李论赎罪,哪怕郁凉竹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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